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李玢岩

　　在过去的几年里，奢侈品界出现了一个新的人群，我称之为“奢侈品”难民：设计师、香水商，以及对奢侈品世界的贪婪大失所望的高管们。他们逃离，并开始着手于一些小众的独立产品，这可以令他们重返那些最初吸引他们的地方：创造出可以用钱买到的最好商品。

　　或许，我最喜爱的奢侈品难民是法国高跟鞋设计师克里斯汀·鲁布托（Christian Louboutin）他或许是当今最藐视奢侈品时尚业的人物。“我刚刚又跟一个要购买我公司的人见过面，”2006年4月一个寒冷的晚上，当我们在他的总部办公室会面时，他告诉我，“我又一次说了不。”

　　一只稀有动物的诞生

　　在今天的奢侈品行业，鲁布托是一只稀有动物；一间由设计师所有并经营的公司，极为成功，又坚持小众，制造出完美无瑕的产品。鲁布托的绸缎细高跟鞋和鳄鱼皮浅口轻便鞋深受那些美丽的社交名媛和时尚达人的钟爱。他的高知名度常客包括詹妮弗·洛佩兹（Jennifer Lopez）、约旦王后拉尼娅（Queen Raniaof Jordan）、麦当娜（Madonna）、伊丽莎白·泰勒以及《今日》（Today）的新闻主播安·柯里（Ann Curry），她偶尔会在镜头前闪一下鲁布托的猩红色鞋底。以奢侈品界的标准来看，鲁布托的公司是小型的。经过15年的经营，他也只有7间门店和35名员工，包括销售员在内。他在一些高级百货商场中设有专柜，包括美国巴尼斯纽约（Barneys New York）、伯格朵夫·古特曼（Bergdorf Goodman）、内曼·马库斯、第五大道的萨克斯商场，以及英国的哈维尼克尔斯（Harvey Nichols）、赛尔福里奇斯百货公司（Selfridges）和哈罗斯百货公司（Harrods）。他不做广告，没设营销部门，他并未积极争取为红地毯的时尚明星们提供产品。他每年销售约10万双鞋子。当我问他，每年在销售中做点什么时，他茫然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

　　奢侈并非消费主义。熏陶你的双眼，令你能分辨出特别的品质。

　　是鲁布托的价值观使他从他的同行中分离出来。“我看着这些为了赚钱创建奢侈品牌的人，我与他们同在这个行业中，但我觉得与他们没有什么共同之处，”他解释说，“奢侈品是一种使自己亲近顾客的可能性，并做出那些你知道他们会喜欢的东西。这是关乎微妙和细节的事情，是关乎服务的事情。我无法接受一个顾客被无礼对待的地方。我无法想象你花了几千美元去买东西，就因为挑了15分钟，店员就显得不耐烦了。奢侈并非消费主义。它是熏陶你的双眼，令你能分辨出特别的品质。”

　　鲁布托童年时就被灌输了这种理念。他在巴黎东区的一个工厂家庭出生长大，他的母亲照顾他和他的4个姐妹。他的爸爸是一个木匠，制作精致的木制家具和法国火车车厢内部装饰的模型。“家里到处都是火车内部装饰的模型，”鲁布托回忆道。鲁布托经常花一个下午在附近的非洲与大洋洲艺术国家博物馆晃荡。门上有一副图标，一个锥性细跟高跟鞋图案被一个巨大的红叉画掉；尖尖的鞋跟会划坏雕花木地板。那时，平底鞋风靡一时。鲁布托好奇的是，这个又尖有细的鞋子到底是什么？他开始在书本上和纸片上勾勒草图。

　　他是20世纪50年代迪奥的鞋履设计师，被誉为细高跟鞋的发明者。一天，一个朋友给了他一本关于罗杰·维威耶（Roger Vivier）的书。鲁布托一面翻阅着这本书，一面觉得找到了自己的志向。16岁时，他受聘于著名的佛莉斯·伯吉尔斯（Folies Bergeres）歌舞夜总会，为演员设计鞋子，并学到了如何使鞋子足够结实，经得住专业舞蹈演员的兴奋踢踏。

　　二十多岁时，他为香奈儿[微博]、伊夫·圣·洛朗和查尔斯·桌丹（Charles Jourdan）设计鞋子，那时他也为迪奥设计鞋子，并帮助博物馆举办了维威耶的回顾展，当时维威耶快满70岁了。“维威耶教会我鞋子最重要的部分是鞋身和鞋跟，”鲁布托说，“就像好骨架的结构，如果你这点弄对了，其他的都只是补充。”

　　当展览结束时，鲁布托需要一份工作。他知道他不想回去替大品牌们工作。“那不再是我的梦想，”他告诉我，“我问自己，‘你希望一生都为别人工作吗？’”他考虑成立自己的制鞋公司，但他说，“我不想在纽约一间破烂的办公室里，把我设计的鞋子放在一只破旧公文包里，拿给一个零售商看。”

