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生：清洁能源供暖先行者

　　王安生：清洁能源供暖先行者

　　在一个强烈追求GDP的国度里，想要消减PM2.5绝非易事。但这项极具挑战性的难题却吸引着众多科技环保工作者为之努力奋斗，其中就包括清洁供暖先行者王安生。

　　文 本刊记者 张越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狄更斯《双城记》

　　一个月前，当人们在响彻大江南北的雾霾橙色预警中跨过新年的时候，狄更斯《双城记》中的第一段话赫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回望历史，人世间似乎没有“最好的时代”。当人类从农业时代迈向工业时代的时候，先进的技术曾一度给人类带来无与伦比的美妙生活，但人们没有想到，那些象征着经济迅速腾飞的“巨大的烟囱”竟让人类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环境危机。世界的三大经济中心英国伦敦、美国洛杉矶和日本东京都曾遭遇过空气污染危机，震惊世界的“伦敦雾”“洛杉矶灰”“东京雨”都持续了数十年之久。现在，那可怕的历史在中国重演了。

　　在一个强烈追求GDP的国度里，想要消减PM2.5绝非易事。但这项极具挑战性的难题却吸引着众多科技环保工作者为之努力奋斗，其中就包括清洁能源供暖先行者王安生博士。

　　早在1997年，从日本留学归来的王安生就致力于环保事业。之后的20年里，他始终在循环经济、节能减排这条环保的科研道路上前进，先后创立了北京悟能环保科技有限公司、北京保时洁精细化工有限公司和北京新宇阳科技有限公司，并投资了北京清华索兰环能技术研究所，成为推动中国清洁能源供暖的先行者。

　　“三驾马车”并驾齐驱

　　30年前，王安生还是文革后恢复高考的“新三届”。中国文革十年散落到社会的才俊之士都集中在“新三届”里，那一代人的科技报国心更胜。

　　1982年1月，从华东石油学院有机化工专业毕业的王安生，被分配到了河南南阳油田研究所工作。虽然当时手里拿着铁饭碗儿，但他还不甘心，工作5年后，他考入了中国地质大学读研究生，1989年，他又取得了日本政府奖学金前往日本国立鸟取大学留学，最终获得生物资源科学博士学位，主攻功能性高分子材料专业。博士毕业后，他没有立即回国，而是选择在大阪的一家以精细化工生产为主的soft99公司工作。“经历过二战的日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发达国家，让我充满好奇。我留在日本，就是想看看日本企业到底是怎么管理的。”当时，求知若渴的王安生给自己定了在日本工作5年的计划。然而，仅仅半年，他就升任soft99中国公司的总经理，并在两年内研发了8种专利产品。

　　1997年，王安生提前离开了日本，在中关村扎了根，与朋友一起投资50万元注册成立了北京悟能环保科技有限公司，仅两个月就成功研制出了油田添加剂。当年，悟能公司就盈利上百万元。

　　1998年，“不安分”的王安生又创建了北京保时洁精细化工有限公司，同时细化了两个公司的主攻方向：悟能专攻固体垃圾焚烧、水处理厂剩余污泥处理、垃圾填埋场沼气回收净化处理等环保专项，保时洁专攻精细化工和汽车美容。王安生和具有同样留日经历的学子一起将自己多年积累的技术经验倾入其中，顺利研发出了各自的主打产品，但因缺乏资本运作和市场拓展的能力，悟能和保时洁的成长依然十分艰难。

　　好在，悟能和保时洁一流的技术和高品质的产品吸引了投资人的关注。2002年，在艰难支撑了4年之后，王安生终于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与香港一家投资集团合作成立了香港新宇阳有限公司，借助其资金实力，收购了悟能和保时洁，合作成立了北京新宇阳科技有限公司，致力于高分子电热膜的研发、生产和销售。

　　短短5年，青年海归创业者王安生就先后创建了3家公司，并让“三驾马车”并驾齐驱，由此可见王安生的能力和魄力。在有了强大的资金支持之后，悟能和保时洁也摆脱了低迷的状态。2003年，悟能在中国非典时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当年5月，王安生向刚刚落成的“非典”临时医院小汤山医院捐赠了一台价值140万元的医疗废弃物焚烧设备，为中国抗击非典做出了积极贡献。2004年，保时洁在汽车美容领域也取得了较大的突破，先后向市场推出了汽车养护、清洗和添加剂三个系列共30余款产品，在汽车美容市场上分得一片天地。但王安生没想到的是，他最看好的电热膜市场却迟迟没有打开。

