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芳芳
有一些事情,总是在记忆的黑匣子里翻腾。每到遗忘的边缘时,它又像古墙边风干的蜗牛壳一样,赤裸裸地冒了出来。
一个天朗气清的早晨,海棠花在新叶的陪衬下裹着枚红色花苞在风中舞动。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我正站在院子里看着两只猫发呆。细算起来,我们相识有一年多的时间了。那时候小黄猫才刚从黑母猫的肚子里生出来。可据我所知,它们早就“分家”啦。而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它们又不期而遇了。
两只猫首尾相闻,算是打招呼了。小黄猫把头凑过去,在母亲黑黄相间的身上蹭来蹭去,撒娇地叫着。母猫木然地蹲在灌木丛里,小黄猫叫了一阵便识趣地走开了。它知道,母亲不再是昔日的慈母了,因为它就要成为其他未谋面的弟弟、妹妹们的妈咪了。
一年前,黑猫在灌木丛里生下5只小猫。母猫很大度,总是等小猫吃饱了,自己才吃剩下的火腿肠,从不跟小猫争抢。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小猫数量却一天天地减少。听院里的人说,有被2只人抱走了,听起来就像被拐子拐走了似的。
而剩下3只颜色分别为白、黄白、灰白的小猫成了院里的“金三角”。它们吃饱了就玩儿,玩儿累了就睡,日子过得既悠哉又舒服。去年下了几场暴雨,总是担心它们无法存活。但第二天看到它们在灌木丛里蹦蹦跳跳地露出可爱的小脑袋时,就像看到暴雨后的晴天一样,这才豁然开朗。
一天中午,黑猫、小白、小黄和在一辆车头前蹲着,小灰猫侧趟在另一辆车头前。我心中纳罕,这么毒的日头,还不躲到车底下,难道是给太阳晒糊涂了?我慢慢地走近,我的心忽然怦地跳了起来。就在那一刻,我知道了肝脑涂地和惨不忍睹的真正意义。至今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但他确实在这炎炎的夏日里逃之夭夭了,只留下毫无气息的尸身。
我瞥了一眼黑猫,它若无其事地望着我,也许它的痛正压在心底。我和路过的保安队长一同把它埋了。地上只留下一团血色,在太阳光下令人眩晕地闪着红光。一天天过去,红色变成了深赭色,慢慢地被雨水冲刷得毫无痕迹,可它却印在我心上。后来,小白也失踪了,小黄猫就成了母猫唯一的女儿了。
在过去的时光中能随意穿梭的唯有记忆。之前我住在肖家河的时候,也有这样一只黑黄杂色的母猫。它总来我家串门子,我知道它是我养的那只猫的“情人”,所以很乐意它来蹭吃蹭喝。后来,母猫生了三个孩子。它们就生活在窗子外的屋顶上。有一天我上班时,听见了一声这辈子我都忘不掉的哀嚎声,我扭头往外一瞥,却见一只小猫的半个身子变成了血淋淋的肋骨。若不是母猫的哀嚎声,我真要以为是母猫是凶手了。可我却眼睁睁地看着这孱弱的生命在隔着铁柱的窗外喘息着……
后来我搬走了,再也没见过那只母猫。直到一年前,在单位车场里见到相貌相近的它,好感顿生,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如今,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它又怀上宝宝了。我不禁为未出世的猫宝宝捏把汗,因为生命的洗礼既绚丽又残酷,就像无情的东风,残暴地吹落还来不及绽放的花蕾。生命的进程却是无可阻挡的,周而复始地繁衍,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