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冶

　　记者陶冶与此前曝光的许多银行业丑闻不同，两个多星期前以4.5亿美元罚金了结的巴克莱LIBOR(伦敦银行间拆借利率)操纵案并没有随着该银行董事长和两名高管的下台而淡出人们的视线。相反，在更多大型商业银行以“疑似巴克莱”的身份遭到调查的同时，政治当局、媒体乃至大众正在把探究的视线转向“疑似巴克莱”身后高高在上的监管机构。进入本周，从英国央行到美国纽约联储，都接到了来自立法者的拷问和质疑，这令整个事件的后续调查更显惊心动魄。

　　中国社科院金融所副所长殷剑峰(微博)10日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作为欧洲市场最主要的基准利率同时也是全球金融市场的重要参照利率，近期曝出的LIBOR操纵的确让人颇感不安。如果LIBOR在形成过程中违背市场规则，那么这将意味着整个金融市场的定价根基失真，其影响范围不可谓不巨大。更重要的是，判定LIBOR操纵因为存在太多主观因素而很难实现外部监督，而作为当今全球两大最主要市场基准利率形成机制之一，LIBOR在相当长时间内都将是不可替代的。在这种背景下，“可能被操纵”这一天然缺陷将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人们对于LIBOR的信任度。

　　继上月28日爆出涉嫌在2005年到2009年间操纵LIBOR利率后，巴克莱银行迅速与英美调查机构达成涉及4.5亿美元罚金的天价和解书，其董事长马库斯·阿吉厄斯、首席执行官鲍勃·戴蒙德和首席运营官杰里·密斯耶亦相继宣布辞职。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反而因为一纸报告而走向了新的高潮。就在戴蒙德宣布辞职的当天即7月2日下午，巴克莱银行官方网站显著位置上登出了一份题为《关于巴克莱银行与官方在银行间拆借利率方面调查的补充信息》的报告，暗示巴克莱操纵利率的不当之举得到了英国央行的默许甚至授意。此后曝出的其它文件显示，巴克莱高管还曾就人为压低LIBOR一事与美国纽约联储高官进行过电话讨论。至此，这一事件已从单纯的商业银行为谋私利滥用做市商权利转变为可能是来自监管机构自上而下的扭曲市场行为，性质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经过近两周的酝酿和沉淀之后，本周欧美政治当局开始明确施压相关监管机构。当地时间本月9日，英国国会财政事务特别委员会向英央行副行长、现任行长默文·金的热门继任人选塔克发起质询，要求其回答是否在本次调查前即知悉巴克莱银行在LIBOR利率报价中存在人为低报的行为。据称，在2007年11月塔克主持召开的一次会议上，有官员提出担心商业银行正在低报LIBOR利率以缓和人们对这些银行健康状况的担忧，掩盖其金融根基已然不实的事实。另据巴克莱方面披露的一封电子邮件显示，塔克曾主动联系戴蒙德，称他对于巴克莱正在为其贷款支付高额利率感到“非常吃惊”。目前，委员会成员们集中询问塔克后来与戴蒙德在2008年10月一次谈话的内容，以确定是否存在巴克莱暗示的“授意”行为。根据巴克莱提供的电话记录，塔克在这次谈话中多次强调几位英国政府高级官员向其致电，询问为何巴克莱提交的LIBOR报价总是较高。在那份记录的结尾，塔克说巴克莱没有必要总是把LIBOR报得那么高。

　　面对国会有关其是否授意巴克莱操纵行为的质询，塔克予以坚决否认。他说，当时英国央行和政府的确有这样的担心，即巴克莱可能会成为继苏格兰皇家银行和莱斯银行之后又一家需要政府救助的英国银行。塔克称，他当时与巴克莱高管的通话是在警告巴克莱，它的LIBOR报价高于其他银行，可能会导致投资者拒绝为其融资。

　　就在伦敦方面发起对塔克的不信任质询同时，美国众议院金融委员会也致信纽约联储，要求其提供在2007年和2008年间央行官员与巴克莱高管之间至少十几通电话的记录。“一些新闻报道显示，虽然巴克莱几次和美英当局表示过对LIBOR设定偏差的担忧，但该银行并没有接到要求其停止这一操作的指令。”美众议院金融监督委员会主席兰迪·诺伊格鲍尔在发给纽约联储的信中说，并要求后者在本周五前提交相关谈话记录。“政府的角色是确保市场按照最高标准的诚信和透明规则运行。”诺伊格鲍尔周一表示。“利率操纵丑闻显然表明这些原则被巴克莱以及据我们所知的其它一些银行破坏了。我们要求纽约联储提交的文件只是为了了解监管机构在本桩丑闻中所扮演角色的初步调查。”

　　收到质询后，纽约联储发言人在一份声明中称，在金融危机期间，“我们确实收到了一些来自巴克莱的有关LIBOR问题的零星报告”。最后，纽约联储“进一步询问了巴克莱有关确定LIBOR的方法”，并给巴克莱当局提出了改革LIBOR的建议。

　　殷剑峰认为，此番巴克莱操纵案之所以引发欧美当局高度且持续关注，原因就在于LIBOR作为国际金融市场中大多数浮动利率的基础利率，其影响力太大。目前，欧洲市场上几乎所有金融产品以及国际市场上的大多数金融产品均参照LIBOR定价，而这些金融产品的总规模已经高达350万亿美元。此外，在使用LI鄄

　　BOR系统的欧洲国家，央行货币政策的目标往往是将LIBOR维持在相对稳定状态。因此，如果监管当局与LIBOR操纵无关，那么虚假LIBOR将向央行传递错误的信息，严重时不排除令后者作出释放或收紧流动性等错误决策的可能。

　　“相比于美国市场采用的主要以国债收益率曲线为市场浮动利率基础利率的体系，LIBOR体系因为有指定的大型银行扮演做市商角色，通常更有助于稳定市场，这是采用LIBOR体系国家看中这一机制的重要原因。但与此同时，正如本次案件曝出的，可能存在的虚假报价和利率操纵则是这一机制的天然缺陷。”殷剑峰说。“对于中国来说，我们使用的SHIBOR即上海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基本是参照LIBOR体系，因此未来有关如何提高这一利率形成机制的透明度并且最大限度防止操纵应是一个重要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