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求招行的中层以上经理每人应该有一套“阿玛尼”品牌或相当的西服

　　“我不会去别的银行，我把这个孩子培养大，怎会去竞争对手银行呢”

　　“只要董事会、股东希望我留任，我还会继续干下去的。”3月26日，可能是马蔚华最后一次在招商银行接受包括商业周刊中文版等五家媒体的采访，他如是说，但语气已隐含了不确定性：一切身不由己。时隔一个多月，据招商银行今日发布的新闻通稿显示，5月8日，银监会副主席蔡鄂生在招商银行深圳总部宣布了对招行党委书记的任免：现任党委书记马蔚华辞任，继任者田惠宇，曾任中国建设银行零售业务总监、北京分行行长。

　　3月26日，马蔚华已在招行工作了14年。那一天，他声音喑哑，喝一杯用玻璃杯泡的绿茶，可能是为了治疗他十分严重的咽炎。马蔚华那天说起他刚碰到三个全世界最有魅力的80岁老人，与他们聊天，受益非浅，他们是基辛格、巴菲特和罗杰斯。他夸赞在钓鱼台见到的基辛格，身体倍棒、记忆力好、富于幽默。马蔚华说：“嘿，这老头，心里啥都明白，反应快着呐！”

　　马蔚华不到65岁，一直爱和年轻人扎堆，经常和比他年轻一、二十岁的人谈天说地，八卦世界经济。那一段时间，他却关注和欣赏起80岁的全球知名老头了。他又说：“我要是退休了，就写书。就写中国首例被关闭的银行——海南发展银行(下称“海发行”)的故事吧，惊心动魄。陈道明说了，我要是写，他就找人拍电影，他自己演。”陈道明多大的明星腕儿啊，也“闻讯”等待着马蔚华的“转型”吗？

　　马蔚华身上有着时代的印记。1987年，招商银行成立时，38岁的马蔚华还是一个仕途顺利的政府官员；出生于东北重镇锦州的马蔚华曾做过铁路职工，后来考上了吉林大学经济系，毕业后被分配到了辽宁省计划委员会，成了“吃皇粮”的国家干部。累任至辽宁省委办公厅秘书后不久，马蔚华跟随时任辽宁省委书记李贵鲜一同南下安徽。1985年6月到1988年5月，李贵鲜任安徽省委书记，马蔚华任安徽省委办公厅秘书。

　　马蔚华曾用两点来描述他在安徽工作时的感触：一是居于华东腹地的合肥夏日酷暑难当，二是安徽省委错综复杂的干部关系。正是这两年的为官经历，为马蔚华后来转型到企业任职埋下了伏笔。

　　1988年，李贵鲜调任中国人民银行行长，马蔚华再次随同李贵鲜调到北京，任职央行总行办公厅副主任、计划资金司副司长等职。4年后的1992年10月，马蔚华这次独自南下，任央行海南省分行行长、党组书记，一直至1999年。其间，有两件事丰富了马蔚华的人生履历。一是受命解决海发行破产清理工作；另一件事就是用了4年时间攻读西南财经大学博士研究生。

　　1985成立的海发行是新中国首个被关闭的银行。1988年春节过后，海发行的营业网点发生了严重的挤兑现象。后来的研究者发现，海发行的挤兑很简单，就是其信用度的降低，而这种信用危机的爆发则始于海发行收购兼并海口市信用社。亲眼见证了海发行的由盛至衰，即使在马蔚华成为招商银行行长后，回想起来他仍历历在目，视风险为银行家永远不能踩碰的地雷。

　　1999年1月，天命之年的马蔚华来到招商银行，任职董事兼行长。

　　深圳造就了马蔚华。马蔚华曾表示：“我很喜欢深圳的多元文化的融合，同时也包容创新和冒险，大锅饭的懒惰与狭隘在深圳是没有市场的。”从深圳蛇口成长起来的招行、平安、华为、万科，无一不是中国的行业领军企业。

　　1999年，马蔚华来到招商银行。彼时，工、农、中、建、交5大国有银行雄踞中国银行业，资历、背景、关系、网点、客户，任意一点都不会轻易让出一分一毫给招商银行这样的地方性小银行。此外，深发展银行、广东发展银行、上海浦东发展银行、光大银行[微博]等地方性银行，也都比招行有先发优势。招行的比较优势来自何处？

