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珺：融资贵融资难是因为实体经济发展有问题

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全国金融青联副主席刘珺

　　新浪财经讯 由新华社瞭望智库、新华社《财经国家周刊》共同主办的“2017中国新金融高峰论坛”于12月9日在北京举行。主题为“回归本源，优化结构，强化监管，市场导向”，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全国金融青联副主席刘珺出席并演讲。

　　我们谈起金融体系支持实体经济的时候，经常会说到中小企业、微型企业面临融资贵融资难的问题。刘珺却认为，“融资贵融资难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来的是实体经济发展的问题。”他列举了几个侧面的观察。

　　以下为演讲实录：

　　刘珺：感谢主持人，感谢主办方。今天我想说的是实体经济的嬗变和生态系统重塑。因为今天我们讲强监管，要让金融体系服务实体经济。其实我们在谈虚与实之间概念的时候老有错误理解，总觉得实体经济对面是虚的，其实虚拟经济本身并不是虚无缥渺，虚拟经济最终的朝向还是价值创造。大家能看得出来，实体经济之实中蕴含着很多虚拟经济的成分，比方现代农业，现代农业重要驱动力是科技，无论是无人机撒农药，还是生物化学方面的前进，都代表了农业中间虚拟成分越来越多。所以虚拟经济跟实体经济本身双方的指向都是价值，虚实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

　　下一步我要分享我对另一个概念的思考。我们谈起金融体系支持实体经济的时候，经常会说到中小企业、微型企业面临融资贵融资难的问题。我个人观点是：融资贵融资难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来的是实体经济发展的问题。我不做特别详细的罗列，我只举几个侧面的观察。

　　角度之一，实体经济存量结构不是很好。实体经济存量结构越来越重、越来越厚，越来越没有灵动性。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有化工、钢铁、玻璃、水泥，我们有超大型房地产，产业的布局在规模之上，呈现了逆向选择。

　　第二个角度，政府与市场边界能力不是很清楚。我们一直说政府到底应该做什么？克强总理提出放管服，是很好的一个改革方向。政府管的范围一定不能过大，政府政策覆盖的范围应该集中于全面性、导向性和扶持性领域，而不应该过度依赖于市场管理之中，这样才能保证政府对市场之间的互动是良性的互动。

　　第三个观测角度，实体经济本身发展方向并不是很明确，当然，这也不能怪实体经济本身，如果有人问我说，明天最有前途的行业是什么，我不知道，人工智能，无人机，自动驾驶，机器学习，机器思辨？我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再有停车场，大家可能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但这确实是一个现实问题，如果共享经济进一步发展，共享车辆使用越来越频繁，停车场使用范围自然会变小。所以由于科技的发展导致我们对未来实体经济方向判断出现重大的扰动，而这个扰动因素使得很多实体经济参与者都不知道未来到底什么样的实体经济代表着明天发展方向。

　　第四个观测角度，实体经济的核心竞争力是不够的。人有，我有，根本就不是竞争力。人有我优，勉勉强强算竞争力，人无我有这才是竞争力。所以跟国际社会做对标，发现我们实体经济真正领先于国际的还不是很多，核心竞争力没有牢固的建立起来，没有核心竞争力的实体经济要求金融体系完全给它很好的金融服务，这个在逻辑上有点说不过去的。所以我说实体经济本身是主体，金融体系是客体。实体经济的主体结构性问题才是我们下一步实体经济发展破题的关键。如果这个破题解决不好的话，很多的资产配置不一定会像政策要求的那样，顺利的流入到实体经济所需要的相关产业中去。

　　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是高端产业的发展不是很足，新动能跟新产业的发展动力也不是很够，同时低端过剩，高耗能，高污染产业呈现相对来说比较粗放的发展方式。所以十九大提出我国经济已经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这是很重要的判断。我们一定把这个抓住，真正使实体经济改革有下一步的破局。

　　我们回到虚拟经济看看，虚拟经济的初心到底是什么？其实在前工业社会之前所有的经济形态几乎都是实体的。你的需求是实体的，产品也是实体的，虚拟的内容很少。供给跟需求几乎都是实体基础之上进行匹配。工业经济之后，我们虚拟经济成分越来越多，这是为什么金融产生的原因。金融就是要使资金这个最重要的生产资料以最快的效率配置到最需要的地方，所以提升了整体经济发展的速度跟水平。在这个程度上，虚拟经济发展呈现加速度的过程。但是历史的逻辑跟现实往往是不一样的。虚拟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会有自我发展、自我实现、自我循环、自我膨胀的冲动，这个冲动的结果就是把它原有的目的给模糊了。虚拟经济原有的目的很清楚：让资源更有效的配置，风险高度分散，推动实体经济发展。但是大家会发现现在的金融陷入两化，第一是资本市场化，变形为市场资本化，就是一切物品都可资本化，而资本化过程就是不断的使得资本市场运转来取代实体经济真实的运转，而成为独立一套运行体系，而这套运行体系催生了一定程度的泡沫成分。我没有用泡沫，我只是用了泡沫成分。

　　第二个倾向，投资银行化。我本人背景出身商业银行，我接触很多世界大的银行家，我们在回归历史的时候都会发现，发现银行就是很辛苦的工作，无论是美国还是欧洲的传统商业银行，都是在1%、2%利差基础上进行辛勤的耕耘，而没有五倍、十倍的回报。但是现在大家都在追求高回报，拿着资金进入一定程度高风险业务，结果代理人身份变成主人身份，也催生了很多道义风险。所以虚拟经济的初心是服务实体经济，高效资源配置，而发展到今天出现一定程度的偏轨，我们要迅速把这个轨调整过来。

