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资本回流是伪命题
□韩会师
主流舆论一般认为，QE退出必然导致美国资本回流，美元随之大幅走强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结果。然而2013年12月18日美联储宣布削减QE计划以来，美元虽有所上扬，但力度并不强劲。FOMC决议公布前，美元指数大约在80.04附近震荡，目前大约在80.94附近，累计上涨仅1%，表现似乎令人难以理解。其实，“美国资本回流”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美联储推出并数次扩大QE的确刺激了美国资本外流，但认为QE收缩将导致资本回流美国则略显片面。每年都有大量美国资本流向海外，同时也有大量美国资本回流美国，是否会发生资本“净”回流，要取决于双方的力量对比。
举例而言，2011年，美国银行和非银行金融机构的海外权益项下净回流资金约2200亿美元(如贷款收回)，但同期美国私人部门海外直接投资净流出4090亿美元，私人部门海外证券投资净流出1438亿美元，总体来看，2011年美国私人部门向海外净投资约3300亿美元。
如果把1960-2012年的美国国际收支平衡表逐年审视一遍，我们会惊讶地发现，虽然大家常把“资本回流”挂在嘴边，但在上述53年里，只有2008年美国出现了3300亿美元的资本净回流，其他年份均为净流出。如果扣除掉政府部门，只观察私人资本流动，结论也是一样，美国私人部门只在2008年出现过约8700亿美元的资本净回流。换句话说，美国资本回流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情况，部分年份、部分项目下的资本净回流的确存在，但从整体着眼，美国国内资本在海外寻求投资机会的动力更大。
之所以2008年成为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资本回流年”，是因为2008年次贷危机达到最高潮，在大型金融机构纷纷陷入困境，实体经济大面积破产倒闭(或濒临倒闭)的情况下，美国企业大量抛售海外资产，筹措资金修补母公司资产负债表。仅证券投资一项，美国私人部门就抛售了约2000亿美元，遭受重创的银行和券商净收回海外投资约5400亿美元，庞大的海外资产抛售规模，造成美元需求骤增，美元指数2008年3月曾触及70.7低位，当年11月最高触及88.5，累计最大升幅达25%，2008年的大幅飙升也终止了2002-2007年美元指数持续6年的震荡下滑行情。
但请注意，次贷危机被格林斯潘称为“百年一遇”的经济危机，并且只在2008年金融海啸席卷全球这一年，美国资本发生了净回流，在其他风平浪静的时候，或者美国经济欣欣向荣的时候，或者互联网泡沫危机、9·11恐怖袭击危机等诸多规模和影响较小的危机爆发时，美国海外资本都没有发生过净回流，那么我们能够期望2014年，这一美国经济继续走向复苏的年份，美国资本一改常态重新杀回美国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了2008年，外国资本一直是每一轮美元走强背后的真正功臣。每一年全球均有大量资本以直接投资、证券投资、银行信贷等各种形式流入美国，其中一部分被美国人再次运用到海外，另一部分则用来平衡美国庞大的经常项目逆差。举例而言，2003—2012年十年里，美国私人海外投资年均流出资金约5800亿美元，同期外国私人部门对美国投资年均流入约7400亿美元，外国政府部门对美国投资年均流入约3985亿美元。换句话说，美国人一直在用全世界的资金为自己的海外项目融资，每一次全世界对美国资产的追捧实际上都加快了美国资本的全球配置步伐。
我们不应对2014年资本回流美国报任何期望，舆论的炒作的确可能促使外国资本加大对美投资，但这无疑将帮助美国资本进一步扩大其全球势力范围，因此2014年不但不是美国资本回流年，反而可能掀起一轮美资全球配置的小高潮。(作者单位：中国建设银行总行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