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风险管理六步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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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族风险管理六步曲

　　文·吴飞

　　富豪家族所面临的风险并不仅仅与财务和投资相关，真正决定一个家族长期健康发展的风险往往是非金钱的要素。

　　2012 年，三一重工副总裁袁金华与妻子王海燕离婚，王海燕通过财产分割获得市值达 22 亿元股份的受让，成为当年三位新上榜的女富豪之一，被称为 A 股市场最昂贵的离婚。但这个记录在 2016 年被昆仑万维的控制人周亚辉与妻子李琼的离婚案取代，以最新股价计算，李琼离婚后手上的股权价值达到 75亿元。

　　传统观念中的家族风险管理主要关注的是在经济动荡和市场危机当中因为投资的不恰当导致的财富重大损失。事实上，一个富豪家族在现实生活中所面临的风险种类远远超过投资这个维度。而这些风险，比如说上例中的婚姻风险，对于家族造成的影响和使得家族财富蒙受的损失往往远超过投资风险造成的损失。所以，当考虑到一个家族的终极目标是管理和维护世代传承的财富，我们必须从保全世代相传的家族人力、智力、社会、金融资本角度来综合理解一个更全面的风险管理概念。家族风呢？美国的 Family Office Exchange（FOX）通过调研超过 500 个富豪家族，识别以下几项最大的威胁：缺乏共同分享的愿景、缺乏有效的决策流程、缺乏透明的家族内部沟通渠道，不恰当的所有权结构缺乏合理的资产多元化 缺乏对家族关键风险的关注很多时候，无效的决策流程源自缺乏共同分享的愿景。不合理的家族财富所有权结构往往因为缺乏对家族未来的充分的规划以及过于复杂、无法有效管理的商业结构。缺乏多元化会导致金融或非金融资产的损失。险管理不应该仅仅局限于投资和保险方面的规划和管理。

　　一个富豪家族可能面临什么样的威胁所有这些风险，加上家族风险意识和对风险管理手段的缺失，严重威胁到家族世代传承财富的目标。

　　为了更好地管理家族面临的威胁，FOX的描绘了一个家族可能面临的 4 个基础风险、30 个风险维度。每一个维度都与家族维持世代传承的财富目标相关，然后再细分到数量不等的风险要素。这些要素分别坐落在一个风险四象限（如表一所示）。

　　第一个基础风险象限“所有权和控制”关注家族在卷入到家族企业所产生的各种问题，包括商业利益的一致性，与治理、运营和财务相关的商业战略发展等；第二个“财富保全和增值”象限就是传统的投资领域的风险管理要素，即投资目标、资产多元化、投资业绩等；第三个象限“财务安全和合规”是对遗产规划、财务报告和监管合规等问题的技术性和战术性防范；最后一个象限“家族持续性和治理”是富豪家族面临的最具挑战性的问题。这些问题影响到家族的关系和声誉，应该作为家族在讨论风险的核心。

　　下面我们采用几个简单的案例来分析基础风险和细分的风险要素。

　　案例一：位于山西运城闻喜县的山西海鑫集团号称“万亩钢厂”，为山西第二大钢铁企业，也是山西规模最大的民企。1987年，创始人李海仓以集资的40万元资金，经过艰苦创业，逐步形成了占地3.6平方公里的大型钢铁集团，资产总值达40亿元。但是，2003年1月22日，李海仓在办公室被人开枪射杀，凶手随后饮弹自尽。枪案发生时李海仓48岁，正值壮年，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突然离世，因此也就没有留下任何遗嘱。根据《继承法》规定，李海仓拥有海鑫集团超过90%的股权将由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即配偶、两个子女、父母平均继承，每人各得1/5。这意味着他的遗孀和子女股份占到54%，为此李海仓父亲李春元一锤定音，决定由李海仓的儿子李兆会来继承企业。28天后，没有任何工作经历，不满22岁的李兆会被迫从国外中断学业，回国接管了拥有庞大资产和员工规模的海鑫集团。在接班初期，李兆会曾经提交了亮丽的业绩，但并没有改变企业在他手中从繁盛走向没落的现实。海鑫的结局是负债累累，其负债率超过100%。2014年初因一笔30亿元的逾期贷款未能及时归还，其6座高炉终于被迫全部熄火。在停产后，海鑫也曾几番尝试复产，但终究无果。海鑫的破产可能归因于接班人太年轻、政商关系的中断、管理混乱、负债过多、大环境的恶化、银行抽贷等各种客观原因；同时也不能排除人为故意的嫌疑，利用市场低迷转移资产，利用假破产真逃债。无论背后的真相是什么，曾经的繁华已经如落花流水一去不复返了，一声长叹，留给我们更多的是思考。

　　风险分析：这个案例涉及的基础风险在“所有权和控制”象限，细分的风险要素包括“缺乏领导权的传承规划”、“缺乏合适的传承规划”以及“领导者由于生病和意外造成的角色缺失”。由于家族关键角色的突然缺失导致家族的传承创促完成的情况在中国并不少见。家族和家族企业的一代领导者因为“革命式”地创造了家族企业和财富，而对企业和家族拥有绝对的控制权。由于文化的因素，一代领导者往往因为自信或忌讳，没有在生前仔细考虑传承计划。在非自然的意外过世后，家族和企业的所有权和控制权遭到了破坏，导致家族和企业的没落。

