百家争鸣，“大话”中国农业投融资

　　2011第三届中国农业投融资洽谈会现已圆满结束。本次会议以“‘十二五’——中国农业投融资的新起航点”为主题，通过主题演讲、圆桌讨论、现场问答等多种形式，深刻探讨了“十二五”时期，中国农业及农村金融的发展方向、各路资本所面临的机遇与挑战等热点话题。现摘录各嘉宾的精彩发言，以飨读者。

　　关于中国农业发展形势

　　张玉香(农业部总经济师)：

　　在国家强农惠农政策的大力扶持下，中国农业正以其巨大的潜在发展空间，不断吸引着国内外各种资本力量。转型时期的各种挑战、加快发展方式转变、推进现代农业科学发展，必然需要资本的力量。近年来，国家对农业金融的关注也日益提高，支持力度不断加大。在今年年初颁布的《意见》中，明确指出要大力改善农村金融服务，加快推进产品创新和服务创新，促进金融机构加大涉农信贷投放力度，推动健全引导资金和社会资金投向农业农村的激励机制，增加“三农”信贷投放，在注意防范风险的基础上，支持大力发展小额信贷。同时《意见》还特别强调了提高农业对外开放水平，推进与金融机构的合作，把支持农业“走出去”纳入了合作内容，借助金融机构力量，创造条件。

　　在政策的支持之下，中国领域的金融投资发展速度加快，据相关数据显示，2010年中国农业食品企业境内的IPO、海外的IPO数量9家，资本市场为现阶段农业发展提供了新机遇，也将为今后农业的发展提供新动力。

　　目前，中国农业的发展已经步入了新的时期，农产品的全面标准化、品牌化、农业生产的设施化、工业化，都为农业与一些热点产业的合作与融合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十二五”是推进农业现代化、转变农业发展方便的关键时期，而农业企业与资本市场的合作也将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事实上，金融投资机构如何在新时期抓住机遇，在农业领域有所作为，不仅关系着中国金融行业的长远发展，也有利于“三农”问题的解决，并有助于扩大内需，积极促进经济全面健康发展。

　　张红宇(农业部产业政策与法规司司长)：

　　中国农业发展呈现出三大亮点：第一是今年的中国粮食生产再上一个新的台阶。今年的粮食在去年的基础上又或丰收，实现八连增，超过11000亿斤，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50年以来的第一次。第二个大的亮点就是去年农民收入的增量达到5919，扣除物价以后，增长10.9%；今年上半年农民的收入达到了3706，扣除物价以后增长了13.7%。第三个大亮点就是我们的民生事业。这些年，特别是在“十一五”期间有了大的发展。今年以农村家庭养老过度到政府养老，养老制度要求覆盖到60%，到明年要求覆盖到全体农民。

　　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事实上，从中国的“十二五”乃至更长一个时期来观察，中国的农业农村经济的发展表现出来的深刻矛盾和问题，不外乎体现在一个农产品的供给问题、一个农民收入的问题、一个二元体制机制矛盾的化解问题。从农产品供给这个角度看，以粮食为主体的主要农产品供给是丰收的，但是从需求变化来看，供需之间的矛盾仍然是严峻的。从需求这个角度来观察，有四个“不可逆转”，第一，新增人口带来对粮食和主要农产品的供给，这个需求绝对量不可逆转。第二就是大量的农民工，包括流动人口带来的变化性需求。第三，我们的经济发展水平在本世纪初，人均GDP不到1000美金，去年经济总量达到了40万亿人民币，已经进入了中等发达国家的行列，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在食物结构上绝对产生变化。1985年中国人对奶的消费，全国人均是2.4公斤，去年是26公斤。这种食物结构带来的消费品提升，对粮食和主要农产品的间接压力也是不可逆转的。第四，能源危机。主要农产品，特别包括粮食和油料，在很多国家被转化成生物燃料，能源危机对粮食带来的间接需求逐步上升，为供给带来新的压力。

　　刘兴业(中粮农业产业基金总经理)：

　　中粮对全产业链有一个定义，中粮不可能从零开始。在整个全产业链里面，不在于中粮全部去投资和控制，但对于几个主要的环节，还是要有自己的投资，核心的环节，自己来投资，自己来控制，而绝非所有的环节。

　　邵楠(美国泰山投资中国联席主管)：

　　土地流转不继续推行下去的话，谈农业的规模化、产业化、大规模发展只能是一句空话，中国的农业问题还是土地的问题。

　　毛长青(中信证券农林牧渔首席行业分析师)：

　　中国现在处在这个阶段：一方面是工业化已经接近完成，另一方面城镇化过了半山腰，中国农业现代化开始进入加速期了。过去30年是工业化的30年，未来的30年可能是农业现代化的30年。中国农业正在加速转型，正朝着五大方向走：

　　第一，规模农业。我个人觉得规模农业的投资点在于快速成长型，在于龙头企业的产能扩张，我们要抓住一个点，就是产能扩张的速度。包括中国的养殖业，这种规模的快速扩张可能还有五到十年的黄金时期。

