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同业张三
作者：同业张三
魔都，漫天秋雨，遍地落叶。
湿凉的冷风吹透秋衣秋裤，是北方金融机构驻沪人员最不能忍受上海的几件事之一，另一件事是陆家嘴不让骑车。
“金融街的自行车道比汽车道都宽”，他们往往如此比较。
“是啊，但是金融街你不戴口罩敢出门吗？”本地人总能找到反驳的点。
这样的对话往往以“呵呵”或者“好吧”草草收场，11月底了，眼看大家业绩都完不成，何苦打嘴炮浪费时间。
话不投机也好，擦肩而过也罢，如今的同业对彼此的兴趣实在算不上高。几年下来，老业务和老对手都固化了，聚来聚去已经很难带来增量了，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市场里谁是大腿也有共识了，微信通讯录是加不下也不想再加了，虽然撞到几个美丽的债销难免还是会悄然心动，但是想想今年没权限没规模，也就收起了搭讪的念头。
同业，真是走到了欲望和能力的边界。
晒加班的少了，因为天天加班；晒出差的少了，没业务出什么差呢？群发报价的也少了，大概是自己醒悟到扰民且没用吧，倒是兼职做微商的多了起来，如果不仔细屏蔽，分分钟刷爆朋友圈。打冷电话和陌生拜访人也像突然消失了，有时候一个礼拜都没有人来，让人回忆起五、六年前的静谧时光。
不打招呼就会出现的倒是监管和审计。他们深居简出，不苟言笑，隐匿在办公室最深处的那间会议室里，埋在堆得比人还高的文件后面，几周甚至几个月都不冒头。他们的存在感如此之低甚至会让人不小心说出放肆的言语。
唯有在五谷轮回之地你才得以见到他们的真身，和普通人的一面。他们也会抖很久还在抖，会猫起来抽烟，会用方言跟家里人打电话抱怨，也会洗完手在自己衣服上蹭。时间久了，他们甚至会跟你点头示意，甚至微微一笑，直到有一天他们全部离开，和来时一样突然。
领导不再提明年的宏图大略和增长翻番，而是强调今年务必安全收尾。哪怕听说对手机构业绩又有突破，也不再气急败坏骂自己团队是蠢猪了，而是冷冷地从牙缝里滋出四个字：“迟早出事”。
不仅如此，人们对坏消息也淡漠了许多，无论是债市违约，资金断裂，监管重拳，还是高管宫斗。看到新闻，懒得点赞，懒得评论，也懒得转发。即使经济学家、研究员和自媒体们还在忙不迭地各种标题党，殊不知文章下有限的阅读数也只是为了把那个讨厌的未读红点去掉而已。
“不看也知道，不就是那些破事么”，对面做了八年同业的老人扫了眼手机上刚跳出的资管新政解读，把手机一合，老气横秋。
依然还有新人带着憧憬进来，在苦苦熬过整整一年的熊市和老板们的坏脾气后，还能额外收到一份招聘全部冻结恭喜你白干了的大礼。
“早知道当年就选计算机专业学人工智能了”，站在通透明亮的蓝色大楼底下，懊恼的孩子发出了忿忿的感慨，眼角看起来都还没干透。
“早知道，早知道05年让你爸妈多买套房喽”，他那个同样白干了一年的伙伴揶揄他，两个年轻人互骂了句脏话，开始计划下周一起投简历给另一家机构。
“看网上攻略说那家机构的HR姐姐特别美特别温柔！”
“是嘛，那无论如何也要争取个一面呀！”年轻的眸子里一下子有了光。
并不想告诉他们，那家机构今年唯二的两个空缺其实已经内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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