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财经讯 “CC讲坛第十九期”于2017年6月16日在北京大学举行,北京惠泽人公益发展中心创始人翟雁出席并演讲。
15年来,她组织上万名专业志愿者,为上千家社会机构提供专业服务,让更多的爱心志愿者成为了专业志愿者。她说:“改变世界,我们需要更多的专业志愿者”。
以下为演讲实录:
翟雁:三十五年前,我成为一名军医,那年我二十二岁。
大家知道,八十年代初的经济发展很落后,所以我们经常饥肠辘辘吃不饱饭,那会儿年轻啊,怎么办呢?就到附近的村庄里去偷老乡家的鸡蛋。心里很羞愧,又在红色的教育之下,所以呢,就要积极地向雷锋同志学习,上山下乡去支农支教,在党的领导下做了很多的这样的志愿服务。
就这样到1989年,我回到地方工作。那一年,正好有机会去深圳,我带着我的一岁多的女儿来到了深圳火车站,我的女儿刚刚学会走路还不稳,一出站就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膝盖摔破了。我是一个儿科医生又初为人母,当然心里特别着急。周围那么多熙熙攘攘的人,我向他们求助,能不能帮一帮我看看东西,照顾一下孩子,没有人搭理我。就在我手忙脚乱地来帮着孩子来查看病情时,有一对老年的夫妻来到我身边,用粤语问我需不需要帮助,他们看到我女儿的膝盖破了以后,迅速地从包里拿出来“创可贴”。虽然我是临床医生,可是在八十年代时候,我没见过这个东西,它能够快速地专业地帮我女儿简单地包扎好,我的女儿就可以正常走路了。他们还把剩下的创可贴递给了我,当他们离开我的时候回头对我微微一笑,那个笑脸至今还在我的脑海里,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成为了一名志愿者。
在中国八十年代做志愿者不那么容易。1995年,我获得了一次机遇,第四届世界妇女大会在北京召开。那个时候,我听了一场演讲叫做“志愿者你可以改变世界”,当时听得我热血沸腾,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一个真正的公民志愿者,什么是一个公益组织,怎么去能够通过志愿服务去参与社会的变革。所以1995年,我下定决心从医院里辞职出来,做了一名全职的志愿者。我在一家妇女机构做心理咨询和妇女问题研究八年。
在这八年当中,我们经历了大量的社会问题,面对着大量的离婚、家庭暴力、性骚扰,各种各样的包括虐待儿童等等的一些社会问题。这八年当中我们呕心沥血,但是,我们所有的付出并没有看到明显的改善。我的亲友,我的家人,我的朋友甚至是我的同事,我的志愿者以及我的服务对象,他们都不大理解我们所做的事情。那个时候真的是特别痛苦。有一天,我和发小一起咖啡,她看到我一个劲儿跟她吐槽,她就问:“你放着最大的公益治病救人的医生不做,你跑来做这个事,难道这个公益比那个更大吗?你是为什么要做这事,怎么把自己做成了一个怨妇了”。从那儿开始我就开始思考,为什么要志愿?
事实上,当我作为一个母亲看到女儿需要帮助,我没有办法去帮助她的时候;当我作为一个医生,我甚至没有办法去帮助穷人的时候;当有路人疾病病倒了,众人甚至不知道怎么去施救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一个的生命逝去的时候;我都在想,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帮助,而我又能帮助谁呢。在这样的一个时代,怎么样能够让更多的人更有效率地去做志愿服务呢?
