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民宝刀向波音

　　波音借助787这把“宝刀”复兴中国市场，为此7E7改名为787，因为中国人很喜欢“8”这个数字。中国成了787的启动用户，这在中国民航史上是第一次

　　文／本刊记者 刘建辉

　　9月21日，第11届国际航展在北京国际展览中心举行，波音公司的展台前闪光灯一直闪 个不停，与那架漂亮的波音787飞机模型合影的参观者络绎不绝，整个波音展台也设计成了波音787的机头形状。现场不时可以听到波音公司副总裁、波音(中国)公司总裁王建民先生爽朗的笑声。王建民的兴致很高，因为自从他上任以来，波音在中国重新打破了沉寂，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

　　到“越老越香”的地方去

　　3年前，58岁的王建民从通用电气跳到了波音。而在此之前，王建民已经在通用电气工作了22年，这是一个人事业生涯的大半。王建民从一个技术工人做到通用电气(中国)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王建民在担任通用电气(中国)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期间，负责领导通用电气在中国的业务发展及政府关系等方面的事务。通用电气(中国)公司的业务有了快速增长，进一步拓展了本地资源，吸纳了更多的本地员工，并成立了公司研发中心。1999年，王建民被北京市政府授予“友谊和

长城奖”，以表彰他领导通用电气公司积极投身社会公益事业，为首都的社会和经济发展所做出的贡献。

　　王建民对通用电气的感情相当深厚，巧合的是，此次航展中，波音和通用的展台对面而设，王建民不时地看一眼对面那再熟悉不过的GE标识。

　　王建民自1997年任通用电气(中国)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连续任职5年，这是很不寻常的，在通用这么一个职位的任期一般都是3年。杰克·韦尔奇在退休前建议王建民从这个位子上退下来，进行轮换。

　　王建民说，通用电气并不是不讲情面的公司，虽然公司很重视年轻人，但是也非常重视有贡献的人，所以这个公司对于已经有贡献的人，待遇也是非常好。韦尔奇许诺公司内部的职位随便他挑。如果现在就退休的话，仍然会享受满期退休(62岁)的待遇。

　　王建民说：“我挑来挑去，发现我还是喜欢在中国工作，波音恰好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我这个年龄的人对波音来说是最有吸引力的，还有七八年的时间可以贡献。”

　　王建民说，通用电气和波音之间有很大的不同，通用电气很重视产品研发速度，所以他们很重视年轻、有活力的人。通用电气的领导都非常年轻，杰克·韦尔奇45岁就当上了全球总裁，他的继任者伊梅尔特上任时也是45岁。

　　而波音则是更看重经验以及严谨的工作作风。波音是一个非常技术化的公司，最主要的是保证安全。安全是要靠很多人的知识加起来，而且经验的成分非常多，只有冲劲并不行。王建民说，在波音是人越老越香，现在的全球总裁都74岁了，还不退休，为什么？因为他有经验。

　　“屠龙宝刀”

　　考虑的过多，行动自然就迟缓了，这似乎是波音公司近几年留给外界的印象。但王建民并不这么认为。他说，波音公司“三思而后行”完全为了安全的缘故，在飞机的安全问题上可没有小事。

　　对安全问题的一丝不苟也是在通用电气和在波音工作的不同之处。王建民对许多人都讲他在BBC探索频道看到的故事：一架英国飞机正在飞行途中，突然机长面前的机窗爆裂破碎，机长差点丧命。事后调查发现事故原因在于一个很小的螺钉。在这次事故之前的一次飞机维修时，一个固定机窗的螺钉坏了，而维修人员找不到原配件的螺钉，就去找配件仓库的管理员。这个管理员很有经验，看到这个螺钉就说：我知道另外一个地方有与这一模一样的螺钉。找来一看，果然大小、长短、形状、材质，从外表看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区别。于是这枚螺钉就被铆上了飞机。其结果，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故。

　　王建民常常拿这个故事来告诫身边的人，让他们认识到波音的产品容不得丝毫瑕疵。在王建民看来，通用电器的产品的质量也都很好，但是和波音的飞机还是不一样，因为通用电气很多产品都是民用的，一般不会危及到人的生命安全。假如有一家工厂的产品99.9%合格，只有0.1%不合格，这个比例在一般民用产品上能被接受；但一旦0.1%的不合格产品出现在飞机上，那每天仅仅在北京首都机场就会有两起事故发生。

　　王建民坦言，波音公司的严谨也让他在市场上非常保守：“我们不能随便说话，做决定也很慎重。”他接着说：“但是一旦说出的话就会负责任，一旦决定了就会执行下去。”他用一个发动机的例子来佐证自己的话。

　　“就好像我们对于波音747以外飞机的判断。我们认为两个发动机比较好，但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一向推崇四个发动机。现在他们的看法改变了，也用两个发动机。事实证明我们的两发的飞机比他们四发的可靠性高两倍。因为FAA(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要求，停掉一个发动机，飞机也要能够满载起飞。对于四发的来说，停掉一个另外三个发动机只要多负担三分之一的能力就可以了，所以他们的发动机功率和它们本来应该承担的差不多。但是二发的就不一样，每个发动机必须有两倍的能力，所以当二发的发动机正常运行时会很轻松，损耗率很低。我们认为二发的好，但是因为解释起来太复杂，在宣传时很难完全讲清楚。我们的竞争对手也完全了解这个原理，但是他们虽然了解，还是宣传四发的优点，我们就不会。我们在竞争中就不会讲虚话。所以我们在宣传上显得保守。”

