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锋

　　一场突如其来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风暴，让距离陕西省省会西安40余公里的陕西省兴平市最近陷入假保单旋涡。

　　事件缘起于当地居民通过银行购买中国人寿兴平支公司一款团体年金保险，在看似“正常”兑付分红收益几年后突然被爆出是假保单。

　　9月19日，在假保单事件爆发20天后，兴平政府网站首度回应公众，称已破获这起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经查相关犯罪嫌疑人采取伪造假保单、私刻假公章等方式销售假保险，涉案金额数千万元(具体数额正在进一步核实)，涉及受骗群众500余人。

　　由于“吸存”资金去向不明，投资者仍可能陷入血本无归的潜在风险。尽管当地中国人寿、工商银行多名人士被警方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刑事拘留，但《中国经营报》记者实地调查显示，上述被当地警方初步认定为涉嫌假保单、假公章的“双造假”金融案疑点重重。

　　本欲存款却被推销买到假保单？

　　兴平假保单最先由国寿内部发现，所涉及的受骗人的资金可能采取体外循环的方式，因此保单在系统上无法查询。

　　2008年9月，陕西省兴平市某大型企业退休职工李先生，在工商银行兴平支行营业部办理定期存款业务的时候，在该行的工作人员推销之下，将5万元“存入银行”，开出的单据却变成了一款名为“国寿稳健一生团体年金保险(万能型)”保单。这款既有分红功能亦有保险保障功能的保险理财产品预计年收益率达4%～7%。记者查阅中国人寿保险相关资料显示，“国寿稳健一生团体年金保险(万能型)”险种确实存在，但是近年来其年分红收益率约在3.25%左右。

　　本报记者从工商银行兴平支行办公室证实，李先生言称的银行工作人员系该支行营业部大堂经理刘静。刘静给李先生推销的上述由中国人寿兴平支公司推出的万能型保险产品，在2009年、2010年、2011年正常地兑付分红收益。三年中，5万元的年收益率也有5%涨到7%，而同期一年银行存款利率收益只有3%左右。也就是说，刘静向李先生推销的万能型保险产品比银行同期存款高出一大截，而且还不用缴纳个人所得税。出于对工商银行、中国人寿品牌的信任，以及在该产品较高收益率下的诱惑下，他一直没有将这些“存款”取现。

　　然而，2012年8月，上述工行大堂经理刘静因车祸身亡，导致很多曾经刘静手购买保险理财产品的客户与其失去联系。此后李先生与几名保单即将到期的投资者到当地工行营业部及人寿保险营业部验证及兑现保单，但却被告知一些到期保单根本就查不出来，亦无法兑付。由此，引发不少人恐慌性地手持其盖有中国人寿兴平支公司财务专用章的理财产品收款收据，以及盖有中国人寿咸阳市分公司公章的保单，前来咨询及兑付。

　　据当地知情人士说，在8月底，几十名通过中国人寿兴平支公司营业部保险业务员渠道办理上述理财保险产品投资的投资者相继到该公司咨询保单账户情况，也查不出保单状况。本报记者对彭先生2012年1月5日办理的一份保单，通过中国人寿保险客服电话查询系统及中国人寿官网注册系统进行查询，但显示该份盖有中国人寿咸阳分公司章的国寿稳健一生团体年金保险(万能型)无法查实。业内人士分析认为，其很可能为假保单。

　　9月18日，记者就上述情况向中国人寿兴平支公司办公室相关人士求证时，对方称目前什么都不便说。不过，9月19日当记者再次见到该位负责接待投诉的办公室人士，他仍称他不便说任何事。

　　但是中国人寿陕西分公司一不愿具名的人士透露，实际上最早一些兴平的假保单是省公司内部发现的。而假保单所涉及的受骗人的资金可能采取体外循环的方式。因此，保单在系统上无法查询。

　　地方政府首度回应：假保险涉案金额数千万元

　　经初步侦查查实，犯罪嫌疑人田某伙同其他涉案人员，采取伪造假保单、私刻假公章等方式销售假保险。

　　值得注意的是，近期中国人寿兴平支公司与工商银行兴平支行的工作人员“通过向储户推销违规理财险种，导致上千人的5000万元资金流入私人账户”的消息开始在网上传播。

　　另一个给中国人寿理财产品信任危机火上浇油的事件是，网传中国人寿兴平支公司负责人田亚军已携款潜逃。尤其是有关该公司主管理财产品业务的田亚军携款2亿元失踪的传言，更是让手持盖有田亚军私章的保单收款收据的当地有关企业职工客户脆弱的神经受到刺激，各种小道消息亦跟着流传。

