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称企业家的天职是赚钱 不应因此受到指责

2014年01月17日 11:38  《绿公司》杂志 

  没有人不喜欢宪政与自由。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必须放下手上的工作,去加入到某种大合唱之中。

  近日,柳传志先生被带进小小的风波之中,原因是他在一次小范围内的讲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批评。柳先生的大意是,企业家就应该专心致志把企业做好,不要跳出来说一些宏大的政治命题,所谓在商言商,企业家要守住自己的本分。不然,一旦企业因为企业家的言论惹上麻烦,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大好企业,也会面临危险。

  柳先生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在现场,事实上,当时的主要活动,是我和柳先生长达3小时的访谈。访谈之前,正和岛的贾林男上前去和柳先生交流,贾先生提出的问题,正是一些宏大叙事的问题,所以柳传志先生就说了他自己内心的想法。而当我结束和柳先生的对话,我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在政治家、思想家和企业家之间,如果选择的话,您认为自己更愿意是哪一类?柳传志加大了声量说,毫无疑问,我是完完全全的,坚定的企业家。

  人们的指责就此开始!

  需要说明的是,这种指责由来已久,并不新鲜。多年以来,中国人陷入了一种与不确定性的制度有关的普遍的焦虑之中,人们希望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去改进这个制度。这种情绪积累太久,以至于成为一种姿态,成为一个时代的共同叙事。仿佛不在街头对着僵化的制度振臂一呼,就是有罪的人。

  这是一种大众性的指责,一种泛政治化的审判。

  我必须要说出我的观点,我不同意对企业家的这种指责。企业家的天职是赚钱。企业家赚钱的过程,既是推动市场自由交换的过程,也是创新的过程;既是纳税的过程,也是解决就业的过程。这是中国长达几千年的历史里非常稀缺的一种专业化的企业家精神,如同农民把土地种好,作家把文章写好一样。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我的观点非常清晰,在中国经济史和企业史的双向流变中,或许柳传志先生才是第一代真正具有天职意识和专业精神的企业家。

  遗憾的是,包括一些看上去有一点经济学训练的人,也不能理解柳传志先生的姿态,他们信手拈来的批评言辞,是柳先生不关心国家的命运,是活在财富的陷阱里,成为既得利益的一部分。

  这样的批评可谓贻笑大方,在经济学的理论秩序之中,企业家理论是新古典经济学成熟的理论。奥地利经济学派发展出了一套严格的分析框架,伟大的熊彼特更是将创新这样巨大的市场改进方法,与企业家的力量完全整合在一起。没有企业家,就没有创新,这样的学术命题不仅在市场的层面让人类豁然开朗,也让亚当·斯密以来的古典经济学得到了深度的展开。

  如此,我要沿着这样的命题反复陈述,当我说出这样的话,我不过是重复一点常识。中国人习惯宏大叙事,家国情怀,结果就是,不仅背离了一般意义上的经济学理论秩序,而且导致中国人做任何事情都没有专业精神,企业家不像企业家,工程师不像工程师,学者不像学者,政治家不像政治家,每个人都被一种宏大叙事裹挟,看上去家国情怀,但事实上却是在挥手之间,被一种肤浅的激情埋葬。

  必须要警惕中国企业家的宏大叙事,因为这不仅破坏企业家的专业精神,还会破坏我们刚刚有限展开的市场秩序。

  我所了解的企业家宏大叙事,是一串历史。

  比如人们熟知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很多企业家就是以天下为己任,葬送了自己的企业建设和市场改进。比如著名的晚清口号“师夷长技以制夷”,把一个纯粹的企业技术的学习与改进,置换成大国崛起的宏大目标,结果就是企业家灰飞烟灭,国家也一蹶不振。

  比如郑观应高喊出来的“商战”,事实上是借用战争思维,革命思维来理解企业家的市场行为。企业家的生产与交换,事实上是一种竞争,竞争是市场改进的过程,是创新的过程,是多种市场元素按照市场的自发秩序寻找发展可能性的过程。竞争带来繁荣,战争带来毁灭。

