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罗奇：中国的风险来自于改革能否持续执行

　　新浪财经讯 耶鲁大学经济学家、摩根士丹利前亚洲区主席史蒂芬-罗奇（Stephen Roach）3月18日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17年会上接受了新浪财经的专访。他认为，2017年中国宏观经济开局良好，超出预期，短期看，中国经济的前景非常积极，但最大的风险是改革的长期贯彻执行。

　　罗奇认为，中国能依靠货币和财政政策解决一些短期问题，但这些都是小范围微调，最大的挑战是对经济改革的贯彻执行。“目前来看，还有许多未完成的改革，不光在金融领域，还包括户籍制度改革、国企改革、处理高负债尤其是国企的高负债，这些改革对中国经济长期持续的发展是十分重要的”。

　　他提出了两点建议。首先，经济增长的具体数字远没有经济增长的质量重要。“过去几年我一直建议中国政府不要太过重视具体数字的预测，重要的是经济增长的阶段”。

　　罗奇的第二条建议是，从供给端解决结构问题确实很重要，正如近两年中国政府强调的“供给侧改革”，但结构性改革不能只看一边，推动需求侧也很重要。“只有供给没有需求，对任何经济体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中国也是如此”。

　　“从李克强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来看，近几年尤其是去年和今年，需求侧再平衡的重要性一直在下调，政府选择优先处理其他更紧急的问题”。但罗奇认为，需求侧的问题更为重要，“如果没有强劲的个人消费，中国经济将很难实现增长目标”，“促进消费的改革措施，很多已经实施了，但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担心，就是社会保障问题，包括医疗卫生、退休和社会保障，这些问题都需要妥善解决”。（刘丽丽 翁晓莹）

　　以下为对话实录：

　　新浪财经：我们先来聊一下中国。在您看来，中国经济现在已经触底反弹了吗？您之前一直对中国经济的发展比较乐观。

　　史蒂芬-罗奇：中国经济在过去几年的发展，超出了很多分析师原来的预期。好几次市场恐慌经济可能会出现危机，但最后危机都没有出现。当然，为了经济未来的平稳发展，中国政府还有不少问题要应对，例如高负债、国企改革、房地产市场的调整等，这些都是中国经济重要的课题。还有去年股市泡沫破裂，资金外流、包括人民币贬值的压力等，都需要政府好好应对。但我认为，这些问题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中国经济整体的持续发展。2017年宏观经济开局良好，超出预期。过去几年全球经济低迷，但最近也有复苏的趋势，这也将带动中国经济的发展。因此从短期来看，中国经济的前景是非常积极的。我认为最大的风险是改革的长期贯彻执行，经济增长的动力要从过去的出口投资转向消费，改革的进程中需要进一步进行结构转型。改革确实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但仍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新浪财经：您刚才提到了中国经济发展面临的诸多挑战，在您看来最大的挑战是什么？是改革吗？

　　史蒂芬-罗奇：我相信中国能依靠货币和财政政策解决一些短期问题，但这些都是短期的小范围微调，最大的挑战是对经济改革的贯彻执行。目前来看，还有许多未完成的改革，不光在金融领域，还包括户籍制度的改革、国企改革、处理高负债尤其是国企的高负债，这些改革对中国经济长期持续的发展是十分重要的。

　　新浪财经：您提到了国有企业。国有企业的利润在08年金融危机后受到很大影响，但在去年，国企利润出现了恢复性的增长。在您看来，出现恢复性增长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史蒂芬-罗奇：过去几年国有企业纷纷降低成本，再加上经济增速仍然较高，企业利润出现回升。但在某些行业内，国有企业的过剩产能问题仍然存在。中国政府已经提出了要整治产能过剩的问题，尤其是在钢铁、石化和其他原材料行业。这些企业只有解决了过剩的产能，实现均衡，才能保持利润的增长。

　　新浪财经：如果让您给中国政府提建议，您会建议实施哪些经济政策，来帮助中国经济实现6.5%的增长目标？

　　史蒂芬-罗奇：首先我认为，经济增长的具体数字远没有经济增长的质量重要。过去几年我一直建议中国政府不要太过重视具体数字的预测，例如去年达到了6.7%，今年的目标是6.5%等等，重要的是经济增长的阶段。这是我第一条建议。我的第二条建议是，从供给端解决结构问题确实很重要，正如近两年政府强调的“供给侧改革”，但结构性改革不能只看一边，推动需求侧也很重要。只有供给没有需求，对任何经济体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中国也是如此。从李克强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来看，近几年尤其是去年和今年，需求侧再平衡的重要性一直在下调，政府选择优先处理其他更紧急的问题。但我认为需求侧的问题更为重要，如果没有强劲的个人消费，中国经济将很难实现增长目标。关于那些促进消费的改革措施，很多已经实施了，但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担心，就是社会保障问题，包括医疗卫生、退休和社会保障，这些问题都需要妥善解决。

　　新浪财经：自从特朗普在美国大选中获胜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中美关系，您也撰写了相关的文章。外媒认为特朗普对中国有一种复杂的感情，他一边说着“我爱中国”，另一边又把美国的经济问题归罪于中国。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史蒂芬-罗奇：不论是对中国还是在其他问题上，特朗普经常会有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观点。他的基本理念是“美国第一”，就是从美国内部发展着手，让美国变得更强大，而不是靠与外部的合作交流。这个理念是有问题的，因为美国的发展需要外部资金的支持。美国的国民储蓄率很低，美国国内的储蓄只占国民收入的3%，在全球几个重要经济体内是最低的。在没有储蓄的情况下，我们必须从海外主要经济体引入过剩的储蓄来发展经济，包括从中国，还有日本、德国和其他国家。我们必须通过贸易逆差来引入资本。如果美国必须依靠中国等海外国家来引入过剩的储蓄，又谈何自我发展？我认为特朗普本人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之后，才能声称自己理解中美关系、美德关系以及美国和墨西哥的关系。这些关系都与美国的经济发展和面临的挑战息息相关。我认为他对这些问题没有很好的评估能力。

　　新浪财经：在今天上午的论坛上，不少经济学家谈到了“黑天鹅事件”。有人觉得，2016年的两大“黑天鹅事件”是英国脱欧和特朗普上任，您认为2017年还会发生“黑天鹅事件”吗？

　　史蒂芬-罗奇：我觉得没有人能预测。“黑天鹅事件”的定义就是不可预测的不寻常事件，我想我也无法在2017年刚开始的时候就做出预测。当然，不远处的湖里确实游着几只黑天鹅，可能你想问的是这些黑天鹅，它们之后会在哪里出现。我们的世界面临着很多挑战，在全球各地都有令人困扰的事件发生，比如现在的朝鲜问题、中国的南海问题、中东的冲突等，这些问题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成为足以影响全球和全球金融市场的“黑天鹅事件”，我想我无法猜到哪个会是最大的问题。

　　新浪财经：您最担心的是哪一个问题呢？

　　史蒂芬-罗奇：我最担心的是一些无法预测的军事争端，如果一定要我指出一个的话，现在我最担忧的是朝鲜半岛危机。（翻译 翁晓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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