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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的建筑师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3月01日 19:32 经济观察报

  赵茜

  承孝相最近在北京做成了两件事。一是“做”了一个房子。仅仅说它是一个房子,恐怕业主潘石屹会反对,因为这听上去显得太概括。你瞧,在它边上不远的地方,库哈斯的CCTV越长越高;银泰中心、财富中心、国贸中心三期毫不示弱,高度都在200米以上;国贸桥堵车的时间已经提前于上班族正常上下班的时间,为了防止大家都在一个节骨眼上跟立交桥着急,这里还在加建地下通道。这是北京的CBD,这也是北京继亚运村奥运场馆建设地之外,最热火朝天、引人注目的工地。这样一来,承孝相设计的建外SOHO,真就如同他自己所说,是一个“朴素”的房子。

  承孝相还出版了他的 《建筑,思维的符号》一书的中译本。这本书在韩国出版前曾在报纸上连载,德国出版商找到他,希望他可以授权此书翻译成德文出版。承孝相对对方说,韩国的情况和德国不一样,在德国出版没什么借鉴意义,拒绝了对方。但是他却积极主动去促成书在中国出版,他在中译本序言中写道:“韩国社会究竟位于何处?建筑和城市太过明显地表达着这一混乱。在开发的美名下,美丽的山河被淹没,城市照实地表现出极端资本主义浅薄的形态,固有的共同体已被破坏。”他又在封底郑重发问:“我依然记得目睹这一建筑的时候不断产生的疑问。我们当初所钟爱的空与留白的美为何不再存留在我们的城市,而是出现在遥远的异邦?我们的城市热衷于经济数值的幻想中,在西方人带来的物质理论的武装下,究竟要繁杂地填充到何时才肯罢休?我们的城市果真还会有‘对未来的展望’吗?为什么城市总在被五颜六色的墙体所围困,其中还会有我们美好的生活吗?”

  新书发布会正好在他自己设计的朝外SOHO中开,有人劈头问他,“我看到你的书在中译本序言里特别强调了寻找韩国或中国这样国家的主体性的一个问题,对韩国和中国这样第三世界的国家,或曾经在19、20世纪落后的国家来说,强大西方文化和本土文化的冲突一直困扰知识分子,但戏剧性的是这本书写的为何都是20世纪西方现代主义的建筑?”他静静地回答:“我要写的并不是西方建筑,我要写的是韩国的情况,这本书在中国出版对中国或许也有些帮助,在这本书里,西方建筑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我只是用它说明我的想法,说明我想的建筑。”在之后的访问中,我们又聊起了这个话题,他对我解释道:“这几个建筑 (即书中的16个建筑)在那个时代把社会情况反映得很好,它们都代表了一些不同时期:有的是反抗当时不良的社会环境、建筑风格的,有的是寻找未来发展方向、与现有时代做激烈斗争的纪录。我想发掘的是他们为什么设计这些建筑,而不仅仅是介绍这些建筑的结构和风格。”

  承孝相崇拜中国的老子,大概是因为老子喜欢“无为”。作为一个建筑师,他做建筑的方法也和别人不同,2000年来到中国,他最先接下的案子是《长城脚下的公社》。SOHO的张欣带着他到长城看场地。不同于别的建筑师总是稍作停留便离开,他静静地在土地上徘徊良久,拣了几块石头,还爬到工地对面的小山上。张欣不敢惊动他,后来她开着玩笑说,承孝相的建筑灵感恐怕是从工地对面的小山上开始的吧。

  承孝相也说,自己“不看场地根本没想法、很无能,但看后头脑就会越来越复杂”。他的这一习惯,随着他的实践不断一步步完善成理论,从“贫困之美”到“空”(另一说法是“留白”)再到“地文之美”,他强调:“土地是物质以前的世界”,“土地需要自己寻找纹理”。

  有人觉得他把道理弄得太玄,为了阐释“地文”的概念,1月份在香港,在题为《城市再知》的深圳香港建筑双城双年展上,他做了一个《地文,土地的记忆》的展览。他在一个展厅的地面上平放了一块不锈钢钢板,钢板上印刻着自己造过的所有建筑。 他把钢板当作地面来考虑,在展览结束的时候,人们踏过它、看过它,这个“地”就创造一个新的记忆,这就是地文。这样的解释不免让人想到中国最早的“天地人和”的哲学,温和而理性。

  但是作为一个一直在寻找本民族文化自觉、文化尊严的建筑师,他有时理性到冷酷。在东亚金融危机中,整个社会都在为“发展”而付出代价时,他反而感到由衷高兴。后来他公开说:“我们的发展太快,反思太短”。他甚至希望金融危机可以长一些。

  对于他刚刚做好的朝外SOHO,他毫不讳言某一天这个建筑“终将倒塌”,他又举世贸大楼的例子佐证,他认为以世贸大楼为首的 “摩天大楼”象征了西欧文明的“高度”。中国是他寻找文化自觉的重要一站。他曾在《天安门广场的早晨和她美丽的沉默》一文中这样写:“中国对我而言是一个形而上学的名称。曾经是地处边缘地区的国家占领了中原,而今成了中国的正统血统。每个历史时期,由外来的文化渗透其中,与之合流形成中国新的文化潮流。然而,数千年的历史中,中国无疑推进了东方大文化圈的发展。可能中国人确实信任普遍性的价值。因为中国的文化本来就是熔炉般的文化,可能其中的本质便是亚洲的价值。现在北京的飞速变化,或许中国其他开发城市的变化也溶解在她深渊而稳重的中原的中心,使得其中心轴更加健康。”这或者也解释了他何以如此重视中国的原因。但同时,他对新北京的建筑表达了不太乐观的忧虑,又提议该办一个专门用来讨论的“现代建筑论坛”。作为一个北京城市发展的参与者,他也用自己的建筑做着一些有趣的实验。

  福建的土楼是他讲到SOHO的设计理念时多次引用的例子。在这个表述中,你很难听出哪哪用了什么高技,切割成什么形状。他的兴趣点显然在土楼这种传统建筑所能形成的“关系”和“生活方式”上。他指着照片说:“土楼是几十户人家聚集在一起,中间有一个社区,形成一个共同体。这儿的人可以吃、可以睡、可以干活。干完活之后这个中间就是空的了,只有我在这里生活过的记忆——这个记忆是形成主要共同体的主要因素。”他希望这个建筑能够承载北京传统的建筑方式。

  现在在朝外SOHO,你的确会发现它有很好的通达性。一些宛如北京胡同的小巷作为起始点,连接着建筑本身和建筑外的城市,小巷在内部通向一个空旷的广场,建筑本身的尺度和所形成的空间令人放松不少。他觉得这个建筑不是占领城市的中间,而应该变成城市的一部分,内部的结构也该如同一个小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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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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