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中性元年

　　高中：“人有生物角色和社会角色，现在利用人性中的一些特点进行炒作，把含混不清的性别角色定位当成时髦传递给下一代，可能会遗害无穷。”

　　周振基：“女强人们成天张牙舞爪、走路一阵风、说话瞪着眼，女人和男人都不愿意接纳她们。她们外表看似风风光光，其实内心里承受的压力是一般女性难以承受的。”

　　季嫣：“她们会活得很累，因为总是戴着面具生活。像古代的花木兰，出门要穿战袍，进门时却要对镜贴花黄，她已经没有了女人的那种纯粹。”

　　文•本刊记者 张小平

　　这是让很多男人伤心欲绝的一天：2005年8月26日，在

湖南卫视“

超级女声”的总决赛中，玉米棒似的李宇春、机器猫似的周笔畅，分别登上冠亚军宝座，而有着天籁般嗓音和十足女人味的张靓颖，却屈居季军。

　　中性女人从这一天起开始泛滥成灾。

　　有人这样给中性女人下定义：她们比漂亮女人更有理智，她们懂礼貌，凡事比较克制，待人接物上点到即止，礼数上不会怠慢于人，但做起事来甚至比男人更卖力，绝不跟钱和商场过不去；当然也有沮丧的时候，但她们宁愿选择去酒吧，用男人的方式处理女人的孤独感和挫伤感，但她们又不会醉得一塌糊涂，她们会在临界点上及时刹车，坚信一觉醒来，阳光依然灿烂……

　　有专家指出，现代社会是一个多元化的构成，现今女性已不再满足于趋向男性的心理预期，女性的社会角色已日益“雄性化”，而男性似乎也难以抵御社会的压力，而转为阴性化。在生态失衡的情况下，中性在二者间提供了一条微妙的界线，无论男女都可以通过调节内在的荷尔蒙间距，而趋于成熟完满的平衡状态。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日日夜夜不休地争斗，我们深得其乐，同样也深受其害。

　　特邀主持：高中(清水同盟主席)

　　嘉宾：周振基(心理咨询师)

　　季嫣(歌手)

　　假小子盛行

　　“公鸡竟然下了一个蛋”

　　记者：自从“超女”热潮后，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理发店里来剪短发的女孩子越来越多了，服装店里买裙子的女孩子却越来越少了，一大批李宇春、周笔畅似的“中性人”开始涌现。

　　高中：为了配合今天这个话题，我特意穿了一件花衣服，就是为了和中性靠拢，平时可没这么花(大笑)。有一本杂志的封面是李宇春，结果买杂志的人提前预交订金，这真是前所未有。

　　记者：超级女声总决赛中，李宇春、周笔畅和张靓颖获得了前三名。大家心里最喜欢的是哪一位？

　　季嫣：我喜欢张靓颖，因为我自己是唱歌的，她不光是唱得好，而且形象比较甜美，唱歌的时候胸有成竹，很有女人味。但是我妈特别喜欢李宇春。

　　记者：李宇春那么瘦，没有身材，舞其实也跳得并不怎么样，你妈妈为什么会喜欢她？

　　季嫣：我妈说，张靓颖这种类型的女孩子看得太多了，而李宇春这种就很少见，我觉得她每一个姿势都很帅。我妈原来一直想要一个男孩，但始终没有如愿以偿，所以喜欢上了李宇春这样的“假小子”。我后来也开始喜欢上李宇春，因为现在的舞台上比较缺少这样的歌手。

　　周振基：我的孩子今年19岁，也特别喜欢李宇春，但我不喜欢，男不男女不女的，两边都够不着。有一次我和孩子出去，在路上看到一个女孩，装束很怪异——裤管特别肥大，屁兜不在屁股上，在大腿根上，她放东西还得弯着腰。上身一件衣服长得到了大腿，还有一件短得还不到腰部。我问孩子，这样穿好看吗？她说，不好看，但很棒。她们觉得很时髦。

　　高中：开个玩笑，如果要选老婆，我选张靓颖；如果选情人，我选李宇春。带着李宇春出去时，如果别人问起，我就说带了一哥儿们。

　　季嫣：像女孩子沟通的局限性比较大，无非是头发在哪里弄的？衣服在哪里买的？但男孩子会问你，你看足球赛了吗？你会听到我们女孩子群体里听不到的东西。而且和男孩子聊天不觉得累，你说错一句话，女孩子们会记在心里，但男孩子们会原谅你。

　　高中：今天中央电视台放了一条新闻，说某个地方有只公鸡竟然下了一个蛋。现在社会已经有了三种性别：雄性、雌性和中性。性别符号似乎越多越紊乱，性别之间的界定也越来越模糊。

