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年：银行改革开放是途径 托起信贷文化为重

　　许小年：外资进入银行改革，有助于打破原来的利益格局，并逐渐形成新的信贷文化，没有信贷文化，银行业还将出现各种问题。如果仅仅看到外资银行的产品、技术，雇咨询公司就可以做到

　　中国银行改革现在正在快速进行，比较一下亚洲银行业和世界其它国家的银行业，从学术研究的角度看，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亚洲地区的银行不是危机就是要改革。当然 中国还没有经历过金融危机，它是主动在进行改革。除中国之外，在亚洲其它地区，银行业几乎没有例外是在危机的压力下被迫进行改革。在东南亚地区，韩国、日本现在都是被迫进行改革。总体上说，和欧美比起来，亚洲地区银行业的发展道路比较崎岖，银行业在发展过程中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很多情况下甚至出现金融危机和银行危机。

　　我讲这个现象的用意是什么呢？从研究角度来看，

银行改革的内容不仅要充实银行资本金，强化银行公司治理机构，把商业银行办成真正追求利润最大化、预算硬约束的金融机构。银行改革还涉及到监管体系、法律体系、社会意识，如果不从更广泛的制度背景来看银行改革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亚洲各国银行的发展道路都不很顺利。当今世界上比较健康、在国际舞台上比较有

竞争力的银行，几乎毫无例外来自于欧美，我们要从制度体系的层面去看我们的银行改革。因此，目前的银行改革迈出了非常重要的一步，但离建成一个健康、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银行业，还有很长远的路要走。在制度体系的建设方面，还要做大量的工作。

　　开放是途径

　　从研究角度来说，外资占中资银行的股份可以50%甚至51%以上，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这里涉及如何看待外资在中国银行业改革中作用的问题。现在主要是讲外资进来带来新产品和技术，带来公司治理机制的加强，甚至带来一部分市场，比如说海外的市场。但是我觉得，看待外资在银行改革中的作用，应该从我国改革开放历史角度来看。

　　1978年以后，邓小平确立的基本国策是改革与开放，现在回过头来看，确实是非常英明的决定。没有开放就没有改革。如果离开开放，改革就进行不下去。而改革使得我们国家的经济不断地开放，两者之间形成一种良性互动，银行改革也是同样的，关起门来搞银行改革是改不下去的，一定要开放，才能把银行改革推进下去。

　　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韩国金融危机之后的银行改革。在金融危机的打击下，韩国很多银行都破产了，韩国政府花了大量的资金去把银行坏账销掉，卖给外国投资者。有一家银行，韩国政府花了四十多亿美元清理坏帐，最后以三四亿美元卖给外国投资者。韩国老百姓不干了，说这是贱卖纳税人利益、贱卖国家资产。卖掉银行能得到什么呢？当时韩国总统金大中的回答非常好：“我们买回来的是什么呢？是信用文化、信贷文化，我们今天之所以走到这样的地步，是因为我们没有信用文化。”为了在中国牢牢建立起信用文化，为了使我们的银行体系，牢牢树立起信用文化的概念，外资参与是必不可少的，因为信用文化概念是一个舶来品，是本土文化里没有的东西，不得不借助外力。

　　借力于外资

　　外资参股中国银行业是20%、30%还是50%，数字本身并不重要，外资进来以后，是不是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国有银行的行为，国有银行在外资参与之后，变成了有自我约束能力的、追求利润最大化独立商业机构，还是仍然是政府的政策工具？我觉得这是最根本的。

　　外资在改变银行行为方面，能起到别人不可替代的作用，它打破现有关系格局和利益格局。我们可能借助外资力量改变过去的银行预算软约束，改变过去银行审批项目跟着政策走，发放贷款跟着关系走。因为外资会说，对不起，你不能够发放政策性的贷款，因为我到这里来是追求利润最大化的，我到这里来是要赚钱的，你不能说，某某地方政府有一个重点的工程项目，你要我支持，我不能支持，因为我要赚钱的。经过计算，如果收益和风险不匹配，就不能给这个项目贷款。

　　在没有外资参与的时候，在原有利益格局下，银行地方部门负责人很难拒绝这样的请求，不给地方父母官发放贷款，搞不好银行大楼的水电煤气全给停了，怎么办？地方银行不敢得罪。外资来了以后，有助于打破原来的利益格局，在改革的过程中，逐渐形成新的信贷文化，没有信贷文化，我们的银行业将来还要出各种问题。所以，信贷文化的建立以及国有银行行为根本性的改变，是我们希望外资能做到的。如果我们仅仅看到外资的产品、技术，我们不用请他们进来，我们雇咨询公司比如麦肯锡就好了，咨询公司都知道这一套东西，可以把这些技术介绍进来。邀请外资参与我们的银行改革，超出了纯粹的技术管理方面的含义。我赞成加快外资进入的步伐，外资入股可以达到50%以上。

　　为了防止国内银行业失去控制，国家可以设立金股份(Gold shares)，在涉及国家金融安全的时候，可以使用金股份行使表决权。另外，我希望外资银行到中国来不能太急功近利，外资银行在中国的发展直接跟中国银行业的健康发展有关，所以外资银行在中国的投资要放眼长远，而不能过于短视。

　　(本文由言扬根据中欧国际工商学院许小年教授在9月9日世界经济论坛中国企业高峰会上发言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