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特色还是拼价格 北京酒吧面临抉择

　　

图为“70年代”酒吧

　“这个古建筑已经有500年的历史了，跟故宫的时代差不多。”2006年元旦，后海附近有名的烟袋斜街里，广福观酒吧张老板在采访结束时不经意地指指门牌告诉记者。这家酒吧就开在曾是元代道教最高管理机构广福观里，怀旧或游览胡同的中外吧客曾经坐在其中辨别旧时模样，天时地利令它成了这条街上最知名的酒吧。

　　不过，张老板此刻却正在跟周围其他酒吧一起遭遇冬天———“好多天白板儿(意为不开张)是很正常的事情，今年的生意真的很难做！”

　　尽管北京的酒吧越来越多，能赚钱的却越来越少———由于竞争惨烈、文化流失、特色难寻，近两年涌现的全民开酒吧的趋势，现在已经变成离开或坚守的矛盾。

　　酒吧业者：冬吃夏粮

　　“除非是不懂行的人，否则应该不会有人再进入这个竞争圈子了。”这句话出自后海一个经营酒吧多年的老板之口，对于想要加入酒吧业的创业者来说，可能是个打击，尽管多年以来，酒吧都被称为一个暴利行业。

　　在烟袋斜街上打听，这条街上最有人气的酒吧，当数广福观。晚上八点左右，酒吧即将进入经营高峰之时，这里却没有客人。老板张女士一直坐在窗口发短信，对于酒吧的经营状况，她淡而言之，“现在酒吧太多了，今年生意确实不好做”，她的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两年前，当她从朋友手中盘下这个店面的时候，还处于酒吧业的旺季，但现在只能勉强维持。“只能用夏天赚的钱来弥补冬天的亏损了。”

　　冬天是酒吧业的淡季，但天气并不是这种萧条的唯一原因。望着玻璃外来往的人群，张老板若有所思。几年前还是暴利的酒吧业吸引了一大批投资者跟进，同不少酒吧老板一样，最初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张老板也抱有很大的希望。“前年也确实赚了点钱，但是2004年底开始，生意慢慢就不行了”。对于这种变化的原因，她心里很清楚，“酒吧靠的是回头客，但客人慢慢地被分流了，以前他们会从东三环、学院路开车来后海，但现在他们会去星吧路、元大都。”

　　的确，似乎在一夜之间，北京的酒吧街已经多到连“老吧客”也要细心数一数的时候了。从三里屯到后海，再到星吧路和元大都，另外算上或大声吆喝或慢慢聚拢的后现代城、金融街、香山、朝阳公园等，北京形成的和在建的酒吧街已经近10条，星罗棋布于城市各处。

　　酒吧多了是个原因，但同样不是唯一原因，烟袋斜街与后海相隔不远，论圈子算的话，也属于后海的一部分，“如果有特色，可能后海还能留住老客户，但是现在什刹海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嘈杂占领，失去原来最有魅力的北京文化特色了。”

　　什刹海：盼着洋节救火

　　转出烟袋斜街，沿着河边走一段路，就到了什刹海一排沿湖酒吧所在地。冬天的萧条，令每家酒吧门口“拉客”的吆喝声格外显眼。独特的文化积淀，绝佳的地理位置，开放性的水域……诸多因素曾构成了什刹海的独特优势，然而此刻，什刹海的老板们也正在面临困惑。尽管刚刚经历了圣诞节的小高峰，但什刹海酒吧利润的下滑，仍是这里老板们最集中的抱怨。

　　“什刹海，这是北京最具万般温柔的地方。有水、有船、有桥、有酒吧、有人，但不多。这里的酒吧与三里屯的酒吧有很大的区别，很少有乐队进行表演，大都是清一色的静吧，最适合那些喜欢坐在酒吧里，静静地喝酒聊天的人前往。所以这里也常常有许多大腕明星光顾。”这段两年前对于什刹海酒吧的记载现在已经成为历史。当时，“非典”成就了酒吧利润的巅峰。只能待在城里，又一定要呼吸新鲜空气的人们在这片水域周围找到了一个理想休闲去处。这一年的夏天，什刹海的人气超级旺，每天都有几千人聚集在水边喝酒聊天。而2004、2005年，什刹海不少酒吧利润都出现下滑。硬件环境先天不足、经营难以调整、业态没有错位，都逐渐暴露出来，最初的进入者，已经有人选择退出。