　　第二，生物农业。未来的粮食增产靠什么？一是农业基础设施健全，二是农业科技进步，也就是生物农业。生物农业是未来中国农业发展的前景，也是一个转机。中国的化学农业不转化为生物农业，中国的粮食安全问题就解决不了。

　　第三，高价农业。中国的农产品价格存在剪刀差，我们现在正站在一个拐点上，未来的30年将形成反剪刀差。这是由中国的资源所决定的，一方面是人均资源、耕地资源的稀缺，另一方面是粮食安全的要求。这两点结合起来，最终一定会造成高粮价。

　　第四，装备农业。农业的技术和装备水平会进一步提升。农机这几年广泛应用，而且还在高速成长期内。

　　第五，品牌农业。长期以来，中国农产品的竞争，可以用四个字形容，叫低价倾销，走打价格战的路，进入一个死胡同。而在未来30年，中国农业企业盈利的水平会逐步上升，主要是在三个方面，一是价格提升，二是产品结构的升级，三是行业集中度的提升，整个行业的毛利率已经越过了它的低点，开始向上。

　　关于农民增收

　　张红宇(农业部产业政策与法规司司长)：

　　农民收入表现方面，面临四个问题：第一，农民收入有好的表现。城乡之间的收入绝对差距和相对差距都有所缩小，特别是相对差距。2009年，农民和城市居民的相对差距是1：3.33，去年是1：3.23，如果今年农民收入保持上半年的态势，有可能进一步缩小。另一个好的表现是保持民生事业的发展。最近很多地方围绕着农民收入出台了所谓的农民收入倍增计划，致力于解决城乡之间的收入差距问题，把它作为各级政府绩效考核的主要目标，而不是过去一味追求GDP的绩效目标。

　　第二，农民收入表现有困难的一面。城乡收入之间的差距太大，而且这种收入差距已经有20年的历史。区域之间的农民收入差距也非常大，上海去年的农民收入13798元，甘肃农民收入3425元，绝对差距1：4。同时，边远地区农民收入差距还是很大。

　　第三，农民收入面临不确定性。农民收入由四个方面组成，家庭经济收入占49%，工资收入占40%，转移收入占7.7%，财产收入占3.3%，大头是家庭经济收入和工资收入。家庭经济收入取决于卖农产品的价格，如果农产品价格不能保持一个合理的上升，对构成农民收入49%的收入部分影响有多大？其次，工资性收入。中国外向型经济现在实实在在的受到了影响，因为成本上升，包括工资成本、资源型成本，要避免中等收入陷阱，要么你的成本比别的国家更低，要么你的产业结构优化步入新的台阶，现在农民收入也遇到这个问题。

　　第四，农民收入还有值得借鉴的一面。分析好的国家的表现、好的地区的表现。怎么样借鉴好的经验，避免不好的教训，就意味着我们在农民收入方面，仍然要在三个方面做出努力：一是在初次分配上确保农产品价格的稳定，使农民的家庭经济收入有一个稳步的增长态势。二是确保农民的工资性收入，明年比今年起码还要有一个比较合理的增长。工资性收入和家庭经济收入增长才能使农民收入的90%提高，尽管是市场经济决定了农民收入分配，但在这两个方面，政府行为都是不可低估的。三是要特别关注老、少、边、远地区，退耕还林、退耕还草以后，我们实行生态补偿，给这些地方带来的损失，通过各种各样的转移支付给予扶持。

　　关于农业龙头企业的发展

　　王航(新希望集团有限公司董事副总裁)：

　　现在务农很热，务农的人少了，关心的人多了。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可能农业现代化的时代真正到来了。农业正从过去的劳动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转变，由分散向规模化发展。

　　作为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现代农业的推动者，有三个“一定”是我们必须去做的。第一是一定要按产业链布局的思想来发展产业，没有产业链的思想，没有一条龙的思想很难。不能把你的上下游变成你的博弈对象，要变成协同的对象。第二是一定要和农民形成命运共通和利益共赢的关系。现在的农业合作社的确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发展方向，但需要能人来引领，现在面对很多市场化的要素，农民去对接显得有点势单力薄，在这个过程里面一定不能是博弈、欺压、讨价还价的关系。第三是一定要保持开放、包容的态度，我们这个行业最大的特征就是同行不是冤家，同行不是竞争对手。正在虎视眈眈进入中国农业领域，让我们可能会吃亏的一些国际农业巨头才是我们的对手。

　　郭海涛(深圳市高特佳投资集团合伙人)：

　　以高端猪肉为例，我觉得这是一个高端市场，关键是它的运作，中国的农产品营销水平比食品要低得多，运作非常重要。目前这个市场还非常初期，要么依托品牌，要么依托渠道，要么你的品牌是高端的，要么你进入的渠道是高端的，消费者怎么认定你是高端的。要把猪肉的高品质、安全性高端化。

　　唐忠诚(同创伟业(微博)合伙人)：

　　先做品牌比较好一些，先做渠道不是你的优势。我认为发展产业链是对的，但是以品牌为核心、为导向，渠道后建，等到有一定实力的时候再去建渠道，那个时候可以用你的品牌优势，拉着别的名牌产品跑。所以我认为品牌第一，渠道放缓一步。

