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率市场化改革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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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汇率市场化改革迫在眉睫

　　文/本刊记者 张砚 摄影/胡军

　　“国际资本流动的风险，是2017年最大的风险，也是迫在眉睫的近忧。”近期，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鲁政委在接受《陆家嘴》杂志采访时表示。据他估计2017年美联储可能会加息1~2次，而中国通胀不会持续上升，市场利率不会持续往上走。

　　加快汇率市场化的改革

　　《陆家嘴》：你怎么看待2017年人民币汇率改革的进程？

　　鲁政委：对于顺差，我们一定要有一个理性的评估。在有出口退税存在的情况下，会导致顺差被高估，如果以此来判断汇率，汇率可能出现超调（overshoot）。

　　我认为，要尽快加快汇率市场化的改革，让人民币自由浮动的一个好处是，它不会出现持续的高估或者低估。它虽然短期会超调，但中长期并不是一个问题。实际上，一个不是自由浮动的汇率，其实没有办法找到合理均衡的水平，这是问题的关键，在资本账户没有办法完全管住，仍然有很多漏洞的情况下，这会形成金融风险的最大的一个点。所有的宏观的金融风险，它都有一个特征叫“不可持续”。只要是不可持续的，都会有问题。

　　中国要加快改革，尽快实现自由浮动，这样才是一个长治久安、一劳永逸的办法，也是从根本上来消除中国经济“脱实向虚”的关键。我并不是一个贬值论者，我只是在追求汇率要成为经济运行的一个动态的稳定器，而不要成为它的加速器。

　　《陆家嘴》：你预测2017年美联储还会加息几次，这会不会导致资金进一步回流美国，给新兴市场带来一些风险？

　　鲁政委：我们预测2017年美联储加息1~2次。每一轮美元的走强，对于新兴经济都是一波巨大的冲击，那么谁受到的冲击最大呢？这个冲击通过什么样的机制发挥作用？就是通过汇率，如果你是盯住美元的，比如像港元那样，那冲击就是一对一地传达。如果是一个浮动汇率，那汇率往下调，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巨大的缓冲，就不是一对一地传导，负面的影响还会转变成正面的影响。因为毕竟美国经济复苏，即使施行贸易保护主义，仍然会外溢一部分外需。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新兴经济体，对于中国来说就是要加速汇率市场化的改革。

　　《陆家嘴》：2017年最大的风险在哪里？

　　鲁政委：还是国际资本流动的风险，这是迫在眉睫的近忧。楼市有远虑无近忧，就是说短期如果没有失误，2017年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是，放眼更长的时间，在美联储已经处于持续升息通道的背景下，楼市的风险其实是比过去更大的。

　　我们观察了一下国际上过去曾经出现过货币危机的国家，它们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汇率的刚性跟资本账户的开放程度之间不兼容。就像池塘冰面是不动的，池塘里可以随便地放水出去，你放到一定的程度，冰面就塌了，因为底下没有支撑，这个冰面就是汇率，国际资本流动就是水。当水往里流的时候也会有问题。往里流，冰面不能动，累积到一定程度也会爆，所以这是一个不可持续的组合。

　　特朗普上台之后，汇率操纵的纠缠出现的风险还是挺高的。从历史上考察，那些曾经被贴上汇率操纵标签的经济体，最后发现摆脱的方式几乎全部都是通过实现本币的自由浮动来解决的。加速人民币市场化的改革，有助于我们在全球贸易保护的氛围下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避免授人以柄。

　　市场利率不会持续往上走

　　《陆家嘴》：2016年大宗商品的价格出现了强劲的反弹，通胀预期有所抬头，这会不会对2017年的货币政策有一些影响？

　　鲁政委：大宗商品价格前一段时间涨这么多，其实第一是对中国去产能的低估，这就意味着持续的大幅上涨并不可能。第二，高估了特朗普的基建。到2017年我们将看到特朗普的计划都被证伪，大家会发现它是低于预期的。这样看来，通胀恐怕不会持续。对应着货币政策，利率不会上行。