　　尹先生就是其中之一。曾经和朋友投资300万元在荷花市场开的一间当时最大的酒吧，现在已经消失了。“成本太高了”，他告诉记者，因为周边乐队、鼓手的比拼，他们投入了几十万元购买“高分贝”音响，看着别人有乐队的都火了，又花重金请了三支乐队，看谁的声音高。“不过没能撑太久，去年年底，本就已经收不回来，只好转让掉。”提起从前的事业，尹先生皱皱眉，“但这种竞争是没办法的，有的酒吧甚至把地下一层干脆装修成了迪厅，坐累了、听烦了的人们直接就可以去跳舞。现在什刹海越来越像个大排档了。”

　　虽然圣诞节时北京不少酒吧火暴得令人咋舌，但酒吧老板告诉记者，其实这只是冬天酒吧市场唯一的一把火。“冬天本来就是赔本生意，不少酒吧街新开张，今年情况就更糟了，就指着圣诞节、情人节能拉动一下。”同样的反映，在很多酒吧老板处都能听到。“以前在后海开酒吧的大多是北京本地人，气氛比较好，大家都还保持着北京的文化，但是现在开酒吧的人都是怎么能挣钱就怎么做，不考虑文化这种东西，为了争夺客源，喧闹、拉客、吆喝就成了家家都做的事情。”

　　“喜欢后海其实主要是喜欢那里的环境，胡同、湖面，但那里的酒吧现在太杂了。”现代城里工作的刘小姐表示，北京有名的酒吧几乎都是闹吧，以前的静吧现在很难找到，因此也不愿意再去后海了。

　　三里屯：酒味儿还正否？

　　比起后海酒吧利润的下坠，名声与品位的下落，是三里屯面临的更加沉重的负担。

　　“先生，去我们酒吧，很多小姐，好漂亮的。”在工体与太平洋百货之间短短的路程，每晚都充斥着几十个拉客的人，有男有女。记者连日来的探访发现，他们的目标多是男性，用极为露骨的语言引诱过往的路人。随着酒吧业的兴起，北京酒吧业的鼻祖———三里屯酒吧街逐渐没落，已经是公认的事实。

　　三里屯北街路西正在修建“新三里屯”，南街的酒吧早拆迁完毕，基本上已经看不到原来的影子。按照朝阳区的计划，新三里屯时尚娱乐区域将扩建三里屯酒吧街，在现有基础上向南向西延伸，南三里屯区域形成更具时尚与休闲、更具有特色的新时尚区域。

　　但现实的三里屯却仍在经受严峻的考验。天色刚黑，整个酒吧街便灯红酒绿，北街20多家酒吧，家家门口有专门的拉客人员。

　　“三里屯酒吧街最大的现象，拉客的人多。”一位常光顾酒吧的吧客这样说。经过16年的发展，三里屯及周边一带已经聚集了北京百分之七十的酒吧。因为毗邻北京最大的使馆区，外国人是三里屯的主流顾客。而随着后海的火暴以及诸多酒吧街的兴起，三里屯的客源大量流失。自去年年初，媒体不断曝出三里屯拉客严重的问题，但直到现在，这种现象也依然存在。

　　“北京酒吧文化特色丢了，我不喜欢现在酒吧里营造出的萎靡之气，积极向上的咖啡馆变成了我休闲的主流场所。”一家曾经热爱泡吧的网络公司的高层管理者说。

　　新生代：特色是灵魂

　　近两年来，许多曾是三里屯的“铁杆儿吧客”转投什刹海边寻找意趣后，又被新开的酒吧分散到北京各地。去年，“大都酒吧街”、星吧路相继开街，不过这些新生代同样面临着相同的困境。

　　曾号称要与后海、三里屯形成三足鼎立态势的元大都酒吧街也面临着环境的难题。虽然同样是临河而开，但附近小月河难闻的气味已经困扰酒吧经营者很久。一位老板表示，他的酒吧在“大都会”中算是经营状况稍好的，但最近一段时间其客流量极少，最好的日流水量也不过500元，从开业到现在，该酒吧一直处于亏本状态。而一些新开不久的酒吧，不少都是只经营了很短的时间，就在网上贴出了转让告示。“大都会”酒吧街主打酒吧更是刚刚开业就遭遇停业。

　　对于酒吧经营者来说，酒水价格也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但租金、地理位置也抵消了酒水的高额利润。“有老顾客告诉我一些新的酒吧街上酒水费很低，但我这里的酒水价钱再也降不下来了。在这个位置，一天赚不够500元，就是赔本生意。”不但要面临同行越来越激烈的竞争，同时还要面对越来越高的房租。“房租是每季度一结，而每个季度都会涨5%。”烟袋斜街张老板颇感无奈。

