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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势造英雄
《21世纪》:你的经历就是行业发展的缩影,刚刚起步的保险业,发展虽然迅猛,但人才、技术、市场,百废待兴,必须摸着石头过河,也必须大胆尝试。是这样吗?
王宪章:是的。任上的两年里,既当领导又做业务。我亲自带业务员到一线去展业,充当一个大业务员。我做的最大一笔业务是在鞍钢,当时的展业成本很低,只送了一只8块钱的人造革包和一支英雄笔,就把那笔业务做下来了(笑),包括总公司、分公司、子公司所有业务加在一起,保险费有1400多万元。就这样,辽分的业务突飞猛进,在总公司排在前三名,又把我选为了后备干部,1986年,被正式调到总公司,是当时第一个从地方分公司调到总公司的班子成员。
《21世纪》:进入总公司后你分管哪块业务?情况如何?
王宪章:我分管所有的国内业务(财险、人身险)、防灾防损、计划、财务、信息、投资,还协助一把手分管人事。
刚到总公司时,保险业还是垄断的,毕竟是国内唯一一家保险公司。直到1988年,平安保险的诞生才打破了一直以来人保一家垄断的状况。
从总公司的角度,我当时也很保守,虽然也认识到这么大个国家,独家办保险不利于发展,但我并不主张多家办保险,认为多家办保险的条件并不成熟。但是有关部门要求多家办保险的呼声越来越高,我的思想也随之转变了。
成功登陆海外
《21世纪》:你接管中国最大的寿险公司后,相信带领中国人寿成功实现海外上市,是您从业三十多年最大的成就之一,请您谈谈当时的经历,包括上市的一些花絮。
王宪章:我当时临危受命,很大程度上是为化解中国人寿的巨额利差损,而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股份制改造,让中国人寿上市。我们上市的时候困难重重,正积极重组准备上市的时候,审计署突然进驻,还遇上sars(非典),办公室不能工作了,就搬到院子里。结果一边是普华永道、麦肯锡在做财务重组,另一边审计署在审计,我们经常忙得焦头烂额。
普华永道作为一家外国公司,对公司一些财务数据的认定有争议,但如果完全按照他们的方法认定,对公司业务发展又很不利,僵持不下,要我过去拍板。我早上六点钟赶到中国大饭店,去了以后我说,你们的意见很好,但我有个折中的意见,你们如能接受,我们的合作将是愉快的,否则本公司将考虑上市的进程是否推迟,最后对方妥协了。审计署那边,也常常像这样把我叫过去,总是认为我们的计算方法不对。
《21世纪》:当年的审计风暴确实给中国人寿带来不小的冲击。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是不是计算方法确实有问题?
王宪章:没有问题,保险的精算很专业且自成体系,例如成本摊入,哪些需要当年摊入,哪些可以分散到若干年等等,都很复杂。还有就是国有企业的一些核算制度的操作性很差,而企业经营过程中需要一些自主性。好比吃饭,有人喜欢吃醋有人却喜欢吃酱油,按规定买酱油的钱不能买醋,如果你用买酱油的钱买了醋,虽然都吃饱了,但违规了。
《21世纪》:无论如何,海外上市还是给中国人寿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宪章:我们计划融资20亿-25亿美元,如此大量的融资规模必须到美国市场去,谈何容易,连普华永道和个别中介机构都不同意,但我们说服他们了,我们决心已下“背水一战”。上市的过程非常复杂,光是怎么样把几百亿的利差损解释清楚就是个大难题。结果,任何人都没有想到我们融到了35亿美元。当时我们在美国路演时,270多人听我们演讲,讲完后几乎没有人提问,全场鼓掌,下来后就签单,我记得我们走了103家投资者,101家买了我们的股票。
上市对中国人寿意义太大了,上市之后才能参与国际竞争,才能成为世界500强排名靠前的大企业。但上市之前,中国人寿的“大锅饭”习气很浓厚,干好干坏一个样,内部审计、风险控制都处于很低的水平,否则也不会产生那么多的利差损。上市后建立审计队伍,逐级化解风险,目的就是建立一个现代企业的模式和良性的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