　　15年前，王安生怀着对高分子电热膜的热烈期待投入技术研发和市场开拓，他本以为“三年内一定可以看到成果”，没想到的是，电热膜在中国市场中遇到了各种难以想象的阻力，公司“随时都可能倒闭”。失败几乎已经摆在了面前，可王安生很轴，他坚信中国早晚会向电热膜敞开大门。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十多年……

　　电供暖的春天

　　2015年似乎是一道分水岭，电供暖的寒冬已然过去，春天来了！

　　其实，电供暖系统技术是与我国房地产同步发展起来的。早在2000年左右，中国住建部就曾大力推行电热膜供暖，但当时的电热膜是以印刷油墨电热膜产品为主，且都是用于顶棚供暖。由于印刷油墨电热膜产品的先天缺陷，加上顶棚供暖不符合人体“足暖顶凉”的生理需求，电功率配置过低，过度宣传等多种因素影响，使电热膜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很快遭到了市场的遗弃。

　　世纪之初，虽然中国还没有爆发雾霾等环境污染危机，但王安生却早已意识到散煤燃烧带来的诸多问题，他深知电热膜等清洁能源供暖必将在不久的将来部分替代甚至取代散煤燃烧供暖系统。于是他在开发高分子电热膜产品技术及电供暖应用方面花了很大力气，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资金，在行业最低迷时期，勇敢地闯进了电热膜供暖市场。

　　许多时候，创业的时机决定着创业的成败。王安生却一意孤行，“置死地而后生”虽然不是上上策，王安生却把这盘“死棋”走活了。从新宇阳的发展轨迹来看，王安生显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他深知现有电热膜产品技术和供暖应用存在的各种问题，于是他率先从电热膜核心技术入手，一个个解决技术关卡。“电热膜按照发热材料的不同，分为金属基电热膜、无机非金属电热膜（碳基油墨和碳纤维）和高分子电热膜三类。”新宇阳“高分子电热膜以及应用”获得了国家发明专利，是以2000年诺贝尔化学奖的导电高分子为电热转换材料的面状发热体。与其他同类产品相比，高分子电热膜解决了“使用寿命短、电极易老化氧化、发热不均匀”等一系列技术难题；而“带有接地层和自限温导电高分子电热膜”“泄漏电流屏蔽膜及电热膜 ”“电热膜供暖系统过热保护装置”等系列发明专利则保证了电热膜供暖系统的安全问题，使电热膜供暖系统达到了 “运行安全、操作简便、效果好、无故障”的目标要求。王安生带领他的新宇阳团队，于2002年顺利完成了北京圆明园花园部分电地暖工程，开启了中国电热膜电地暖应用的先河。

　　回首新宇阳的发展历程，“十分艰难”，王安生如是说。高分子电热膜技术及供暖应用系统虽然成熟了，但是由于缺失电热膜产品标准和应用技术规程，加上国家《暖通设计规范》对电供暖有5个强制性限制应用条款，使得所有电供暖系统推广应用在我国一直受到压制，王安生所期待的市场大门也因此迟迟没有打开。在一个热衷于集中供暖的国度里推行以分散为主的电供暖，与集中供暖抢市场，与国家规范相抗衡，显然有点“自不量力”。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差距，曾几度让新宇阳难以为继，王安生却硬着头皮坚持。当初，他在上世纪90年代做垃圾焚烧，倡导循环经济，就有点“不识时务”，最终几项专利都搁浅了。世纪之初，他又推行高分子电热膜电地暖，又走得太超前了。“先知先觉”固然是企业家应有的远见，但太过前卫却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现在，每当回想当初放弃悟能，王安生都有些懊悔，“如果悟能坚持到现在就好了！其实电热膜也是这样，所以无论再难我都不能放弃，我坚信电供暖的春天迟早会到来！”

　　事实证明了王安生的推断，由散煤燃烧、工业污染、汽车尾气等一系列污染源造成的环境污染危机开始不断侵袭中国。尤其在2010年之后，雾霾逐渐加重，在冬季采暖季尤甚。2013年，为了治理空气污染，中国正式启动了“清洁空气行动计划”。电供暖系统作为我国主供暖区集中供暖的有效补充，以及非供暖区的主供暖形式之一，终于等来了打开市场大门的最佳契机。另一方面，由王安生主要负责起草和作为审核专家的建筑工业行业产品标准《低温辐射电热膜》（JG/T 286-2010）和《低温辐射电热膜供暖系统应用技术规程》（JGJ319-2014）也分别于2010年、2015年颁布实施，为电供暖行业的健康发展奠定了基础。

