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基金报记者 李湉湉

　　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公募基金行业以往在公司治理中难以企及的股权激励层面，伴随着大资管行业的竞争融合巨变，今年来发生了质的飞跃，数家基金公司及子公司都披露了核心骨干的股权激励方案。

　　不仅如此，政策的松绑和监管的鼓励，让长久以来困扰公募行业的公司治理困局大有迎刃而解之势——不仅从股权激励方面开始破局，通过上市成为公众公司改善治理结构更是前景可期，此外，合伙制等组织结构形式也渐行渐近。

　　诚然，破局的原因不乏互联网金融跨界冲击、公募牌照效应式微等，但以股权激励为代表的公司治理创新仍是混业格局下公募行业突围思变的一抹亮色。

　　股权激励

　　破题公司治理

　　一直以来，公募行业领军人物的纷纷挂靴让人喟叹，而他们转身离去的背后似乎总有股权激励这么一道坎。

　　见多了离别的背影，重返的时刻显得格外珍贵。去年底，曾任职南方基金投资总监的王宏远去职中信证券加盟前海开源。而作为一家2013年才成立的基金公司，前海开源在成立之初，就把股权激励写进了公司章程。在规划中，公司注册资本将由1.5亿元增加到2亿元，增加的股本将用作股权激励。目前，其股权激励方案只剩下最后细节等待敲定。

　　不仅如此，已经公布的股权激励方案也稳固了行业中现有的核心和中坚力量。近日，天弘基金变更了注册资本，4个有限合伙型公司成为新晋股东，持有11%股份，天弘基金员工则通过这4家公司实现了对天弘基金的持股，持股范围包括天弘基金总经理郭树强以及来自公司投研、渠道和监察稽核、后台信息技术、财务等部门的骨干。今年4月，自然人首次出现在公募基金公司的股东名单，中欧基金[微博]对外公布，包括总经理窦玉明在内的5名公司高管合计持有公司股本的20%。

　　除新锐公司中出现了股权激励的个案，“老大哥”中已有南方借道旗下香港子公司南方东英完成了对个人的股权激励。2013年2月，南方东英通过股权激励的特别决议，将20%股权授予管理层，其中，南方东英董事长高良玉占13.5%，CEO丁晨占6.5%。无需赘言，股权激励能够加大对管理层的约束和激励，有利于理顺股东与管理层关系、激励基金行业骨干长期为公司服务的制度选择，更有利于持有人的长期利益，是提升基金公司治理结构水平的重要一环。

　　长久以来，基金公司股权结构的设计就决定了大股东的强势，“资本不可能不说话”，股权激励一直裹足不前。多年悬而未决的股权激励为何在一年内突飞猛进？

　　“行业巨变、内忧外患、不破不立。”深圳一家大中型基金公司总经理说，2013年是行业巨变的一年，最显著的是大资管的混业竞争和互联网电商的跨界冲击，再加上基础市场低迷，公募行业必须有根本性的制度突破。与此同时，随着基金公司不断扩容，公募牌照价值有所降低，股权来源相对容易。

　　不仅如此，监管层也一直释放出积极信号。上周五公布的《关于大力推进证券投资基金行业创新发展的意见》中明确表示，支持管理层、投研人员及其他业务骨干等专业人士持股或实施利润分享计划。

　　此前，证监会[微博]也公开表态，将继续支持并规范引导基金公司建立长期有效的股权激励约束机制、吸引和留住高端人才、维护管理团队的长期稳定，增强创新发展的能力和动力。今年3月，基金业协会发布《进一步完善基金管理公司治理相关问题的意见》，强调基金公司是以人力资本为主要资本形态的行业，资本金要求不高，因此其治理结构应该区别于一般企业的公司治理，平衡好人力资本与股东的关系，充分体现人力资本的价值，逐步探索员工持股等多元化的激励约束方式。

　　尽管如此，多位基金公司高管表示，即使股权激励已经实现了点上的突破，要改变强势的股东文化并非一朝一夕，因此，以股权为基础设计的期权、虚拟股权和基金延付、对等缴费等激励约束机制都值得进一步探索。

　　多位业内人士表示，不可过分“神话”股权激励之于公司治理的作用，肯定有益但绝非唯一。上海一位有海归背景的基金公司高管说，现实的例子是，美国九成左右的资产管理公司都有股权、期权等激励约束机制，发展却有好有坏，在没有股权激励的资产管理公司中也不乏行业领先者。

　　合伙制丰富治理模式

　　以新带旧促改善

　　“如果说股权激励是公募行业在治理结构上内部求变的突破，今后，一旦私募发行公募产品，私募的合伙制模式会形成鲶鱼效应，进一步对公募的治理结构产生正向影响。”一家次新基金公司总经理说。

　　不少业内人士认为，在放松管制的监管思路下，基金行业市场化进程进入更深层次，私募发行公募产品已不存在制度障碍，只待细则即可进入实操阶段。一旦公募和私募真正在“一个碗里吃饭”，私募的合伙制组织结构将会对公募原有治理方式形成压力，“以新带旧”促进旧体制下基金公司治理结构的改善。

　　上周五，证监会公布了《关于大力推进证券投资基金行业创新发展的意见》，强调基金公司要进一步完善治理机制，支持基金管理公司混合所有制改革，进一步优化基金管理公司股权结构。推进基金管理公司组织形式多样化，支持专业人士设立合伙企业担任公募基金管理人。