　　马蔚华敏锐地捕捉到信息技术革命带来的变局。在2000年的全国分支行行长会议上，马蔚华为招行提出了“技术领先型银行”的整体定位。从2000年起，招行领先同行一步建立了数字化的信息、决策支持平台，建立了招行在一卡通银行卡、网上银行、信用卡等方面优势。

　　马蔚华发现，招行的员工普遍比较年轻，善于接纳新事物。招行地处深圳，受到的行政干预和束缚较少。这样，在观念转型和营销创新中发挥后发优势，行动得当，招行有可能在某些方面迅速地超越那些大银行。

　　招商银行是凭借“一卡通”走出深圳，用“网上银行”树立了品牌，弥补了其网点不足的劣势。后来在零售业务平台上不断延伸，从财富管理到私人银行；从小微企业贷款招商银行的国际化进程。

　　深圳的走出来的企业都注重品牌，平安、万科在品牌传播上不遗余力，招商银行在中国死水一潭的银行业也是借助了品牌的力量。马蔚华曾说：“品牌是一种标志，一种信任，品牌的出现，标志着你的服务受到社会的肯定。当然，既然成为品牌了，对你的要求也就更多了。”

　　“转型”曾经是马蔚华的一个标签。2003年，马蔚华把发展零售业务的行动叫做“颠覆”和“转型”，他跟分行行长推销零售业务的优势时说：“对公业务竞争激烈，搞业务讲回扣，拉关系要喝酒，合同一年一签，其实不稳定。而零售业务，刚开始业务量很小，但不久就会成几何级增长，零售业务讲积累，越往后越稳定。”他说服分行行长们：“银行不做对公业务，今天没有饭吃；可不做零售业务，明天没有饭吃！”

　　时至2006年，招行酝酿到香港上市。此时，招行已推出高端个人理财品牌——“金葵花”理财产品和服务体系，发行了国内首张双币标准信用卡，并在短时期内使发卡量和用卡率都领先于市场平均水平。招行的零售银行的故事给国际投资者提供了充分的想象空间。2006年9月22日，招商银行在香港联交所挂牌上市。在港公开发售和机构投资者超额认购倍数分别达到266倍和35倍，招行一举打破了内地银行赴港上市的认购纪录，并成为我国首家A+H的上市银行。在招行上演的完美认购风暴中，零售银行战略、快速发展的信用卡业务以及完善的IT服务平台是马蔚华为招行投资者构建的3个亮点。

　　虽然是个爱吃烤土豆的东北人，马蔚华在很多方面展示着他的“洋派思维”：他曾将招行的高层管理团队送到剑桥大学去培训，并要求招行的中层以上经理每人应该有一套“阿玛尼”品牌或相当的西服，马蔚华本人也和罗杰斯、巴菲特这些国际投资界大腕交情不浅，其中来自JP摩根的高层人物杰米 戴尔[微博]更是他的老朋友。在刚有借记卡联名卡时，马蔚华像年轻人一样去了解NBA、Hello Kitty这样的时尚元素对客户群的影响；在招行零售银行大绽欢颜时，马蔚华聘用了国际音乐人郎朗作为招行的代言人；在招行财富管理和私人银行渐成规模时，马蔚华去苹果、三星[微博]、百达翡丽参观学习，了解他们的技术创新和对品牌维护的信条。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马蔚华对于离开招商银行是不舍的。马蔚华在3月26日那次的采访时说：“我不会去别的银行，我把这个孩子(招行)培养大，倾注了全部心血，怎么可能会再去一家新银行或竞争对手银行呢？”马蔚华说，“只要董事会、股东希望我留任，我还会继续干下去的。”看来，这只是一场梦。

　　马蔚华会像招商银行前董事长秦晓那样去成立一个私募基金，做投资吗？或者像联想柳传志那样，退居幕后，但掌控一切？按照马蔚华的性格，他或许会转型得更彻底一些。相比一般的银行家，他曾经接触时尚、影视、国际市场的视野更加广博。

　　有一段时间，马蔚华爱引用圣经的话，他在2008年招商银行收购了香港永隆银行后，面临着一系列整合难题和贱卖非议时，他说：“《圣经》上有一名话，叫上帝救自救者，面对这场严冬，我觉得我们不能恐惧、不能悲观、也不能等待，进取和合作会使我们变得更安全。”(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