2003年,我和另外两名志愿者创办了惠泽人。我们的使命的希望能够通过有组织的,去更加有效率的,更加精准的,去服务社会。
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我520赶到了四川。当时,看到满大街的志愿者乌央乌央的,比难民还多。2008年当然也被称为“中国志愿者的元年”,那一段时间,号称有百万志愿者涌到了四川去做救灾。我去调研的时候,一个四川省的团省委的干部告诉我:“由于志愿者盲目地涌入灾区,开着私家车,把中国的生命救援通道和物资的救援通道给堵塞了。还有一些志愿者,一点准备都没有,来了这两三天,弹尽粮绝,最后自己变成了一个被救济的人。另外有一些的心理学志愿者很有意思,上午这个灾民接受了心理咨询师说你要坚强,不能哭,这种大灾大难我们能扛过去,下午,另一拨志愿者就说,哭吧,要去舒缓你呀!”所以,当时灾区有一句话叫做“防灾防火防心理志愿者”。同样 2015年的8月12日,天津化工品大爆炸。那一声爆炸又把很多人的爱心给炸醒了。我们又看到一大拨的人涌向了天津,这些人舍己但未必救得了人。
因此我们在思考,为什么我们的爱心不一定能够做好事,为什么可能我们做了一两件好事但是未必能解决社会问题?所以,这让我想起了我们伟大的国际主义的志愿者,白求恩。1937年,当时他是受加拿大共产党的委托,也算是一个组织。他们招募了美国和加拿大的一些医生,组织了志愿者医疗队,来到了我们共产党抗战的边区,进行医疗救护。白求恩实际上是以个人的医疗专业,有组织地来开展这些专业的无偿的服务的,所以,他的这样一个专业技术服务能够更加精准地瞄准社会需求和问题,使他的服务更加有效。所以,白求恩所做的就是专业志愿服务。事实上在中国我们面临着一个什么样的处境呢?从2010年,我开始关注这个课题。2011年,我们全国做了一个初调。我们的初调发现,全国大约有八十多万名的专业人士,所做的志愿服务是专业服务。那么,这八十多万人占我们当时的就业人口当中的比例是百分之零点二。美国是三千多万的职业人士,在从事专业的志愿服务占到他的职业人口的百分之二十五。美国专业人所从事的志愿专业服务是中国人的一百二十五倍。所以,惠泽人开始举全力来推动更多的专业人士参与到志愿服务当中来。
我们看到这位眉飞色舞的人是我们的陶老师,他是北师大的一个公益研究教授,他也是我们新公益学院的一个课程的总监。他在给我们的NGO做辅导的时候,发现NGO的领导人不能全凭热情去做事,怎么能够真正地有效地解决社会问题呢?在一次培训班上,有一个NGO的领导人就说:“我们现在遇到什么问题,狗屎问题。在社区你知道那些狗到处拉屎,然后弄得很脏。所以我们就想办法解决,但是效果不太好。”
问,你怎么解决的:“我们就是发动这些志愿者、社区的人,都去打扫卫生、捡狗粪,然后贴标语,告诉大家,你们要去热爱卫生”。于是呢,陶老师就告诉大家:“我们的公益组织需要了解什么是真问题,用社会学的调研的方法去找到真问题,进而去找到真正的解决方案。”所以他的传授和提问以后,很快就让我们大家知道,原来狗屎问题的后面是人的问题。人的问题的后面,事实上是跟政策和区域的文化息息相关。所以,我们很多的NGO,由狗屎我们就开始反思,我们怎么样能更好地建设好我们的家园。
当然 NGO,他们所做的事大多都是政府管不了而我们的商业又不愿意去做,因为都是老弱病残,也不会有什么盈利。所以,这一群的创新者们,他们想要解决问题有时候,难免就要游走在法规的边缘,他们承担着巨大的风险。所以,我们就找来很多的律师,给他们开法律诊所。然后跟他们来去分析,我们的NGO领导人就这么说:“我才知道原来我是满腔热忱,满腹爱心地在违规地做公益。”不过比较可喜的是,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给他完全志愿一分钱不收的公益律师,来给他的这个机构做法律顾问。
他有了这样一个保障的时候,他说:“现在我可以真正地甩开膀子,撸起袖子来大干我们的公益事业了”。有了律师的法律的保驾护航,对中国公益的规范化和公信力的建设是至关重要的。我们的律师非常非常地重要,其实社会的发展,科技的发展,我们掌握的一技之长其实动动手指,就可能做一次公益。有了这样的分工,其实人人都可能成为白求恩。
我在想,如果我们每一个人能够贡献他的职业当中的百分之一的工作时间,也就是一年你工作二百多天,你能够拿出两天的时间来做专业的志愿服务,将会怎么样?我们试想,我们那么多的社区需要解决的问题,那么多的公益组织需要提升他们的技能,从而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得到更好的帮助。当我们跌倒了,当我们生病了,我们能够得到一些专业的指导。当我们自己遇到了一些的困难,就会有人能够伸出手来帮助。在全球,我们中国已经经济老二了,但是我们的社会呢,如果这些人能够参与专业志愿服务,试想十年之后,中国必将成为文明大国。所以,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非我莫属,我必须要做这件事情,做专业的志愿服务的支持者和推动者。