　　由此，当地曾经买过中国人寿产品的客户纷纷从各个渠道向当地保险及政府部门反映情况，并引起兴平当地政府有关部门的关注。

　　由于事态严重，兴平市政府也成立了一个由市政法委、公安局等有关部门组成的“8·29”案件调查小组。

　　9月19日，兴平市政府网站上公布，兴平市公安局根据群众举报，成功破获了一起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主要犯罪嫌疑人田某于案发当日即被兴平警方控制。经初步侦查查实，犯罪嫌疑人田某伙同其他涉案人员，采取伪造假保单、私刻假公章等方式销售假保险，涉案金额数千万元(具体数额正在进一步核实)，涉及受骗群众500余人。

　　官网称，目前包括主犯田某在内的13名涉案人员已有10人归案。所有涉案企业和涉案人员的资金账户、个人财产被全部冻结、查封。同时，成立专门班子，负责接待受骗群众，依照法律法规进行登记。

　　记者从兴平市委宣传部王长安副部长处了解到，鉴于案件可能涉及人员较多，政法委咸阳市亦成立了由政法委、公安局、银监局、保监局等部门组成的专案组。其中，政法委负责维稳，公安局负责侦破案件，银监局与保监局负责协调相关涉及客户基本资料登记核实甄别工作。专案组成员之一的兴平市政法委副书记高健雄亦向记者表示，目前案件正在侦查阶段，详细情况正在核实。

　　本报记者在由中国人寿兴平支公司及工行设在该市一家宾馆二楼的接待处看到，不少曾经购买了中国人寿理财产品的客户，带着收款收据或保单前来登记、甄别。据兴平中国人寿一位工作人员说，目前来接待处的客户，不乏保单有问题的客户，但也有保单为真的客户。

　　多个谜团待解

　　涉案人员利用其公司的职务身份、业务渠道进行不法活动，其所在的金融机构难辞管理不善、监管不严的责任。

　　记者在调查中，先后到兴平中国人寿及工商银行核实相关情况，试图揭开已初步被警方立案侦查的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8·29”案件。然而，两家涉及旋涡的当事金融机构均三缄其口。

　　当地分析人士质疑，上述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立案侦查方向仍有众多疑点。首先，是前述万能型保险理财产品的发售延续期大概已经进行了5年时间，作为兴平中国人寿负责人的田亚军，其盖章收款收据到底是职务行为，还是个人行为存在争议。若是前者，那可能涉嫌保险机构违规、违法售卖保险的问题。

　　其次，据有关客户反映，每年都会接到保险工作人员的电话回访，而这种回访，到底是代表公司还是代表个人？其在办理业务期间，当地工行、中国人寿保险充当什么角色？再次，此次案件涉案资金到底进入未进入保险公司的账户？而涉案资金数额，涉案资金流向哪里？

　　对于这些谜团，兴平市“8·29”专案组一位人士表示，目前案件正在侦查阶段，很多情况亦不明朗。不过，前述兴平当地政府相关部门的通报称，将严格依法从快办案，追缴涉案人员各种非法所得，依法保护群众利益。

　　当地分析人士指出，由于很多资金并未进入保险公司账户，其资金流向难以监控，若是案件被定性为非法吸存，那么将会存在吸存资金被作其他用。一个未被证实的消息称，此案中部分资金流入该市的一些商业房地产项目中。

　　“另外，即使前述非法吸存嫌疑成立，那么其涉案人员利用其公司的职务身份、业务渠道进行不法活动，其所在的金融机构难辞管理不善、监管不严的责任。这也说明在基层保险、银行机构的理财产品管理方面漏洞较大。”上述分析人士认为。

　　就上述疑点，记者也电话联系了中国人寿品牌部相关人士，该部门相关人士表示兴平事件当地政府正在调查。至本报截稿前，中国人寿品牌部并未就兴平事件回复本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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