　　利率既包括政策利率，又包括市场利率，那么市场利率会不会往上走？

　　最近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到货币政策稳健中性，调节货币的闸门。调节货币的闸门就是要保持流动性的平稳。稳健中性并不是一个偏紧缩的提法，它给的信号是，不会再进一步放松，但也不意味着在现有的水平上，要往回走多少。

　　这一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还讲道，我们要下决心处理一批风险点，那就是“灭泡沫、兴实业”。如果要灭泡沫，就要去杠杆。当大家都不加杠杆的时候，金融市场回报率会下降，资金成本会下来，那对应的就不是利率的上升。

　　再从经济基本面来看，中财办副主任杨伟民解读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时指出，现在企业负债超过100万亿元，按照4%的利率计算，一年支付的利息就是4万亿元，相当于2015年全年GDP增长总量。现在利率就已经是4%，至少不能让它上去。

　　《陆家嘴》：2017年会不会降准？

　　鲁政委：从逻辑上降准早就该发生了，但是降准可能会向市场传递货币政策又在放松的观念，这制约了央行的选择。这个观念是可以扭转的，2006年到2007年准备金率快速地调整，我们就不断地说提高准备金不是大斧头，这只是一个常规的调节工具，我觉得这种预期的引导也可以开始做起来，从而为央行的政策提供更多回旋的余地。

　　《陆家嘴》：对于2017年的财政政策怎么看？

　　鲁政委：目前我们的看法是赤字可能总体保持稳定，一方面就是政策当局也意识到了，如果赤字继续往上加，恐怕债务水平会是一个问题，将来的可持续性压力越来越大。第二，可能会被国际评级机构调降评级，我们毕竟处在一个全球化的状态下，如果主权评级被调降，现在很多金融机构和大型企业走出去的过程包括“一带一路”都会受到影响。

　　《陆家嘴》：这次中央工作会议提到“既抑制房地产泡沫，又防止大起大落”，2017年房地产泡沫会难以为继吗？

　　鲁政委：“既抑制房地产泡沫，又防止大起大落”是让楼市保持平稳不要再涨，但是也不要出现雪崩似的下跌。但资产价格其实比煤炭的价格更难调控，所以要真正让它实现平稳，需要极端高超的调控技巧和高度的市场敏锐程度。从库存的角度看，房价的上涨逻辑并不成立。现在判断房地产更多要依赖常识，简单地说，你觉得现在上海的房价还有多少人可以买得起？

　　国际资本流动是最大的风险

　　《陆家嘴》：2016年的黑天鹅比较多，比如说英国脱欧、特朗普的上台，2017年还会有这么多黑天鹅吗？

　　鲁政委：所谓的黑天鹅就是意料之外的。无论是英国脱欧还是特朗普的当选，其实内在的逻辑都一模一样，那就是移民。

　　2017年最大的黑天鹅第一个是法国勒庞上台的可能性很大，勒庞上台之后，她也要举行脱欧公投。第二，大家认为现在德国总理默克尔是欧盟的定海神针，维系欧盟不会分裂，默克尔会不会被选下去，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反过来你来看美国，它成了一个绿洲，对于新兴经济体挑战更大。

　　《陆家嘴》：特朗普上台之后会爆发贸易战吗？

　　鲁政委：会，所以我们要为这个做好充分的准备。其实不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就是在为2017年发起更多的“双反”做铺垫，我们要更加审慎地、系统地回顾已经出台的一些法律规章，看看是不是存在授人以柄的地方，比如建议尽快修改商业银行法第34条，其内容是中国的国有银行在国家产业政策的指导下开展业务，这一条已经在此前美国对华反倾销被成功立案，而且上诉到WTO，WTO仲裁小组接受了美方的观点。

　　《陆家嘴》：2017年的投资机会将出现在哪些领域？

　　鲁政委：债市2017年肯定还有机会，但是要控制住久期。因为债市2016年年末的调整，2017年的债市依然值得我们期待，牛尾巴汤又多了一碗。站在大的趋势角度，对权益市场更乐观，但指望指数涨很多恐怕不现实，因为现在同时还在去泡沫。指数大的下跌风险基本上是消除了。在贵金属和大宗商品领域，贵金属会有波段的机会，因为我们判断2017年美元是个U型的走势，这就意味着贵金属和一些大宗商品可能也存在着对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