　　女强人的江湖

　　“和男人一起并肩杀敌”

　　记者：到底哪些场合容易出现“中性人”？

　　高中：首先是娱乐界。像梅兰芳，把女人演到了极致。像美国的迈克•

杰克逊，他的脸部轮廓，甚至他的舞蹈动作，都带有明显的女性特征。我还认识一个女导演，常指挥着3000人的拍摄队伍，但自己却一个人坐在监视器前，旁边还有人给她打伞，一股子霸气就出来了。

　　季嫣：在娱乐圈里的女性特别多，一些男化妆师、男服装设计师，他们的客户几乎全是女人，所以他们的行为方式不由自主地就往女性方面靠，一个个变得特别阴柔。

　　高中：有一次我去主持全国妇联的一个活动，下来时有人问我，你说话时怎么那么轻柔？没办法，因为那个场合几乎全都是女人，你不知不觉地就变得娘娘腔了。

　　记者：除了娱乐界外，在商界和政界这样的“中性人”也比较多。

　　高中：在政界中，像英国的撒切尔夫人、美国国务卿赖斯等，都是典型的“中性人”。

　　季嫣：原来是男主外女主内，现在女人都解放出来，走上了各种各样的工作岗位，和男人承受同样多的压力，禀性自然会向男性方面发展。

　　高中：老总身边的女秘书，绝对要小鸟依人式的；但你派出去的女销售人员，绝对要是那种“男人婆”——伶牙利齿、意志坚强，不顾一切地去厮杀。

　　周振基：什么叫女强人？我的定义就是：女人堆里不要、男人堆里也不喜欢的女人。女强人们成天张牙舞爪、走路一阵风、说话瞪着眼，女人和男人都不愿意接纳她们。她们外表看似风风光光，其实内心里承受的压力是一般女性难以承受的。

　　记者：这种女强人，有什么方法可以抹平她们内心的遗憾吗？

　　周振基：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季嫣：女强人们往往对感情已经不信任了。你现在要我放弃这么多东西去找回那份感情，万一这份感情出了问题怎么办？她们不愿意回头，像电视剧《好想谈恋爱》中那英扮演的角色一样，虽然特别渴望感情，但每一份感情来临时，却又马上拒绝掉。

　　高中：还有体育界，比如女子足球，这些剧烈的运动让女人变得疯狂和野蛮。记得有一次我和我女儿玩橄榄球，我竟然被她撞倒过三次。我当过兵的，竟然都撞不过看似弱小的她，为什么？橄榄球真是神奇，它能把你压低了，让你变成一只野猪，然后用全身的力量冲过去，撞对手一个冷不防。

　　记者：是不是在什么样的场合就有什么样的角色扮演需要？

　　季嫣：要做到这样很难，会活得很累，因为你总是戴着面具生活。像古代的花木兰，出门要穿战袍，进门时却要对镜贴花黄，她已经没有了女人的那种纯粹。

　　周振基：很多女人甚至走上了残酷的战场，和男人一起并肩杀敌。

　　高中：在家庭生活中，很多女人也变成了“母老虎”，男人反而变得特别温柔了。我老婆气极了，抓起铁锹就朝我砍过来。但奇怪的是，她把铁锹舞得那么漂亮，我却毫发未伤。

　　记者：是她的功夫好，还是你的轻功好？

　　高中：(笑而不答)另外，夫妻两人在性方面，到一定阶段也都变成中性人了，已经没有那么多需求了。其实两个人都中性一点，家庭就和睦。乔羽说，什么叫金婚？就是中间不换人，这叫“金不换”。

　　中性的人为制造

　　“跟大众审美反着来”

　　周振基：其实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两性的潜质。人的行为是受心理机制影响的。人出生的19个月到5岁，是人的社会性别角色定位的关键时期，如果由于某种特殊原因找不准自己的性别角色，那么在他人生的社会化过程中会引起一些问题。

　　记者：举个例子谈谈这种问题。

　　周振基：比如说，该男人做的事情他做不到位，或者该女人做的事情她做不到位。在现实生活中，他(她)没有性别角色模仿对象，从小就不知道作为一个女人或男人应该怎么做？他(她)甚至为自己两边都能靠得上还沾沾自喜。

　　记者：像李宇春们，原来可能是对性别定位没找着感觉，却突然一下子因为自己的这种性别定位的模糊性而得到了这么多人的追捧。

　　周振基：现在对“超女”们追捧得很热烈的，大多数是一些年轻的孩子。这和年龄有关，12—18岁是人的第二反抗期，它的特点是：好奇、喜欢刺激；叛逆性和反抗性很强。

　　记者：就是跟大众审美反着来？

　　周振基：对，男人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女人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大家基本上心里有底，但这种年龄的孩子会不按规则办事，越不符合常规他们越干什么。而李宇春成了一个不循常规的楷模后，更加诱发了他们内心深处的这些东西。