　　电供暖系统的最大特点就是使用过程中没有污染物排放，电地暖还具有发热面积大，不占用室内空间，体感温度高，有蓄热功能，可充分利用夜间谷电，使用寿命长达30-50年等诸多优点。早在2012年，王安生作为住建部特聘电供暖专家在西藏拉萨考察时，与其他专家一起，就首次提出了“宜电则电，宜气则气”的清洁供暖新思路。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宜气则气，宜电则电，加快提高清洁能源供暖比重”与王安生等专家的提议不谋而合，实际上也是一种必然。

　　这一次，天时地利人和都摆在面前，王安生早已决心放手一搏。作为中国辐射供暖供冷委员会电供暖专家组组长，王安生深知电供暖系统中，热泵的电热转换效率最高，1度电作为驱动可以产生3-4度电加热器的热能，而电热膜和发热电缆电地暖具有行为节能优势，高分子电热板对于有间歇供暖需求的办公楼、学校幼儿园、医院等更为合适。因此，“选择供暖形式，没有最好的，只有合适的”，王安生提出“作为清洁能源供暖专家，应根据能源资源供应，用户的使用需求，提供科学合理的整体提解决方案”，获得业界高度认同。在电热膜电地暖和辐射电热板供暖领域，新宇阳显然已成为领头羊。新宇阳不仅拥有成熟的一系列专利技术，产品经历了十余年的市场检验也已深入人心。王安生认为，电热膜电地暖和辐射电热板之所以“好”，是多项技术集成的结果。高分子电热膜有三个“任意”，电热膜有利于任意形状、任意电压、任意功率，“只要有电，不管电压高低，交流和直流；只要有热的需求，不管热量多少，高分子电热膜都能满足。”这样的特质，也使新宇阳高分子电热膜前景广阔，可用于建筑的供暖，理疗保健，防止风力发电机的叶片结冰，卫星天线融雪，动力汽车电池组的加热，装备的隐蔽伪装，农业种植等等。相比之下，热泵在北方地区的应用可谓是后起之秀，但王安生认为，其市场占有量很可能后来居上。于是，早在十多年前，王安生就将目光瞄准了热泵领域。

　　2000年之前，空气源热泵在零下5摄氏度以下一直是供暖的禁区。2002年，清华大学李元哲教授带领的清华索兰科研团队研发的空气源热泵地面辐射供暖系统，在50个试点获得可喜效果之后，获得了原建设部科技司的技术鉴定，由我国暖通界鼻祖之称的王兆霖、吴元炜、吴德绳等大牌专家组成的专家组的鉴定意见认为“该项技术具有新颖性、先进性和可行性，可在我国寒冷地区推广使用，实现了夏季空调、冬季采暖、冷热源一体化，节省设备投资”，“具有国内首创，国际先进水平”，开启了空气源热泵用于北方地区冬季供暖的先河。2005年，王安生以其化工热力学的专业知识，将目标锁定清华索兰，一年后，他果断投资清华索兰，助力清华索兰技术产品产业化发展。

　　如今看来，王安生在电供暖领域的布局是极富有远见的。2016年，北京市在农村地区开启了“史上规模最大”的“煤改电”改造工程。其实，早在2013年，北京农村地区的“减煤换煤”工程就已开始实施，如今，“减煤换煤”快步向“无煤化”发展，空气源热泵、电热膜电地暖、辐射电热板等电供暖行业迎来了史无前例的爆发增长期。仅2016年冬季采暖季，王安生带领清华索兰就完成了北京市海淀区上庄镇双塔村和苏家坨镇西埠头村两个村子逾1100户的“煤改电”工程，供暖季已过去大半，“不仅使用方便，效果也比燃煤锅炉好，费用低于烧煤”，获得村民普遍好评。“未来，上万亿的电供暖市场在等着我们，我等待多年的电供暖时代终于来了！”王安生面露喜色。

　　“后太阳能”时代

　　如果不出意外，数以上百万计的空气源热泵将作为供暖系统的热源设备在近几年内安装到北京市农村地区及周边省市的“煤改电”工程中。其应用量之大、安装时间之紧，将创下中外供暖史上的奇迹。在王安生艰苦跋涉十年之后，他梦寐以求的“后太阳能时代”终于来临了！

