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随地随心所欲

2013年05月08日 14:00  《绿公司》杂志 

  他仍然需要做事,不能停下来,总在加班、出差,每年在外地的时间并不比在北京的时间少。他并不觉得这样是失去自由,因为他还有更具体的目标,只要乐此不疲地做事,生活总会变好。

  文│本刊记者 袁建胜

  李木的梦想是,自由。

  见到李木的时候,他刚从南极回来,不是旅行,而是工作。

  24岁的李木眼睛不大,总是精力充沛的样子,下楼梯时,最后两节台阶总是垫一步,跳着走完。他喜欢笑,也喜欢开玩笑,一本正经说话时也很严肃,他的大脑在处理某些“敏感”信息,寻找更恰当的表述方式时,脸上会不由自主地显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他也许不想隐瞒什么,只是希望自己的话能不引起某些误会,比起那些总是考虑利益得失,可以娴熟地运用“官方”表法方式,准确地说别人爱听的话,有着精致、聪明的“利己主义”的年轻人相比,和李木交谈更能让人放松。

  李木前年大学毕业,去年开始工作,在一家做户外运动和旅行的公司,中间这一年,他在西藏支教。

  严格意义上说,李木是一个“非法”志愿者,当时他报名参加共青团中央组织的支教活动时,没有被选上。他想自己去,就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爸爸说,既然你想去就去吧,我给你开工资,于是他就去了。

  那一年是西藏和平解放60周年,李木没买到去西藏的火车票。他一大早去火车站,排在前几名,都无功而返,他托过5个人帮忙,有些还是有些背景的朋友,仍然没有买到票,他只得超出预算,买了全价飞机票。

  在拉萨待了几天,他坐车往南走,到了林芝地区远离307国道的米林县,一眼就看中了这里。“那里很闭塞,没什么外人去,县城只有一条街,十分钟从这头走到那头。”李木说。他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一个月,等当地中学开学。那天是星期一,他找到校长,拿出自己的大学毕业证和英语六级证,说,我要支教。

  校长委婉地拒绝了他,说我们有文件,不能私自接受支教的志愿者。第二天,李木又来了,笑着说着同样的话,结果还是一样。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每天李木都去校长那里碰运气,然后到澜沧江边发呆。星期四上午,李木又去了,副校长巴桑正好也在,他对校长说,我们这里正缺英语老师,要不我们把他当实习教师,让他试试?校长同意了。

  “校长是汉族人,巴桑是藏族人,我现在不记得校长的名字了。”李木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学校给他找了个住处,工资和补贴肯定是没有的,教师节的时候,李木拿过这一年来唯一的收入,300元。这是李木最珍视的经历,他带了初一和初二两个班,平时教课、批作业、和孩子们玩,假期就在西藏流浪,有时候也去学生的家里做客,尽管平时忙忙碌碌的,他还是想明白了很多事。

  李木出生在安徽的一个农村,爸爸是小学老师,后来当校长,再后来到教育局,全家就搬进了县城。上个世纪90年代,李木家里有了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这是他接触外界唯一的渠道。1998年时,他在电视里看到亚特兰大奥运会,就想着,我也要在现场看一次奥运会,这是他的一个具体的梦想,还有一个不怎么靠谱的:走遍中国每一寸土地。

  李木从小性格开朗,学习成绩很好,初中时曾对一位女同学心存好感,也因此和社会上的小混混有了一些瓜葛,这让青春期的他身陷消极情绪之中,他找来一些意识流小说来读,也未必读得懂,既觉得它们契合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又像是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浪漫。

  少年不仅有忧愁,也会愤怒——高中时他开始接触网络,看海外的网站,发现自己被曾经学到的东西欺骗了。高考那一年,他分数很高,甚至高过北京大学在当地的录取分数线,但他报考了地质大学,想学地质勘探。不曾想那一年地质大学的分数高过北大,他被石油化工学院第二批录取,这所学校在北京大兴区,他拖着箱子到学校报到时,仿佛又回到了农村老家。

  他还是喜欢看海外网站,喜欢到各个大学蹭课,也交到不少朋友,北京奥运会时,他被选中做很舒服的拉拉队志愿者,他和当时北京全部一万多名同伴一起,每天坐在车上,到各个观众人数寥落的预赛现场烘托气氛。

  年轻人总是精力过人,李木也是一样,他必须要做事,一停下来就难受,他喜欢集体活动,比如做奥运会志愿者,这能让他实现自己的小小梦想;他也不喜欢集体活动,比如国庆六十周年时,他不愿意参加学校组织的游行队伍,高高兴兴地接受老师交给他的“政治任务”——带着一群留学生到河南玩了一圈,当时这些外国人似乎待在外地比待在北京更为适宜。

  在大学,他仍然是好学生,只是不怎么喜欢上课,看海外网站时,也不再觉得愤怒,只是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去西藏,只是因为要走更远的路,多想些事情,他也确实想明白了:“为什么要逃离,对于那些能做好的事,为什么不去做呢?”

  李木梦想自由,但他还不大确定自由的含义到底是什么。他还记得小时候,做公务员的父亲夜晚靠在窗边抽烟,一脸忧愁。他也记得自己的姨丈,一位当地较有权势的人,那所高大的房子,让他恐惧的不仅仅是红红的大门,还有姨丈随口说出的话,可以左右自己家庭的决定。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要这些,但这并不意味着自由,他一直在寻找自由的过程中寻找自己,作出一个听起来并不真实的总结:随时随地,随心所欲。说出这个感悟时,他的脸上没有狡黠的笑意。

  他仍然需要做事,不能停下来,总在加班、出差,每年在外地的时间并不比在北京的时间少。他并不觉得这样是失去自由,因为他还有更具体的目标,只要乐此不疲地做事,生活总会变好。他要多赚一些钱,找到一个心爱的女人,和她一起开个餐馆,卖那些自己在藏南山里吃不够的藏餐,在自己想要出发的时候,出去旅行。

  这更像是一个人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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