　　记者：李宇春们会不会永远走上迷途？

　　周振基：我们现在看到李宇春有很深的人为制造的痕迹，也许她只在公众场合这么做，我不知道她在自然的状态下会怎么做怎么想？严格意义上来讲，人没有中性。什么叫中性人？就是男性特征和女性特征各占50%，但即使是同性恋，也有性别角色侧重的问题，也有男女之分。

　　记者：中性人到底是怎样形成的？

　　周振基：可能有三个原因：第一，基因传递过程中，可能有过类似的现象，是家族基因遗传的问题；第二，在成长教育过程中受到的影响，比如父母从小就把女孩当男孩养着，并且灌输一些男性的意识；第三，社会环境的影响。

　　记者：似乎社会环境影响是比较大的？

　　周振基：从生活的群体来说，从3—12岁的几年当中，同龄的小伙伴中如果性别比例失调，比如10个人当中有8个男孩2个女孩，女孩就会不自主地模仿和学习这些男孩的行为模式，她的行为模式当中就会渗入不符合她本身性别定位的东西。

　　季嫣：听说原来李宇春在分区赛中已经淘汰了，但后来他们在比赛当中突然发现周笔畅类型的很受大家欢迎，发现这是一个商机，于是开始操作。

　　周振基：能利用人性中的一些特征进行炒作，这些创意的人很了不起。

　　高中：也有角色错乱的，我认识一位大报社的女总编，回家一定要抱着她的老公叫妈妈。

　　周振基：这就是一种病态了。

　　错过风景

　　“背叛是暂时的”

　　季嫣：如果要李宇春永远保持现在这种状态，对她也很不公平，毕竟她现在只是处在10几岁的心理阶段，等她到20多岁时也会需要婚姻和爱情。到那时想改变自己也难了，她长胖了、留着长发、穿着裙子，可能就没人喜欢了。但出了名她就不敢改变了。

　　高中：人有生物角色和社会角色，现在利用人性中的一些特点进行炒作，把含混不清的性别角色定位当成时髦传递给下一代，可能会遗害无穷。最直接的就是裙子卖不出去了。

　　记者：你有过这种亲身体验吧？

　　季嫣：男孩子性格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在于男孩子和女孩子都喜欢和我打交道，而且能避开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有些男孩子本来对你有那种意思，但一看你大大咧咧的不在意，他就会把你当哥儿们看。如果你总是那么温柔，总是躲躲闪闪，有些男人就会穷追不放了。

　　高中：这让人感觉到是和另外一只公狮子在对峙。男人要想对你怎么样，只有装娘娘腔了。

　　记者：有没有你自己也喜欢的，被你这种爽朗的作风给吓退的？

　　季嫣：完全有可能。我在上学时去旅游，每个人都拎一个大箱子。其他女孩会温柔地问男孩子，你帮我拎一下好不好？男孩子都会冲上去“英雄救美”。

　　记者：你自己扛了下来？

　　季嫣：我也拎不动，但却硬撑着搬了下来，感觉特别累。后来我躺在床上想，其实自己只要稍微装一下温柔，肯定会有人帮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样累？自己装得太强，你会失去很多机会，得不到更多的帮助，或者很多喜欢你的你也喜欢的人，都不敢和你接近。

　　记者：能举例说明吗？

　　季嫣：上大学时，我对一个男生感觉挺好，他也喜欢我，但就是不敢来追我，我也不好意思去说，所以没办法，只能错过。这种男孩子性格，往往让你会错过一路的好风景。

　　记者：你把自己定性为中性，也许在潜意识中总想把它扮演好。

　　季嫣：随着年龄的增大，我自己也在慢慢调解。

　　记者：如果要回归，你会怎么办？

　　季嫣：我原来穿的不是这样，头发特别短，永远不穿裙子。现在开始穿得比较有女人味了。

　　记者：刚开始穿裙子时有没有不习惯？

　　季嫣：也没有。你再怎么装，你还是一个女孩子，这是天性。你穿上裙子，别人会夸你，说你看上去很苗条，比以前漂亮了。你只有长大了才会认清楚自己的真实状态。

　　高中：美国原来提倡性解放，近几年开始回归，很多人保守极了，像清教徒连咖啡和牛奶都不喝，光喝水。为什么？是怕失去固有文化、怕失去核心价值、怕失去社会文明。背叛是暂时的，迟早一天要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