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 冠
老张:男,54岁,内退工人,有私家车,得空就在一些小区门前“趴活儿”。
一听说采访“黑车”,老张就来气:“西客站的‘黑车’要是大小偷,那我们就是小小偷、业余小偷。城管今儿抓,明儿抓,天天抓,不是小偷是什么?”
采访打了个绊,于是我们站在寒风中聊他们那代人,聊农村。老张属虎,我父亲属兔,都是50年代生人。1969年,老张到农村插队,当了两年知青。老张说:“我们这一代人,什么运动都赶上了。”
1971年,老张返城当了工人。1971年至1977年,他骑车上下班;1978年至1987年,坐公共汽车上下班;1988至2002年,又是骑车上下班。这期间,他最初住西城区,后来住海淀区,再后来住崇文区,最后定居石景山区。
2002年,老张终于买得起小汽车了。没承想,2003年,52岁的他成了内退工人。每月内退工资650元,只够养车。他老伴也是内退工人,每月内退工资一千多点;他女儿在网络公司上班,不稳定,每月收入两千多。
一问“趴活儿”每天能挣多少,老张就苦笑:“挣50块钱就不错了,这还不包括油钱。小区门前有时排十几辆车,想多挣也不可能。”
老张说,他没把“趴活儿”当作职业,每天只干四五个小时。而那些郊区失地农民或外地来的司机,每天要干十多个小时,有的还到处跑着拉活儿。他上午出来会儿,下午回家睡一觉,喝喝茶、看看电视,到傍晚再出来一会儿。
“就这样,我那孩子还不愿让我干。她说挣这辛苦钱,还不够担风险的!”老张说。“黑车”被城管逮住了,罚得特别狠,一次要罚一两万。他有朋友被逮过,从没听说过谁少花点钱出来的。
“说到底,我们这也是‘黑车’,因为我们挣钱没向国家交税,但我们的心不黑。‘黑车’也有本分的。像西客站那些‘黑车’,拉到北京站就要人家五十八十的,他们坑人,影响首都形象,你城管打击,谁不赞成?可我们,是在为街坊邻居提供方便,从小区拉到地铁口5块钱,而出租起步就得10块。”老张说,他也想正正经经开车拉活儿,可现在政策上不发展个体出租车,而加入出租公司自己身体又受不了,也就只好偷着摸着拉点活儿,挣几个算几个。
“你不要再写‘黑车’了,我们已经够不容易了。要不你就写写警察?你问哪个司机没落过陷阱?”老张这么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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