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与自由

　　流云

　　几年前，我还住在巴黎伽利略大街的时候，有天晚上开着电视打扫房间，为的是房间里制造一点声音，避免太过冷清。是一个类似《美国偶像》的节目，名字是什么已经忘了，就是一拨流行歌曲界的专业人士，到法国各地海选唱歌优秀的青年男女，层层淘汰，优胜者进行声乐舞蹈等方面的培训，然后到巴黎再进行比赛。类似湖南卫视的“超女”，不过时间要早几年吧。

　　海选的阶段非常搞笑。常常有些奇奇怪怪的人，自以为是天才歌手，用古怪的歌喉和古怪的动作，展现出一些令人喷饭的场面。

　　在海选阶段作评委，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常常是100个参赛的人进来，有80个平平，乏善可陈；10个超级离奇，让人爆笑或欲哭无泪；9个各有所长，但都不足够好；1个还算不错，可以给个机会。

　　评委有4个，有时候给选手的投票是两正两负，那么评委之间还要争吵一番，才能决定这个选手的去留。

　　我边打扫房间，边听着电视中的声音。如果觉得歌声特别优美，就跑到电视前面看一眼，再看看评委的意见是否跟我心里的想法相同。正看的是一个美女，唱得非常好听，评委们静静听了完整的一首歌，其中2个都对她大加赞扬。一个眼睛炯炯有神的秃头评委却非常不屑地指责说：“你只是像机器一样把歌曲翻唱出来了，声音虽然悠扬，却一点没有感情。本来是一首悲伤的歌，你却唱得兴高采烈。这完全不是一个歌手应该做的。我不同意。”

　　我回想了一下，确实非常对。不由得对秃头另眼相看。在这么漂亮的，而且嗓音算得上完美的美女面前，这个秃头居然还冷静地发现了问题！不太像法国男人所为啊。

　　美女哭得伤心，估计确实没料到这样的评价。幸好第4个评委解了围：“声音里的确没有感情，但是其他都很完美，我认为可以给她一个机会。”3比1通过，美女破涕为笑了。我于是接着打扫房间。

　　再回到电视机前是因为那把如泣如诉的声音。房间里黯淡的灯光和四周的静寂更加深了这个声音的穿透力，从耳膜进入，直指人心。我感觉心里忽悠一下，仿佛整个人浮到了渺茫的大海之上。

　　电视屏幕上正在演唱的是个穿大格子衬衫的非洲裔男孩子，长相和穿着都十分乡土，不是在这里长大的移民孩子们之间流行的打扮，像是刚刚从非洲过来没多久。漆黑发亮的肤色，宽宽的鼻子和撅起的厚嘴唇，很憨厚的样子。他所唱的歌绝对不是所谓的流行音乐，而是说唱艺人所讲述的故事一般。

　　他演唱特别投入，视线迷失在前方的一点，头微微摇晃，一只大手还在大腿上慢慢地打着节拍……他唱歌带有浓重的非洲口音，使人不能完全听懂他所唱说的内容。而他的声音象有魔力一般，浸透着非洲荒原的苍茫、原始生命的悲怆，以及对于命运的，无可奈何的叹息……他似乎唱了很久。那旋律是个简单的循环，似乎只是为了讲述故事的一个载体，不断地重复。

　　一个评委打断了他，小伙子便很憨厚地抱歉说，这个歌他很喜欢，但是确实太长。几个评委开始评论了，一个说：“好听，但是你的口音太重，不太符合我们的要求。”另一个说：“你很会运用声音表达情感，但是你可不可以不用手一直打拍子？”又一个说：“我认为可以，你唱得很好。”

　　应该第四个评委发言了，但是久久没有声音。大家都疑惑地向那个评委看过去，又是那个秃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他那里，连摄像师都给了他一个脸部特写。你猜怎样？他在抹眼泪！他静静地用手指按着眼角，在大家的注视下竭力恢复情感的平静。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始说话，声音中明显带些发哽：“我无法理解你怎么能够唱得这么好！我完全被你打动了！我希望你唱其它歌曲也可以这么好！你确实有资格参加复赛。”

　　就是刚刚特别严厉的那个秃头，他竟然为了这支没有唱完的叙事歌落泪了！他可以不为之前那个美女的容貌和眼泪所动，不为她完美的演唱技巧所迷惑；同时，他又会为一个傻憨的、象老头一样拍着大腿唱歌的小伙子而感动得掉眼泪。

　　最近翻一本杂志来看，又看到那个秃头。他的名字叫LIONEL FLORENCE，是个著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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