  中国人多年以来积累了太多的民族主义悲情,以至于在面对市场竞争的时候,不自觉地沿用了一种野蛮、粗鄙的战争思维方式。

  人们还记得著名的口号,“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由毛泽东写成标语,贴在这个国家的墙上。这是一句看上去正确的话,但在市场经济秩序的维度上,却是典型的宏大叙事,鼠目寸光。其内在的逻辑,是用民族主义的情绪阻止了市场的自由交换,阻止中国人向现代化学习的可能。还有“产业报国”这样的口号,很多企业家都将这句话挂在嘴巴上,仿佛不这么喊,就不是一个爱国者[微博]。但是真正的企业家,他唯一的使命,只能是让消费者满意。

  如今新一轮的宏大叙事又来了,这就是比过去所有宏大叙事看上去更美的“民主宪政”。正是在这里,人们展开了对柳传志先生的攻击。

  上个世纪80年代,学者李泽厚提出了“救亡压倒启蒙”的历史分析范式,国家层面的宏大叙事,高于常识的普及,高于价值观的构建,高于一个好小说家的埋头写作,高于一名诗人的抽象的歌唱,当然,也高于一名企业家对市场的深度开掘。必须要说出一个历史的事实,正是这种无所不在的宏大叙事,导致我们每个人和这个糟糕的体制一起沉沦,一起毁灭。

  这不是一个必然的宿命,更不是每个人必须的选择。我看到在最疯狂的年代,罗斯柴尔德家族还在继续扩展自己的企业版图,在最压抑的体制下,康德写出了事关人类理性秩序的伟大著作《判断力批判》,而我们熟悉的苏联,在最黑暗的年代,帕斯捷尔纳克写出了《日瓦戈医生》,索尔仁尼琴写出了《古拉格群岛》,诗人阿赫玛托娃用背诵的方式将诗歌存放在脑海里,直到有一天人们将这些伟大的诗篇印刷在纸上。

  扪心自问,我们在苦难之中挣扎多年,我们留下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每个人都从事观念上的批评与谩骂工作,为什么不允许有人埋头做好他自己的事情?企业家的理想,就是企业。拼命挣钱,拼命省钱,拼命捐钱。这是清教徒的企业观念和财富观念。我既反对柳传志这一代人身上挥之不去的民族主义观念,也反对某些自由主义者绑架企业家精神。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情,这是胡适的意思。

  没有人不喜欢宪政与自由。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必须放下手上的工作,去加入到某种大合唱之中。学者做好学问,律师打好官司,牧师侍奉好上帝,企业家管好企业,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情。面对糟糕的体制,做好自己的事情是最大的民主,不合作才是最大的反抗。宪政秩序是一个不断改进的过程,不是一个事先的制度设计。没有市场的自由拓展,没有企业家推动的产权意识和自由交换,人们在街头鼓噪出来的民主,人们在口号里设计出来的民主,大概就等于文革。人们对此必须要警惕。

  因此,关于柳传志先生,关于这一代渐渐成长起来的企业家,我的观点如此清晰:企业家是承担市场风险的一群人,他们要应对市场的不确定性和非市场的不确定性。因此企业家行为的主要特征是妥协。在任何时代,妥协都是一种高贵的方法。只有流氓无产者才杀人越货。

  至于我们这些读书人,应该去批评制度的不确定性,而不是攻击企业家。30多年来,如果仔细分析历史的演化,人们会惊讶地发现一个事实,或许这个国家最大的变化,是企业家的出现。如果去掉企业家的元素,或许今天的中国社会和30多年前区别不大,如果中国没有企业家在技术和市场上的不断改进,或许我们连在这里上网聊天的机会都没有。

  是的,这就是我的观点:一名企业家,一名具有产权改革的思想与行动、敢于在完全自由竞争的市场里放开身段去竞争的企业家,他已经具有实实在在的民主宪政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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