　　波音和空客有很大一点不同的地方在于空客基本上全部依靠民用飞机，而在波音，民机的销售额只占集团销售总额的一半，另外一半来自太空、宇航领域，在这一领域波音是全球最大的供应商。而在10年前，波音的民机业务还占到集团销售额的80%。有人说波音转移了发展重心，将更多的精力投在了民机以外的领域。也有人因此更看好波音，认为他的业务结构更加多元化，抗风险能力更强。

　　对这样的看法王建民只同意一半，他认为波音并没有降低对民机业务的投入。虽然营业额比例下降，但是绝对数量却是不断上升。按飞机架数计算，波音在中国的市场份额仍达到63%。“不能说我们轻视民用航空，如果那样，我们的技术绝对不会走在前面。”

　　空客2003年、2004年连续两年在民机销量上超过波音，直到去年波音推出787型飞机，形势才得到改善。空客(中国)总裁博龙在航展期间召开的记者会上说，预计波音今年的销售量可能会和空客差不多，也可能稍高一点。在外界看来，在空客也推出号称世界上最大的飞机A380的情况下，能有这样的成绩对于波音来说来之不易。王建民对此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波音过去两年被空客赶超是因为他们正在潜心铸造“屠龙宝刀”波音787，现在宝刀已出，就要号令天下。

　　王建民对波音的“屠龙宝刀”赞不绝口：“我们在技术革新上显得略为迟钝，是因为我们要有充分准备才能推出产品。一般的飞机机身是由一千多个配件，四万多个螺钉组装而成，但是787的机身是一个整体件。这个技术只有我们有。787的优越性还体现在先进的机翼、下一代发动机方面。这个发动机是可以调换型号的，在民用航空领域是第一次。另外，787的系统全部电子化，从而系统占用空间大大减少，载客和载货能力大大增加。这个飞机比同型号的空客飞机载货量高45%。所以787飞机销售情况很好。现在有22家航空公司订购了263架。”

　　铸造宝刀必定有他的独门技艺，王建民说波音开发787飞机也得益于她的太空宇航技术。波音总是把最新的技术用在宇航领域，等待技术成熟后才用于民机。“比如说对碳纤维的运用，我们的经验最丰富。但是我们只有在对一项技术掌握得非常成熟的时候才敢把它用在民用方面。787的关键创新技术在短期内10年之内对手是学不会的，其实我们在科技研发上的投入要大大多于他们。”

　　波音的中国人情战略

　　787是波音的宝贝，波音要用它来夺回失去的霸主地位，快速增长的中国市场注定要成为波音要拉拢的盟友，为此，波音可谓用心良苦。

　　2004年夏天的时候，有消息说波音7E7要改名为787，因为中国人很喜欢“8”这个数字。记者将这条消息讲给一位汉莎航空公司在北京的工程师时，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说，他感到惊奇的不是7E7改名为787，而是为了中国人的习惯而改名。

　　这条消息很快就被证实了，在中国今年1月29日将60架波音787的订单交到波音手里的同时，7E7变成了787，中国也成了787的启动用户，这在中国民航史上是第一次。王建民认为，中国成为波音公司飞机的启动用户意义重大，这标志着中国已经进入世界航空大国的行列，并且可以享有启动用户的一些特殊待遇：可以将中国的一些特定要求加到尚未完全定型的飞机设计中去，生产出更适合中国需求的飞机。

　　如果说波音将7E7改名为787并且在飞机设计中加入中国航空公司的要求还不能充分说明波音的人情战略的话，将今年全球首航的波音777-200LR命名为“郑和号”就将这种示好诠释得淋漓尽致。波音公司作出这样的决定不能不说没有风险，虽说今年纪念郑和诞辰600年的宣传铺天盖地，但是欧美人坐飞机最多，他们又有多少人知道郑和是何许人也？王建民说，我们感觉郑和的精神正是波音公司所追求的，我们尊敬他。波音公司还购买了很多英国人孟席斯写的讲郑和才是最早发现美洲并环球航行的人的书《1421，The year China discovered the world》(《1421，中国发现世界》)送给客户。

　　波音积极发展和中国的合作关系也可以看成为了稳固中国市场而实行的一种战略。波音不断在中国发展供货商，提高中国生产的零配件在波音飞机上的比例，并且与航空公司及民航总局开展飞行员培训、维修服务培训的合作。

　　“这样一来，是不是中国人不买波音飞机都不行了？”

　　“我希望是世界不买波音飞机都不行，”王建民大笑。

　　王建民说中国市场对波音公司来说具有特殊意义，并不仅仅是因为未来20年内波音公司生产的十分之一的飞机都要销往中国，还因为中国是个很独特的市场。前不久王建民在从西安回来的飞机上遇到了一个西安的老年旅游团。他说看得出来大多数老人都是第一次坐飞机。“想到这一点就不能不令人激动，坐飞机对美国人来说习以为常，对中国人来说不一样。每天在中国乘坐波音飞机的人中有很多都是第一次乘坐，我们希望能给他们留下愉快的难忘的感觉，让他们觉得波音飞机是世界上最安全可靠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