怎么能够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让他们的时间,让他们的专业,让他们的人,让他们的场地都合适呢?我们发现一定需要一个中间型的平台,需要一个中介型的机构,能够全心全意地搭好这个平台,从而能够让专业的人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专业的事上面。2012年,在友成基金会的支持下我们当时联合了英特尔、爱立信等等,我们还有BS,一些其他的机构我们成立了ICT的专业志愿者联盟,我们希望利用ICT的共享经济和开源的志愿精神,能够先推动这些人参与志愿服务。
2014年,我们又联合了其他的一些公益机构,成立了专业志愿者的联谊会,做大量的社会动员。目的是为了做这样一些普及一些沟通,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先有这样的意识参与进来。2016年,在友成基金会的支持下,惠泽人和友成我们联合了八名专业志愿者来创办了博能志愿公益基金会那么这个基金会。也用了开源的思想,我们开放性地众筹一百名专业的志愿者,每个人捐两万块钱,然后形成我们一个创始的基金,成立博能基金会。博能志愿基金会使命就是要去搭建真正的线上和线下的,为所有的人贡献专业能力的一个真正的平台。能够通过会聚更多的力量,包括资金能够支持到,我们去更无忧地去开展志愿服务。
有了这样的一个使命,我们的博能人专业的志愿者们就开始有了行动。我们第一位的靓哥是叫赵峻,他是爱立信的政府关系总监。他先自告奋勇说先做一个关于线上;我们运营平台系统的项目经理王立是零分贝的创始人之一,他自己也是一个IT男、IT架构师,他把我们七嘴八舌说的想要的东西,特别神奇地变成了一个基本的,可以去理顺的一个逻辑框架图;然后老纪,看着他的电脑,他在现场就把这些所有的东西,变成了一个产品的一个架构。
我们看到这边,是他们开发出来的基本的逻辑图,他把我们所有的需求汇总在这样的一个架构里面,然后针对每一条具体的,他们都有一个架构图来去描述这个产品需求。他们利用了一百多个小时的专业时间,开发了将近上百张这样的架构图,全部都把它开发出来形成了非常标准的产品说明,并且他们拿着这个产品说明,他帮我们做整个的招标,我们一共有六家的IT公司来投标,最后博能基金会仅仅用了十五万块钱,就基本上搭建了整个的专业志愿服务的这样一个平台。我们这个平台小名叫菠萝之家,这样的一个小的菠萝之家将会怎么样呢?
我们希望让它六月底试运营,七月份将能够和大家见面。你们通过手机APP,就可以比较容易地发现离你最近的哪个组织,哪个社区可能需要一些相应的专业的服务岗位,你们也可以把你们能提供的专业,比如说教小孩吹泡泡糖,比如说你是一个绘画师,可以把你的需求,把你可提供的专业,也放上去。我们的系统会进行自动地初步匹配,并且我们会有专业的人员帮助你来对接。我们的服务的岗位和对象使你能够比较容易地,专业地,直接进去。那么,在服务当中,我们的系统还会自动记录你的服务时间和你的服务内容,我们最重要的还有一个功能叫认证,我们有一个I WILL,就是“我乐意”,这个也是得益于我们理事长,最早的那样的一句话做公益,我乐意。我们把“我乐意”作为一个品牌来做认证。我们希望在座的各位和更多的人,能够通过你们的专业志愿服务,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一个时间,那个时候我们再来跟美国PK一下看看。
五年多这样的经历,我们发现中国的专业志愿者,真的神奇得开始参与了,回想起当时我的发小问我:“你为什么要做这事,你不做医生?”那我现在可以说五年多的推动,我们的志愿者,专业志愿者,在我今年的调研当中,我们调研去年的数据,欣喜地发现,全国从八十多万已经有一千二百多万个人志愿者,他们做的是专业志愿服务。我记得当时王平理事长也说过:“现在的时代是真正的认知的时代,需要更多的专业的投入,从而让我们人的价值能够得到一个更大的绽放。”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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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谢长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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