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赫·埃里涅镇的总统选举

　　本报驻法特约记者司徒北辰 张明兴

　　2007年4月22日，没有市议会召开，也没有市民的婚礼举行，穆赫·埃里涅镇仍然热闹无比。因为，2007年度法国总统大选拉开序幕，这个距离卢瓦尔大区的首府昂热市大约十公里的小镇在这一天18点前，完成首轮选举。

　　这个拥有5400名居民的小镇实际登记选民人数为4084人。该镇分别在老市政厅、新市政厅和幼儿园设有4个投票站。大选所使用的选票数天前，由巴黎直接通过邮局邮寄到镇里。该镇镇长和几位副镇长在投票站接待选民并监督大选的进行。

　　这天早晨10点，小镇的4个投票站和分散在法国其它地区的8.5万个投票站同时开始接受投票。这些站点的工作人员并非一定是市政府的工职人员。巴贡，26岁，平时在社会保障机构工作，今天他在这里负责监督选民投选票。“我们从早上10点开始投票到下午6点结束，中午没有休息。一共有3组工作人员在这里，平均3个小时更换一组。作为工作人员，一开门，我们就投过票了。”

　　让·吕克·加赫涅夫妇，同样也是志愿工作者，他们把记者带到了小镇的老市政厅的大厅中。这里有小镇的一号投票站。以前此处是市民举行婚礼和召开市议会的场所。今天这个约200平米的大厅被分为4个区域，正对门口的一张黑板上张贴着四张告示，分别是选民须知等相关注意事项。

　　投票过程不超5分钟

　　来投票的，有的是第一次参加投票的青年人；有的是坐着轮椅由儿女陪同而来的老人；有的是全家出动，带着孩子来看热闹；也有青年情侣手拉手前来。

　　选民排队进入大厅后，先要在接待处核对选民的身份材料。其中包括选民证和身份证上的号码、姓名、性别、年龄、家庭住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在正式投票前，根据家庭住址，选民就近在镇政府登记后获得一个选民证，同时被告知自己该去哪个投票点投票。1号投票点将接待901名附近选民。

　　个人信息核对无误后，工作人员会发给选民一个蓝色信封，上面写有“法兰西共和国”字样。选民拿着信封，走到第二个区域。在这里，两张桌子上一字排开12位总统候选人的选票。选票的制作非常简单，约15x10厘米的长方形白纸正中印着候选人的名字。根据规定，选民至少要选取其中的两张选票。绝大多数选民会取走全部候选人的选票，或者至少三四张。当然，也有个别人只取一张。

　　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到这里，就径直拿起人民运动联盟候选人尼古拉·萨尔科奇的选票冲他爸爸喊，引起周围选民的哄笑——他暴露了爸爸的秘密。法国人大选时通常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倾向。

　　随后，拿着选票的人们会进入第三个区域。那里是一些被深绿色帷帐遮挡起来的小格子间。在这个格子间中，选民会在里面拉上帘子，把自己所中意的候选人的选票放进蓝色信封，并投入透明投票箱中，其它票则丢弃到垃圾箱里。然后他们只要在选民登记簿上签名。一个完整的流程便宣告完成记者简单计算一下，一位选民从走进大厅登记到投票完成，整个过程不过5分钟。

　　让·吕克·加赫涅为他身在外地的女儿投了一票。因为如果选民本人不能亲自前来投票，可以委托他人代投。程序是提前向市政府登记并领取相应的证明材料，同时委托人必须是和被委托人在同一个选区。而让·吕克·加赫涅的儿子，在北京工作的沙伟·加赫涅，在北京大使馆投了一票，这里有专门的登记簿记录在国外投票的当地选民。

　　所有12位候选人中，萨尔科奇、罗亚尔与贝鲁的选票被取走最多，选票的厚度明显薄于其它候选人。有些选民深思熟虑，认为新总统应解决目前法国社会的重重危机。有些并没太重视这件“法国人民政治生活中的大事”。

　　21岁的茱莉在法国电力公司的培训学校一边上学，一边工作。第一次参加大选，投票对她来说就像完成作业，她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去比较不同的候选人。“我考虑选谁只用了5分钟，然后投了罗亚尔，我认为她的竞选提纲是最好的。”

　　人人都可以是监票员

　　晚上6点，投票站关闭，开始计算选票。

　　记者原本以为这件工作应该在保密室里进行。没想到，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所有市民都可以参观。他们将投票箱上的2把锁打开，分别将100个蓝色信封作为一组装入一个大牛皮信封。十几名工作人员围坐在2张大桌周围，分成2组开始计票。一人负责拆开信封，一人唱票，另有两人分别负责将票数写在统计单上。还有人将统计后的选票排好。每桌都有两人负责监票。为了保证准确，以100张票为一个计算单位。负责统计的两人核对无误后负责上报给投票站负责人，然后开始下一个100张选票的统计。统计选票的也都是白天在这里工作的志愿者。

　　该镇分管体育和旅游的副镇长雷纳·帕雷姆介绍，该地选民的选举政治倾向基本上是左派和右派各占40%，其余的占20%。19点15分左右，一个小组统计到他们的第三个100张选票，从前三百张选票的情况看，基本和选举前民意调查的情况基本类似，萨尔科奇，罗亚尔基本势均力敌，在每一个100张选票中，两人的得票分别是20至30张上下徘徊，其中最好的一组，萨尔科奇到34张选票。

　　根据法国法律规定，选举当天20点前，也就是官方正式公布选举结果前，法国媒体不能对选举的结果作出报道。此时一些境外媒体趁机钻空子，正当记者在此地采访时，有朋友发短信告知路透社已经援引比利时通讯社的消息，称进入第二轮的是人民运动联盟候选人萨尔科奇和社会党候选人罗亚尔。记者在四号投票站和主管经济的副镇长聊及这一现象时，他也表示，根据经验判断，往往这些报道和最后的结果是相吻合的。

　　离截止时间30分钟时，这里的统计已经结束，最后汇总到镇政府然后告知巴黎。晚上20点整，法国媒体正式公布了当天的大选结果，萨尔科奇和罗亚尔分别以29%和25.1%的成绩位居前两位，并进入了5月6日的第二轮选举。这一数据和记者在小镇所得到的统计数字基本吻合。

　　编后

　　结束了首轮选举的法国大选，是法国乃至世界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但我们却选择了一个对整个选举形势或许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的无名小镇，作为近距离观摩的切点。

　　我们相信，随着全球大国关系逐渐成熟和稳定，以及经济全球化的深入，无论是左翼上台，还是右翼执政，这个世界第六经济大国的政府更替，应该不会对中法双边关系与大多数中国人的实际商业利益造成实质性的重大影响。

　　对于大多数中国普通民众来说，这次远隔万里的选举，其最大的意义，除了欣赏几位候选人精彩的唇枪舌剑，更在于其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技术含量：准备工作的细致和周全、投票过程中操作的透明度和便捷性、后期工作的有序和高效——这处处让我们感受到这个西方大国中有最丰富革命运动经验的国度所拥有的积淀。

　　这种积淀，对于进行基层民主建设历史并不算太长的中国来说，或许是最缺乏和最值得借鉴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