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管理：科学还是艺术

　　程 凯

　　“风险管理的本质，就是把我们对结果有所控制的领域最大化，而把我们完全不能控制结果和我们弄不清因果联系的领域最小化。”管理风险的能力，以及进一步承担风险以做长远选择的偏好，是驱动经济系统向前发展的关键因素。

　　未来的不可测量性

　　伯恩斯坦先生曾经在一次职业投资大会上，接到一位朋友传来的便条，内容如下：

　　“你拥有的信息并不是你想获得的信息。

　　你想获得的信息并不是你需要的信息。

　　你需要的信息并不是你能够获取的信息。

　　你能够获取的信息需要你付出多于你想付出的代价。”

　　这位朋友大概是想说：如果能够得到足够的信息，那么，他就可以根据某个公式来计算未来。可惜，如便条所言，我们不可能得到完全的信息，因此只能判断未来某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更可惜的是，概率的概念常常也是无效的，这是经济学家凯恩斯说的，“在证据和所考虑的事件之间存在一种联系，但是这种联系未必可以测量”。

　　在风险中寻找可能

　　面对几乎是不可战胜的不确定性，人类是否就俯首称臣了呢？伯恩斯坦的名著《与天为敌：风险探索传奇》讲的就是一群思想家与风险抗争的故事。

　　伯恩斯坦从古希腊、古罗马以及文艺复兴时代一直讲到现在，描述了一群哲学家、数学家、思想家、商人甚至是业余学者的故事，讲这些人如何努力“让未来为现在服务”。通过解释如何理解风险、衡量风险以及估计其后果，他们将风险承受转化为驱动现代西方社会向前发展的主要催化剂之一。

　　“像普罗米修斯一样，他们不接受上天的摆布，在黑暗中探寻出一道光明，把未来从敌人变成了一种机遇。”这些思想家们的成就，带来了人们对风险管理态度的转变，把人们对游戏和赌博的热情疏导向经济的增长、生活质量的提高以及技术上的进步。

　　他们的努力使得储户有了得以分散风险的流动资本市场，投资者不被限制在只能持有一种股票的境地，而如微软、默克尔、杜邦、波音还有麦当劳这样的大企业也由此可能产生。

　　读伯恩斯坦，就是读这些伟大的成就如何得以可能。

　　最大控制可知结果

　　你要有耐心，因为有关风险的内容实在是太广泛，令人瞠目结舌。风险涉及到诸多学科的最深奥的领域，包括心理学、数学、统计学以及历史学。《与天为敌》既是讲风险的书，也是讲历史的书，更是讲故事的书。

　　在伯恩斯坦的故事里，现代的风险概念源于印度—阿拉伯的计数体系，在七八百年前传到西方，但对风险进行认真研究开始于文艺复兴时期，数学家们逐渐将概率理论从赌徒的工具发展成为一种管理、诠释、应用信息的有力工具。随着一个又一个富有创意的思想逐渐堆积起来，产生了大量的风险管理技术，这些技术加快了走向现代社会的进程。

　　“风险管理的本质，就是把我们对结果有所控制的领域最大化，而把我们完全不能控制结果和我们弄不清因果联系的领域最小化。”管理风险的能力，以及进一步承担风险以做长远选择的偏好，是驱动经济系统向前发展的关键因素。

　　读到这里，如果你觉得，通过科学复杂的风险管理，不确定性已经被人类战胜了，那就又大错特错了。在伯恩斯坦的故事中，始终贯穿着“两派”之间的持续斗争：

　　一派坚持认为最好的决策以由过去模式决定的限制和数据为基础；另一派的决策则基于对不确定的未来更大程度上的主观信仰。“这是一对从未解决的矛盾。” 建立一个似乎可以解释所有事情的数学模型是一回事，但是我们分明在日常生活中仍然不停遭受着失败，“事实的模糊性以及人类心脏跳动的能量会将这个模型迅速地抹杀”。

　　风险管理是一门科学还是一门艺术？这是一个问题，永无答案。

　　冲破枷锁莫进牢笼

　　从不知道、不了解、不关心风险，到认识、运用甚至是“战胜”风险，我们为自己的方法论所甘冒的风险却越来越大了。现代风险管理的数学驱动工具、孕育了非人格化的、自我毁灭技术的种子。

　　伯恩斯坦就引用诺贝尔奖获得者肯尼思·阿罗的警告说：“我们对社会中和自然界中事物发展模式的了解，像一团模糊不清的云。随着人们对确定性的信仰而来的是大量的后患。”由此伯恩斯坦还宣称：“在冲破过去束缚的过程中，我们可能已经变成一种新的信仰的奴隶，一种与旧的信仰一样不宽容的、限制性的、独断的教条。”

　　事实正是如此，风险管理作为一门“科学”已经控制了原来的风险，但是却带来了新的风险。就像安全带促使司机开车更大胆，但事故数量却增加了一样，作为套期保值的衍生金融工具，却诱使投资者为了高收益把它们变成了从事金融投机的工具，与之相伴的是任何风险管理者都不愿承担的风险。

　　对风险管理的信任鼓励我们承担以往不愿承担的风险。还是记住风险这个词的词源本意吧，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