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给农业保险出难题

　　本报记者 任湘怡

　　今夏，灾害性天气不时光顾申城。8月，台风“麦莎”横扫本市造成巨大损失；9月，台风“卡努”又在市郊农田留下一片“创伤”。不少农民叹道，十几年都没有遭遇这样的情况。

　　而受到考验的，不光是靠天吃饭的郊区农民，还有本周即将迎来周岁“生日”的全国第一家农业保险公司——上海安信农业保险股份有限公司。

　　几十个大棚里都进了水

　　昨天下午，陈永明开车来到一片绿色的田地。路边一位妇女刚要阻拦，看到是陈永明，就放行了。陈永明是上海安信农业保险股份有限公司的首席客户经理，联络着宝山区几万亩参加农业保险的土地。这家罗店宜食蔬菜园艺厂，也是他负责的一个点，因此当地人大都认识他。

　　“前天一早，‘卡努’刚刚离开，我就来这里看损失情况。”陈永明说，“当时几十个大棚里都进了水。”

　　宜食蔬菜园艺厂有380亩蔬菜，其中参加保险的是62亩钢架支撑的大棚蔬菜。昨天下午的太阳很烈，大棚里水已全部退去，一垄垄嫩绿的秧苗趴在潮湿的泥地里。十几个大棚，被风吹得变了形，钢架倒在地上，依稀能看到台风肆虐的情形。

　　“我最近真有点欲哭无泪。”承包园艺厂的华宜说。“

麦莎”吹坏了他十几个棚；才过了一个月，“卡努”又来了。“‘卡努’刚走就开大太阳，底下根是烂的，上面叶子又被烤焦了，三四十个棚里的苗全都毁了。”

　　安信农业保险公司宝山支公司副总经理周爱生和陈永明一起蹲在田里查看损失。莴苣苗的叶子刚刚长到手掌大，受灾严重的那几个大棚，叶子被打得七零八落。“要来好几次，才能知道损失的程度。”陈永明说。受灾的第一现场要看，灾后再隔一段时间还要来看，测算真正的损失——有些农作物抗灾能力强，渐渐会恢复元气。“如果是林木受损，恢复可能需要一年的时间。”

　　不少农民后悔投保少

　　周爱生把华宜的损失定为两个部分：设施的赔偿和农作物的赔偿。

　　华宜是农业保险的老客户，3年前开始承包这家宝山最大的园艺厂时就投了保，保费3万多元。“农业保险是政府规定的，尤其我这种大企业，必须要投保。”他说。“麦莎”造成的损失，安信农业保险公司赔给他3万多元。华宜觉得不够，光修理大棚的费用就要2万多元。

　　“安信公司在台风后起的作用比较规范。”

复旦大学保险系教授徐文虎分析，“缓解了上海的农业矛盾，起到了稳定社会、促进农业发展的作用。”

　　“安信”是我国第一家专业农业保险公司，去年9月17日经保监会批准成立。在我国，农业保险曾是中国人民保险公司的一个部门。1996年寿险与财产险分家时，归入财产险，成为中国财产保险公司农险部。一直以来，农业保险都是事业性质，代政府经营，每年的结余留作农业保险风险基金。直到去年，本市累计农业保险风险资金2亿多元。以这笔钱作为注册资金，筹建了股份制企业“安信农业保险公司”。

　　今年上半年，该公司的营业额达到8000万元，超过以前全年的金额。公司内很多员工认为，这是企业改制后的明显效果。

　　“麦莎”过后几天，“安信”一位负责人把200万元现金，送到农民家门口，让大家先买种子、化肥，维持生产。不少农民拿到钱的时候，落泪了。而那几天，“安信”的电话几乎被打爆，许多农民要求参加保险。

　　南汇六灶一个村的水蜜桃养殖基地，觉得每亩90元的投保费太贵，200亩土地只投保了80亩。

　　“麦莎”之后，人人都后悔投保太少。宝山杨行镇政府发放的“麦莎”补贴款，这个月月底将交到农民手中。而参加农业保险的华宜，上星期就拿到了保险理赔金。

　　公司赔不起农民保不起

　　安信农业保险公司一位职员在提到台风灾后赔偿时，脱口而出：“钱都赔光了。”

　　“我们原先的设想，赔率在50%之内。”安信公司副总经理周伟国说，“不过现在看来，要超过一点。”虽然公司成立之初曾为自己买过一份保险——与中国再保险(集团)公司签订再保险协议，可是加上了这部分的“再保险赔偿”，还是比原先设想的高。

　　安信公司认为，虽说农业保险是政策险和商业险结合，得到了政府的补贴；但既然成立了公司，就不得不考虑经营的因素。

　　南汇六灶农民吴建忠今年开始养猪，打算投保，可是保险公司的职员查看后说，你的猪圈是油毛毡、稻草盖的，不能投保；要是砖石结构的，就可以投保了。结果“麦莎”一来，吴建忠的猪圈受了灾。宜食蔬菜园艺厂的华宜也遭遇过类似情况。他种的蔬菜，绝大部分是“露地蔬菜”(也就是不在大棚内的)。这些蔬菜不能投保，一旦受损只能自己吃进。

　　“麦莎”之后，上海全市损失约13亿元，据市农委统计，农业损失为七八亿元。目前，安信公司还没有算出最终理赔的金额，不过据透露，这个数字为几千万元。“农业保险业中有两句话：如果按照农民能接受的费率，保险公司赔不起；如果按照保险公司能接受的费率，农民保不起。”周伟国略带点自嘲地说。

　　面对大灾农业保险无奈

　　“大都市、小农业”是沪郊农业的写照。为何在农业不占优势的上海成立全国首家专业农业保险公司？专家分析，因为从1991年开始，上海开拓了农业保险新的经营模式，而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市政府每年给予全市农业补贴。每一笔农民保费，都含了政府的补贴，在有的险种中，政府的补贴甚至占到35%左右。

　　政府的扶持，在周伟国看来，是缓解农业保险公司和农民之间矛盾的关键因素。他介绍，世界上除了极少数不发达国家，都由政府支持农业保险——给农民增加补贴；给农业保险公司政策支持。

　　“在世界贸易组织的框架内，解决农业问题，政府的做法是减少直接补贴，增加间接补贴。”周伟国说，“从这个角度来说，农业保险也是我国解决‘三农问题’的一个途径。”

　　“农业保险是保险业的尖端产品。”复旦大学保险系教授徐文虎说。首先，无论在哪个国家，农业基本都靠天吃饭，一旦成灾，必定是大面积的，不符合保险业分散风险的原则；其次，农业保险是一种道德风险相当高的险种。

　　今夏上海两次受到台风冲击，“安信”遭遇了成立以来第一次真正的难关。“在大灾面前，农业保险公司依然相当无奈。”徐文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