　　关于农业投融资

　　黄德钧(艾格农业总经理)：

　　就目前农业投融资方面的困难，有几个令当下企业届困扰的关键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产权化的问题，因为很多投资机构在农业进行投资以后，园区里面的水利、公路等建设都是由自己机构投资的，产权的问题却没有解决，他们也很难进行银行的债券融资。第二是关于土地流转问题的忧虑。第三个是关于种子资源的技术支持。有很多农业企业的产业链比较长，从前端来讲，不管是种植、养殖，都涉及到种子资源的支持。第四个问题就是创新，在农业行业，人才还是比较缺乏的，在企业创新方面还需要得到人力资源的支持，也需要得到国家政策方面的支持。

　　同时，很多有愿意或者准备在农业进行投资的投资机构，他们的迷惑主要是来自五个方面：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农业和食品企业的规模。目前普遍看来，这个行业的企业规模都比较小，成为他们的投资标的物还有距离，我给他们提的建议是希望他们尽早成立一些早期基金，来对这些比较早期的企业、规模比较小的企业进行支持。第二个问题就是产业链问题，是不是每一家农投企业都应该去做全产业链？我认为把你的本分工作做好，在你所从事的环节里面，把自己做强，不必去追求所谓的全产业链。第三个问题是人才缺乏，很多企业人才的流失比较严重，但随着最近两三年这个行业的回暖，很多其它行业的优秀人才也正在向农业转移。第四个问题是农业企业普遍存在的财务处理问题。有很多企业其实很优秀，但是由于企业家们不太注重财务的连续性、季节性，存在很多现金交易，包括收账和付账问题，所以才产生投资界对透明度的讨论。最后一个问题是技术支撑渠道和农产品定价问题。

　　这些困扰企业界与投资界的问题，有些是我们自身存在的，有些是当前发展阶段存在的。但是，我相信随着人、财、物和国家政策逐步向农业产业偏移，解决这些问题的时日将不会拖得太长。

　　王大为(联想控股农业事业部高级投资经理)：

　　有风险的地方就会有机会，就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农业风险大，但是资本市场给的议价还是非常高的。风险在哪儿，怎么规避呢？联想控股想的是往安全高品质这个方向走。安全高品质本身就是农业最大的风险。第一，我们没法控制自己的原料供应、加工、产品质量，另外一点就是现在的很多农业企业有倾向性，我们喜欢的，第一是要专注，第二是要有比较好的核心竞争力，第三是企业家的心胸。

　　周丛根(凯来投资董事总经理)：

　　农业投资前景很好，但又困难重重。但事实上不管在产业链的哪一环，只要有好的商业模式就会有资金涌入。

　　郭克军(中伦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从我律师的角度来看，首先，一个好的投资人应该是非常懂农业，真正熟悉农业企业的运营发展规律。第二，一旦他投了这个企业，他的心应该跟这个企业家是在一起的，应该着眼于企业的长远发展。第三，一个好的投资人一定是不局限于依赖自身的能力来推动这个企业全方位的发展，应该帮助企业家引入更多、更好的服务团队，为这个企业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谢韬(华奥物种总裁)：

　　在农业领域，金融追逐的对象应该在四个方面：第一，那种能够成功控制农业资源的大企业，未必需要土地。第二，科技金融。第三，中间商，谁能最快地把金融服务的模式转变成真正的农业服务模式。最后是消费品，谁都会做品牌，要看谁能把品牌做成农产品奢侈品。

　　邵楠(美国泰山投资中国联席主管)：

　　站在基金的角度是怎么看农业企业的。首先这个行业高度分散，这是目前投资农业企业最困惑的问题。另外存在相当大的同质化情况，缺少核心竞争力。一般的农业企业在没有财务顾问进驻的时候都缺少一个完善的财务管理系统，这就增加了尽职调查的难度。所以在农业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时候，适当在一些岗位上引进职业经理人非常重要，这会帮助企业上一个台阶。

　　李朝林(成都农投公司总经理)：

　　中国的钱，在其它领域好投，农业很难投。第一，生产方式与生产关系的不协调，造成了不能投。现在做的规模化、集约化、标准化的生产方式是与市场相适应的，但是没有完成这个变革。小农经济的生产方式只能自给自足，解决的方式就是推动适度规模的现代化农业。第二，不敢投。因为经营团队的经营能力上不去，团队素质低。第三，投不进去，要投现代农业需要农村的生产要素自由流动，包括人力资源、土地资源、科技资源、信息资源，这一点非常重要。

　　马天骄(北京农业产业基金副总裁)：

　　PE赚钱有三个来源，第一是行业内生性的钱，第二赚的是企业内生性的钱，第三赚的是流动性的企业溢价。我们把农业投资不妨看成一个普遍的投资，不要过分强调农业的特殊性。我们所耳熟能详的资本市场的暴利是时机造成的，时势造英雄，谁投进去都是暴利。而对于PE来说，其实暴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或者说暂时没有了，大家都要放平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