　　实体经济说完了，虚拟经济也说完了，我们看看经济怎么样进一步进行的嬗变，嬗变就是质的变化，它不是量的变化。如果我们把实体经济作为我们中国传统太极的实，把虚拟经济作为中国太极的虚，就是阴阳之间的互配之下，这个太极图会不断的加速旋转，到最后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分得清楚到底哪个边界是实体，哪个边界是虚拟。

　　谈到未来的发展趋势，还有几个特点大家应该关注。

　　首先，我一直认为我们所说的工业革命，是翻译上出现了重大的问题。industry本身可以翻译成产业和工业，但是我们把它翻译成工业。其实我们准确的表达，应该是第一次产业革命，第二次产业革命，以及第四次产业革命，就是目前正在经历的过程。这四次产业革命的嬗变，最终发生了什么样的趋势性的调整呢？我想趋势特点之一，是消失了产业边界。现在谁能说清楚到底哪个是工业，哪个是农业，哪个是服务业吗？说不清楚了。特斯拉是服务业还是工业呢？它确实有汽车，是特斯拉的汽车，但是真正特斯拉的核心是在它的中控软件上，是在它的系统上，是在它的传感器上，是在它重大的车联网上，是虚拟还是实体呢？分不清楚了。这种模糊的产业边界使得我们的思考要发生质的调整。而这思考变化决定我们未来怎样赶上创新的节奏和抓上创新的脚步。

　　第二个，迭代创新。有些时候我们可能睡一觉起来，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满街都是黄颜色，蓝颜色的小自行车，为什么呢？因为共享单车创造了一种新的商业模式，而一旦这个模式创新之后，会发现市场跟进者，产业跟进者又会不断的优化，加速，调整这种模式，它是迭代创新跟颠覆创新的同步在往前走。这种并配同行方式是现在产业的特点。

　　第三，产业的流态和柔性加速度。我想未来一定是重工业不重的，当然轻工业也不能太轻，因为中间得有科技作为重要的锚。重工业不能太重，因为太重不符合科技创新和科技发展方向的，所以现在发现很多种工业企业，包括钢铁企业大量运用大数据和机器学习，这是很重要的。2008年金融危机造成产业重大调整，尸横遍野。但是北欧和欧洲的一些重要的钢铁公司依然蓬勃发展，为什么？因为它有科技，因为真正决定这个行业，这个企业成败的关键并不是在它的重资产上，而是在它的轻资产上。

　　还有人工智能，我也不知道人工智能下一步会发展成什么样？以后的产业发展无论实体经济还是虚拟经济，特征一定是融合。它会跨界融合很多的技术，并且第四次产业革命一定是指数级、非线性的发展，它应该是矩阵式的、网络式的，三维、四维的发展方式，而这种发展方式带来GDP方面的增长，以及未来整个全球经济的增长数量级都是超过想象的。所以我在右侧列了一些万亿增长区域，包括3D打印，包括先进的材料，包括云，这些都会给我们带来无数的惊喜。我谈到工业革命确实非工业的，四次工业革命本身是造成了产业方面的瞬间的跃升，而这种跃升带给人类社会不断进入未知领域，同时使我们本身的生活质量和文明的质量越来越高。

　　既然实体经济在嬗变，虚拟经济也在嬗变，我们现在的生态系统一定要与时俱进的发生变化。生态系统的发展会给我们呈现以下几个重大的趋势：

　　趋势一，企业生命周期的时长越来越短了。以前我们还说百年老店，但是观察企业现在的发展轨迹，别说存在百年了，我觉得存在十年、二十年都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企业的生命周期时长变短，而决定企业成败变成小数定律了，变成细节决定企业的成败。

　　第二个，迭代可以倒果为因。以前我们总是先有需求，再有供给。古典经济学萨伊认为，供给创造需求。其实会发现现在的互联网经济，或者共享经济，反映的正是迭代的发展使得先有产品，然后发现原来真的需要它，苹果就是一个例子，机器学习也是一个例子，很多时候供给确实创造了需求。

　　第三个，比较优势让位系统集成。随着信息越来越对称，将来真正领先于行业的领先者一定会是系统集成者，他把不同产业和行业的技术集成在一起，集成为一个平台，在这个平台上焕发出它巨大的生命力。比如波音公司，波音不生产任何单一的机器零件，但波音确实全球最大的飞机制造厂。为什么？因为它是系统集成者，它可以有效的把全球的制造业资源，以及技术资源集成在它的平台上。对金融的挑战也是如此，首先，金融是以资金为核心的资源配置，但是发现未来的产业可能硬资产越来越少了，要真正以传统的抵质押方式进行融资，商业模式会有问题，同时金融也是产业的推进器，当然我希望金融行业必须得是坚定的自我革命者。以后金融发展方向一定是投贷联动，产能结合，T型能力建设，智能化，数字化的金融基础设施以及普惠金融。政府作用也很重要，特别是支付的环境和基础设施，基础科学和共性技术的研发都需要政策规范和必要的政策引导。

　　最后给介绍一本书，《没有资本的资本主义》，副标题是无形资产的崛起。为什么说无形资产崛起？因为我们发现，实体经济中间现在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无形资产，并不是它的有形资产。所以以后会发现，虚拟经济也好，实体经济也好真决定它的锚，真正的推动器是它的无形资产的这部分。我们要明确：一定不能以不变应万变，而一定要主动求变，拥抱变化，让我们用一颗拥抱变化的心真正捕捉到未来科技发展方向，使得我国实体经济或者整体经济的发展再上一个新的台阶。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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