　　事实上，监管思路是一脉相承的。今年3月，基金业协会在《进一步完善基金管理公司治理相关问题的意见》中曾有以下表述：在探索多元化的治理模式，在治理方面吸取合伙文化中的有益元素，以有利于激发公司活力、提高市场竞争力和保护基金持有人利益为前提选择股权结构。

　　作为一种企业组织形式，合伙制在国内律所、私募等金融中介机构中广泛存在，国外的资产管理机构中采用合伙制的更是比比皆是，美国合伙制的资产管理机构的比例接近四成。毫无疑问，引入合伙制可以将公司利益与合伙人自身利益完全绑在一起，这样的模式体现了资产管理行业对人力资本的尊重。

　　完善治理结构亦需要多元化的组织形式，除了合伙制，公司型基金也是应该尝试的方向，通过强化基金内部治理结构来减轻管理人与持有人的利益冲突。从成熟市场的经验来看，美国的共同基金多是公司型，公司型基金是独立于基金管理公司的法人，它有自己的董事会，董事会为基金持有人利益服务，公司型的基金和基金管理公司之间有严格的信息披露制度，两家公司间有任何交易，都要通过公司型基金董事会的独立董事批准，从治理结构上保证了持有人利益。

　　股东结构多元化

　　天弘基金成功演绎

　　除了股权比例，股东结构也有关基金公司治理结构的改善。在传统的“国字头”金融资本股东外，是否应该让更多产业资本、个人等进入基金公司的股权领域，甚至成为控股股东或者实际控制人？

　　天弘基金的逆袭或许给出了正面的答案。阿里入主天弘实现了从产品、业务到股权、治理结构方面的全面整合。根据晨星公司的数据，截至今年一季度末，余额宝[微博]资产规模超过5400亿元，受此影响，连续3年亏损的天弘基金扭亏为盈，上半年实现净利润852.52万元。

　　业内人士认为，余额宝的成功和天弘大刀阔斧的股权激励方式，与引进电商巨头阿里的互联网股权激励文化密不可分。比如，同为阿里旗下的小微金融服务集团在去年10月也进行推出了股权激励方案，小微金融服务集团拿出40%的股权向超过两万名员工进行了股权激励。此次天弘推出的股权激励方案，其实是有互联网基因的产业资本大股东发挥了作用。

　　有投行人士建议，基金公司股东条件应该再放宽些，让更多产业资本进入这一领域。产业资本作为更为纯粹的财务投资者，和基金公司更少直接利益瓜葛，主营业务和基金公司大多不存在利益输送之嫌，其和公司管理层的长期利益趋同也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短期利益不一致的问题。

　　还有业内人士表示，现在基金公司的主要股东都是券商、信托和银行等金融资本，从股东结构多元化的角度看，不仅应该让更多产业资本进入其中，也应该允许一些在产业界颇有想法和实力的个人成为股东。“只有股东结构多元化，并通过股东的角度渗透影响公司的治理结构方案，进而为基金公司的治理结构带来新风向。”

　　对于业内期待的股东结构多元化，监管层近期表达了明确的支持。《关于大力推进证券投资基金行业创新发展的意见》称，支持民营资本、专业人士各类主体设立基金管理公司。

　　上市改善治理结构

　　已具条件和基础

　　“对股权和股东的改造可以完善基金公司治理结构，如果能进而上市，基金公司将成为公众公司，这对改善治理结构大有裨益。”北京一家基金公司总经理说，目前，A股市场金融行业上市公司中独缺基金公司，从监管层的态度来看，基金公司中出现上市公司是大概率事件。而且，没有上市的退出通道，股权激励并不能发挥最大效用。

　　事实上，自2013年下半年汇添富率先变更为股份制公司后，围绕基金公司上市的各种猜想和争论就不绝于耳。与此同时，监管层在公开场合多次表态，支持包括基金管理公司在内符合条件的财富管理机构发行上市，并称经过多年的发展，基金公司基本具备了上市的条件和基础，这也坚定了业内对通过上市提升治理水平的信心。

　　前述总经理表示，基金公司通过上市，管理层和专业人员才算得上是真正实现了股权激励，股权如果不能上市，除非净资产收益率特别高，否则意义不大。一旦上市，基金公司管理层和专业人士持有一定股权，只有做好业绩，才能让股权在资本市场升值。而要做好业绩，基金公司必须首先做好投资业绩，真正让持有人获得持续稳定的回报，才能吸引更多的持有人和管理更多资产规模，从而让基金公司有更多的盈利。如此，基金公司大股东利益才能和持有人利益一致起来，治理结构也会得到优化。

　　此外，上市会更加公开透明，信息披露制度更健全，基金公司会成为公众公司。有投行人士称，现在投资基金公司的门槛高、机会少，如果基金公司上市，更多社会公众资本可以进入，推动基金行业的估值水平进一步提高，社会公众投资者对资本回报率的要求可能比现在的股东要求更低。而且，股民投票会让基金公司的制度约束更强、治理结构更优化。

　　尽管国内目前还没有基金公司上市，但在成熟市场，资产管理公司上市并不鲜见。以美国为例，美国资产管理公司分为两种，一种资产管理公司是金融集团旗下的全资子公司，一种是独立的资产管理公司，其中不乏富兰克林邓普顿、黑石等上市资产管理公司，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也是上市公司。有基金公司总经理认为，美国资产管理行业中的上市公司更多是中小公司，它们纯粹是做二级市场投资，不是资本消耗型的，它的资金很多用到回购老股东股权，均衡股东比例、完善治理结构，中国的基金公司上市也可以走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