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兑美元升值真相 反驳市场流行五大误解

　　乔纳森·安德森

　　如果时光仅仅倒退五年，人们根本无法想象现在全世界对人民币汇率的密切关注。我们坚信中国让人民币升值，是为了自身的经济发展需要，而并非出于逃避全球政治和贸易压力的目的。对于最近几年围绕人民币汇率问题近白热化的讨论，我们对那些最流行的误解提出反驳。

　　误解一：中国为经济利益操纵汇率

　　在过去的几年中，持续的经常项目顺差使央行一直充当美元净购买者的角色，大约每个月积累300亿美元的官方外汇储备。这为中国招致批评，中国为了保持极大的出口竞争力，而刻意地将汇率固定在某一水平，并且自然而然地积累了大量的贸易顺差。但这其中并无必然联系。从技术的角度来看，近年来涌入中国的巨额美元都是市场自发带到中国来的。

　　1997年中国采取钉住美元的汇率政策时，并不是为了防止人民币升值，而是防止人民币贬值。当时钉住美元汇率制度的出台，等于明确地保证人民币不会贬值，这也成为历史上中国对全球稳定所做出的重要贡献之一。

　　2004年中期中国还面临贸易赤字，当时根本不存在人民币被结构性地低估的概念。直到2005年初期中国的贸易顺差才开始飞速增长。

　　误解二：低估的人民币是贸易顺差不断增长的主要驱动力

　　周期性的投资过热以及重工业部门供给与需求的急剧失衡，才是导致近几年贸易顺差提高的主要驱动力。2000年~2003年中国房地产和汽车销售的繁荣发展，提高了工业原材料和机械制造业的利润水平。地方政府和国有企业开始大量投资钢铁、精炼和机械生产行业。

　　自2004年初开始的宏观调控政策，有效抑制了房地产行业的活动。但是宏观调控对重工业投资却显得“力不从心”。接下来的三年，由于产能增长远超过国内需求，中国开始向海外“出口”过剩的产能。目前中国每月的贸易顺差达到250亿美元，但是在3年前，这一数字近似为零。

　　误解三：人民币升值减缓出口增长

　　2005年人民币升值2%，2006年升值4%，今年以来升值的速度折合年率达到6%，与此同时中国农村居民工资水平自本世纪初以来，就以3%~4%每年的速度提高，目前这一速度也提高到10%~15%。

　　这些因素对玩具、服装家具等中国传统出口行业的冲击是显而易见的，但是行业收入和盈利的统计数据却显示，整体轻工业稳如磐石，至今还没有感受到压力的迹象。

　　这是因为出口企业能够轻易地将成本转嫁给海外买家，中国、美国、日本和欧洲的数据都显示3年前中国的出口价格开始上涨。2004年至今，传统行业商品的美元价格以每年3%~4%的速度增加。

　　为何中国出口企业能够轻易地转嫁成本？原因在于他们规模很大。中国目前占据美国玩具、鞋袜以及其他低端产品的进口市场70%~80%的份额；40%的进口服装市场和35%的进口IT电子产品市场。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很容易地转嫁内部成本压力。

　　事实上其他亚洲邻邦也搭上了中国出口涨价的顺风车，借机提高他们自己的产品价格。因此在未来的几年，人民币升值同样不会使中国出口减速，而最主要的影响是面向全球消费者涨价。

　　误解四：人民币升值能挽救美国的就业岗位流失

　　目前美国与中国的贸易赤字占美国GDP的2%，但美国与整个亚洲的贸易赤字却少于2%，仅占GDP的1.5%。因此中国出口到美国的商品，仅仅是取代了先前“韩国制造”等其他亚洲国家的产品而已。如果将这些看作亚洲内部的效应，那么美国贸易赤字的增加更多地来自其他地方，如欧佩克、欧洲、加拿大和墨西哥。

　　同时也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中国的制造商突然间抢走了美国的就业岗位。实际上从1990年到今年，美国非农就业的制造业份额从16%下降到10%，但是这一份额从1950年就开始下降，当时的比例是32%。因此无论中国对美国出口前还是出口后，美国经济中制造业的萎缩都是以每10年减少4%进行。

　　误解五：人民币钉住美元汇率给中国国内带来金融不稳定性

　　中国让人民币逐渐地升值并不会威胁国内的稳定性。

　　许多分析师将中国经济描述成外资蜂拥而至导致流动性泛滥，给央行的货币政策施加压力，并且将真实增长和资产市场价值推高到泡沫区间。然而真实的情况是一切都很平静。央行已经很稳健地吸收了海外资金，并且没有将压力转移到国内利率上。中国商业银行体系中的过剩流动性比例达到前所未有低水平。全国范围内的资产价格也缓步提高，一度飞涨的股票市场最终也有所降温。

　　反观亚洲其他国家的经济数据要比中国高得多。中国的经常项目顺差占GDP的9%，跟泰国类似，比马来西亚和新加坡低很多。质疑中国能否顶住资金浪潮的人们，一提到其他亚洲经济体，那些有着极大资本流入的国家时却默不作声。

　　结论：升值是为了抵御冲击

　　既然我们对上述观点都作了反驳，那么中国为什么要实行人民币汇率改革呢？我们认为汇率与推动贸易顺差的因素毫无关系。让人民币升值是为了抵御国际收支平衡中突然转变的冲击。

　　过度投资是一种周期性的现象，如果大量过剩产能突然间爆发，新的国内生产商占据了国内全部市场份额，届时进口将迅速萎缩，而出口大幅增加，形成极大的贸易顺差。当然即使汇率保持不变，贸易平衡最终也会自己校正过来。

　　那么这又跟汇率有什么关系呢？因为我们刚才说的是“最终”，这将是个非常漫长的进程。例如中国经济将要花很长时间来消化过去4年所创造的大量产能，而调整汇率能够部分解决上述冲击。并不是汇率导致了中国经济目前的形势，但是汇率能够帮助中国摆脱这种形势。

　　那么人民币汇率的调整对经济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我们认为能够解决国内一些最显著的问题，并且使中国的贸易伙伴受益。人民币升值对出口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是对重工业产品的进口却影响深远。中国为什么不让人民币升值得更快呢，如果人民币兑美元一夜之间升值15%~20%，那么将给出口企业带来很大伤害，因为他们的出口合约仍然按照旧的汇率签订，并且缺乏成形的汇率对冲机制。(作者系瑞士银行经济学家，本报记者 王蔚祺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