　　案例二：真功夫快餐餐饮连锁公司从最初东莞107国道旁的一家小快餐店，到中国规模最大、发展最快的中式快餐连锁企业。它是一家典型的家族企业，至少在大股东没有因为婚姻纠纷闹翻之前。创业时三个大股东中蔡达标和潘敏峰为夫妻，潘宇海是潘敏峰的弟弟。按出资比例，蔡达标和潘宇海各自持有真功夫50%的股权，潘敏峰则享有蔡达标所持股权的一半，即25%的股份。但是2006年，蔡达标与潘敏峰离婚，这使得蔡达标与潘宇海的关系发生了改变。潘敏峰用自己所持真功夫25%的股权交换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但在2009年，突然出现的某一贵州籍女子自称与蔡达标相处11年并产下一子。随后，潘敏峰状告蔡达标重婚，要求拿回25%股权。由此真功夫开始陷入无休止的争端，并因此延伸的两位都不能完全控股的大股东对公司管理权的争夺。矛盾彻底公开化，导致公安机关的介入，对个别高管人员涉嫌经济犯罪展开调查。真功夫上市计划被无限拖延。

　　风险分析：这个案例涉及的基础风险属于“所有权和控制”和“家族持续性和治理”象限。“所有权和控制”象限下细分的风险要素包括“不恰当的所有权结构”和“情绪卷入商业的决策”。“家族持续性和治理”象限下细分风险要素包括“离婚/抚养权的争夺”和“家族成员之间的不信任”。这个案例中的所有权结构不合理是公认导致最后无休止的公司管理权的争夺。蔡达标和潘宇海各自持有真功夫50%的股权，即使在之后引入外部投资使得一小部分股权稀释，两者的股权相差无几，都无法达到绝对控制的目的。由于“离婚/抚养权的争夺”导致的风险因素，全球富豪家族的案例数不胜数，这些离婚纠纷往往导致富豪的财富大幅度缩水。国内外的富豪家族对于可能由于婚姻纠纷导致的风险给予特别的关注，所以一般选择对与家族成员结婚而进入家族的新成员进行事前的细节调查。家族办公室提供这方面风险咨询时甚至会考虑到因为新家族成员的国籍而使得婚姻关系可能会产生的法律风险的问题。

　　案例三：Facebook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的住宅位于加利福尼亚的Palo Alto，耗资700万美元。随后于2012和2013年，扎克伯格花费总计约4380万美元买下了住宅邻近的4户原本属于邻居的房子，并将这些公寓出租给房屋的原主人居住，目的是抵制开发商的开发计划，以保证家庭的隐私和安全。最近，扎克伯克提交了一项房屋重建计划，准备将附近的4处房产拆除重建，希望通过这一房屋改建项目来最大化地保障自己和家人的隐私安全。2015年间，Facebook为扎克伯格支付的个人安保费用高达500万美元，其中包括私人飞机接送和家庭成员的安全保护。

　　风险分析：每一个超级富豪都面临其隐私被侵犯，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风险。这个案例的基础风险属于“家族持续性和治理” 象限，细分风险要素主要“缺乏对个人隐私和安全的保护”。

　　以上的案例粗略地描述了富豪家族面临的风险。为此，每一个家族都应该建立一套主动的风险评估体系以应对在财富管理过程中伴随的各类风险。以下我们探讨由 FOX 专家们制定的一个六步骤的风险评估流程。这个流程可以帮助家族成员更加清晰地考虑和制定家族未来的计划；并主动将实施计划中面临的各类潜在风险进行排序；并教育家族成员如何使用风险管理手段积极面对危机。这个体系在经济动荡和家族传承中遇到特殊变故下尤其重要。又或者新的创业项目来增长家族财富？是否通过家族企业的扩张、扩大社会影响或者从事慈善事业来达到家族的延续性？

　　识别家族可能面临的风险是最复杂的步骤。因为一部分的潜在风险很容易识别，但识别基于个性化环境下的独特风险较为困难，这需要家族成员和外部咨询的通力合作。很多风险无法量化和难以预测，比如说家族成员与配偶之间的关系。这一步骤的要点是尽量将风险的定义延伸到除金融要素之外的维度。

　　第三个步骤帮助家族识别其面临的最大威胁的风险，这为第四步骤的分析和制定应对策略提供基础。如果形成了可以减缓和降低首要风险的方案，这些方案应该以文字形式记录下来，作为当风险发生的时候指导应对措施。

　　面对着首要的潜在风险，家族应该投入资源来制定应对方案，这不仅包括财务资源，同时包括家族内部和外部的人力资源。因为家族的情况是不断地动态演变，而风险也会根据大环境的变化不断发生改变，最后的监控步骤也显得尤其重要。在这过程中，首要风险的序可能发生变化，不断有新的风险浮现。长期目标的制定涉及到 “你希望你的财富达到什么样的目标？”这类的基本问题。比如说，是否通过金融投资或发展家族企业总之，当重大的风险发生，富豪家族所面临的就不仅仅是投资业绩几个百分点的下降，一部分财富的损失，严重的风险可能导致这个家族的分裂，倾家荡产。风险管理的意识和防范手段应该被富豪家族、其顾问或家族办公室放置于首位的头等大事。正如一句投资名言“菜鸟关心的是收益，而高手关注的是风险”。

　　当然，富豪家族所面临的风险并不仅仅与财务和投资相关，真正决定一个家族长期健康发展的风险往往是非金钱的要素，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家和才是决定财富能否世代相传的重要因素。

　　本文发表在《财富管理》杂志2016年10&11月合刊上，转载请注明来源、作者。微信号：wealth财富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