　　价格战正是新开业的酒吧首先想到的办法。记者了解到，星吧路酒吧街上的酒水价格明显低于三里屯和什刹海，每瓶啤酒的价格要低5元左右，然而绝大部分顾客更看中的是酒吧的环境，“酒吧应该拼特色，否则啤酒10元一瓶客人也嫌贵。”许多顾客也并不支持价格血拼。尽管价格已经有所下降，但客流少也是新开的酒吧街面临的最大现实问题。什刹海商会负责人认为，吸引人气固然需要一个过程，但特色才是酒吧的灵魂。

　　面对种种困境，“不动转让的念头是不可能的。”张老板说，自己有想法把现在的店转手，然后在锣鼓巷再开一家酒吧，“那里是纯酒水吧，现在也渐成气候了，情况可能比现在要好点。”

　　胡同酒吧：借低价揽客

　　距荷花市场不远的南锣鼓巷，不少小酒吧最近渐渐崛起，虽然每酒吧的面积都不大，但是十几个连在一起的规模，与荷花市场似乎形成了掎角之势。除了南锣鼓巷，隐藏在胡同中的小酒吧生意也不错。与荷花市场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吵闹的音乐，门口也没有揽客的服务生，环境看上去也不像什刹海那边那么混乱。

　　一个名为“棉花糖”的四合院，正是这里一个典型的胡同吧，经营者是一对夫妻，“这个院子我们很早就租下来，那时候交的租金，一年才6000元。”男主人对于这种低成本很是自豪，而低成本造成的酒水低价格正是南锣鼓巷酒吧吸引客源的一个“法宝”。同样是小瓶的百威啤酒，这里只要22元，与荷花市场相差了十几元。而这种低价格对一些人群具有很大的吸引力，每到周末，这个胡同里的酒吧经常坐满，中戏等院校的学生更成了常客。

　　“南锣鼓巷的店面都不是很大，而且很多都是租用的民宅，房租比荷花市场便宜很多，装修得也很简易，酒水价格便宜也是正常的。”张老板并不愿意放弃开酒吧的理想，那里成了她现在最大的关注。

　　晚上十点，烟袋斜街的张老板早早关上了酒吧的大门，“熬过冬天，也许情况会有好转吧。”

　　文/本报记者　赵媛　刘晨

　　摄影/本报实习记者 张卫

　　特色酒吧花样百出

　　刚刚过去的元旦，记者对三里屯、后海、锣鼓巷等知名酒吧街探访发现，尽管同为酒吧，风景却大相径庭。北京的吧客们都集中到几家知名的酒吧里。三里屯南街“滚石”的花样演出吸引着新老吧客，甚至将东北二人转搬上了舞台。由于生意火暴，元旦期间该酒吧一改平日女士免费进场的惯例，而对每位女士加收25元的进场费，但仍然场场爆满。

　　与之形成先明对比的是，为了抢客，三里屯北街各个酒吧门前都站着几个拉客的员工，“来来来，进去喝一杯，演出马上开始了。”刚走到门口，这些拉客的服务生便热情地招呼起来，整个酒吧街像集市一样热闹，充满了叫卖生意的吆喝。

　　如同三里屯，每条酒吧街都有经营火暴的酒吧，比如后海的蓝莲花等。“这些酒吧的共同特点是特色鲜明，大多是演艺型酒吧，而且规模也比较大，此外，一些迪吧也比较受欢迎，”一位老吧客对北京的酒吧了如指掌，“这些酒吧的演出活动花样多，有东北二人转、小品等，因此更吸引人。”

　　但这种火暴并不普遍，北京有着全国最多数量的酒吧，但经营良好的却不是多数。与“滚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后海、星吧路的很多小酒吧里，元旦当晚也只有寥寥几位客人，“元旦生意并不算好，大家都出去旅游了，只有圣诞节、情人节的生意还好点。”一位酒吧老板如是说。

　　链接

　　北京可能是全国酒吧最多的城市，也是全国酒吧文化最发达的城市之一，京城的酒吧主要集中于朝阳、西城、海淀三个区。上世纪80年代末，北京出现了第一家酒吧。酒水的暴利吸引了不少投资者投身于酒吧行业，20年之后，酒吧已成为北京街头司空见惯的公共休闲和娱乐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