　　在太阳能领域，清华索兰可谓是先行者。在很多人还不知道什么是太阳能的时候，清华索兰环能技术研究所就已经开始在太阳能热利用技术上屡出成果。创始人李元哲教授在太阳能领域的研究成果早于现在大多数知名大牌企业。在李元哲教授的带领下，清华索兰研发团队在国内率先将自有知识产权的热管技术应用于太阳能设备，建成了大面积工程，并率先研制出了分体式太阳能热水器。

　　当太阳能热利用遍地开花、大小企业一拥而上生产普通太阳能热水器的时候，他们又开始在深层次利用太阳能方面着力研发。李元哲教授耗费10年心血成功研究了太阳能空调装置，它已被授予了国家发明专利。紧接着她又率领清华索兰的研发团队成功开发了空气源热泵地板采暖中央空调系统。

　　“空气是一种资源，更是一种能源——一种清洁的，可再生的能源”，李元哲教授说。空气源热泵就是让空气成为热能的来源，它是深层次利用太阳能的方式，用空气源热泵制热制冷，可用于成规模的建筑，也可用于家庭采暖，业内专家称它“是一个划时代的研究成果，可以用‘后太阳能’时代来概括”。李元哲教授的研究可谓是造福人类。

　　光有技术还不够，产业化最需要的是资金。清华索兰一度资金紧张，虽然正常运转不成问题，但扩大生产和营销却受到了极大限制。在后起之秀迅速赶超的形势下，清华索兰现任董事长王安生雪中送炭。“技术引领不是小企业能玩儿的。”孤军奋战多年的王安生对此深有体会，“谁都不想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项新技术出现后，大家都等着市场的认可，然后铺天盖地的复制。一旦有大财团进来，技术又会被淹没在市场里。”面对现实，王安生颇显无奈。他投资清华索兰，就是希望在这个行业进入充分竞争期甚至衰退期之前，清华索兰就能利用现有资金链开始研发新产品，进入新领域，抓住先机，保持行业领跑者地位。

　　2005年之后，清华索兰进入了迅速发展期。3年后，清华索兰的空气源热泵地板采暖中央空调系统被国家发改委纳入“最佳节能实践案例”，而且目前仍是唯一经过建设部鉴定的空气源热泵采暖类技术。在这项核心技术的基础上，清华索兰还推出了空气源热泵热水系统，至今已经在北京有了多年的实际应用。空气源热泵热水器，由热泵吸收空气热源制取热水，节能效率是电热水器的4倍以上，比太阳能热水器更加节能，是目前世界上最为先进的节能环保热水系统。它能耗低、效率高、速度快、安全性好、环保性强。自2003年至2016年，清华索兰空气源热泵供暖系统共推广200万平方米，相当于每年节约用电8000万度，年节约燃煤用量2.9万吨，年减少排放物：烟尘144吨、二氧化碳7.7万吨、二氧化硫245吨、氮氧化物213吨。

　　自2002年以来，经过十几年的市场推广，清华索兰已经有大大小小上千个工程案例，仅在北京就有几千个用户，包括办公楼、工厂、居民楼、别墅、农村住宅等各种应用。2003年安装于武汉绿景苑小区的2万平方米应用案例，采用了建设部推荐的8大技术体系、62项成套技术，形成了“节能、环保、安全、和谐”四大特色。清华索兰空气源热泵地板辐射采暖与户式中央空调系统结合，均匀地向室内辐射热量。该项目已安全运行十三个供暖供冷季节。2005年，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曾到绿景苑小区视察。2013年，清华索兰还在西安东尚·蜂鸟小区完成了1998户、15万平方米的小区项目，是目前全国乃至全世界空气源热泵居民供暖最大的单项工程。

　　近十余年来，清华索兰的科技成果遍地开花，可谓硕果累累。在清华阳光采用索兰空气源热泵取代电锅炉作为太阳能集热系统的辅助热源设备以后，一个采暖季可节约尽2万度电，整个冬季采暖可节能63%，这个数字是惊人的。

　　在近20年的创业生涯中，王安生一路艰难跋涉，中国民营企业所遇到的困难他几乎都遇到了，他自我调侃道，“鬼使神差，选择了最不适合自己的创业道路。总结我的创业人生，‘名声大于效益，社会效益大于经济效益，教训远大于经验'。”他一边说一边嘿嘿笑，忽然间有点像小学生。也许，在清洁能源供暖的道路上艰难跋涉多年，王安生已经习惯了路边的各色风景，他做过最坏的打算，好在，迎接他的是一道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