　　平衡工业化与专享

　　当鲁布托在巴黎的第二大区（Second Arrondissement）的维若-多达廊街（Vero-Dodat）买东西时，碰到了古董美术馆的所有人埃里克·菲利浦（Eric Philippe），他告诉鲁布托这条街上有一个店面正在出售。鲁布托拿出自己的存款，并向朋友筹措投资共近20万美元，签署了租赁协议，并在1991年11月开了自己的门店。门店设计成一个珠宝盒的样子，墙上有一个个舒适的小隔间，每一个隔间里都摆放着一两只鞋子。“如果环境感觉很珍贵，那里面东西也就很珍贵。”他告诉我。

　　鲁布托成功的秘密是他平衡工业化与专享产品的能力。

　　他的第一双鞋是在尼斯一个名叫艾芙琳制鞋厂（Evelyne Shoes）制作完成的。“鞋子漂亮极了，但他们并不太上心，鞋子做得非常慢。”鲁布托回忆道。鞋子成本也非常昂贵；如果鲁布托提供皮子，一双鞋的成本大约为110美元，如果是厂家提供皮子，成本就要125美元一双。“原始成本！”鲁布托回忆道，转动着眼睛。“你能想象到妈？”他的零售价格是成本的两倍，加上20%的增值税，他的一双鞋子会卖到270—300美元一双。

　　他的第一批顾客就有卡罗琳公主（Princess Caroline），当她试穿鲁布托的高跟鞋时，对她的朋友宣称，鞋子“非常的阿诺克·艾梅”（Anouk·Aimee）——一位极为优雅的法国女影星。当时精品店里的另一位顾客是《W》杂志的记者。当这篇关于卡洛琳公主的赞扬文章发表后，鲁布托立时成为奢侈品界的明星。3月，美国零售商跑来采购1992—1993年的冬季女鞋，正如鲁布托回忆，“我没有鞋子。我从未想到零售商需要买我的鞋子。法国没有奢侈品百货店，法国人不会去商场购买奢侈品。我就像娇兰[微博]的香水，只有精品店没有分销商。”采购者发现鲁布托的鞋非常昂贵。当他解释说他的原材料成本很高，他们说，“你为什么不去意大利呢？”

　　他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在朗伯迪（Lombardy）发现了一间效率很高，成本却只有原来的一半的工厂。他喜欢那里的一尘不染，那里做出的鞋子美丽至极。“如果你从事奢侈品行业，”鲁布托解释说，“你待人必须有人情味儿，举止必须高雅。你不能要求生活贫苦的人做出的漂亮的东西来。”尽管他的声誉和产量都在提高，他的公司依旧是小型的；他自己、一名行政人员和一名兼职女店员。“当我不在意大利时，”他回忆说，“我就在店里卖货。”

　　第三季时，他加入了那标志性的艳红色鞋底。不到3年的时间里，他做到了收支平衡，偿还了所有借债。1997年，他在巴黎左岸开了一间门店。然后相继又在伦敦和纽约以及贝弗利山庄开店。2003年，他在莫斯科开了特许加盟店。“开加盟店我并不兴奋，”他说，“但是加盟店适合那种你不会常去那里或感觉陌生的地方。在一个不熟悉的国家里，一个加盟店就相当于你的一个翻译。”2007年，他在拉斯维加斯开店了。

　　鲁布托成功的秘密是他平衡工业化与专享产品的能力。他会生产出两万双高雅、经典的高跟鞋，但他也会设计出被他称为灰姑娘（Cinderella，辛黛瑞拉）鞋那样的鞋子，那种数量极其有限的珍品。“我有一小块从马里（Mali）带回来的蜡染布，我想把它用到鞋子上，”他告诉我，“我想我能够用它制作20双鞋子；在两个不同的店里放10双。这样，一位女顾客就能因为购买到一双从未在任何地方见到过的鞋子而开心不已。”

　　除了灰姑娘鞋，鲁布托提供一种定制服务，如同高级女装店，你可以改变高度或者设计的颜色，或是按照自己的脚定制出全新的鞋子。“这就是为什么我让公司保持一种人性化的规模（小规模，以便于与顾客沟通）的原因。”他说，“如果没有了实验室，我就会失去了设计的快乐。”

　　他的公司繁荣的另一个原因也很简单；一致性。“我记得父亲是怎么锯木头的。”他告诉我，“如果你顺着纹理雕刻，它会很美。如果你逆着纹理，它就断了。经营上也是如此。如果你顺势而为，它就自然地成长。但如果你努力用一种不自然的方式发展你的公司，它会崩溃……我不是为了金钱做这个公司的。我制作鞋子，然后有了这家公司。”

　　奢侈品大亨们已经觊觎他的公司好几年了。2000年在一次8人的晚宴上，鲁布托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中，四周围着4位顶级的商业大亨。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买进一点你公司的股份呢？”其中一个热切地问道。

　　“我像一个被邀请跳舞的小姑娘一样，”鲁布托回忆道。“我红着脸回答说，‘不，谢谢’。”

　　“我的公司是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原因之一就是我亲自处理每一个环节，”鲁布托告诉我，“我一点儿都没有加快脚步，发展更多市场的愿望。如果我有，我会失去我工作的核心，那就是设计鞋子。”

　　当然，鲁布托并未完全打消卖掉公司的想法。“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想玩这个游戏了，我会卖掉公司兑现，然后用那笔钱做些帮助穷人和病人的事，”他说，“那时我会卖的。”

　　原文：戴安娜·托马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