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物的房地产

　　广州报道 见习记者 王晶 实习记者 丁青云

　　高作胜至今仍记得2000年塔子湖受污染的情景。那年夏天,湖水渐呈墨绿色,浑浊当中偶见死鱼漂浮,腥臭难挡。

　　环保部门检测发现,这个武汉汉口最大的城中湖,在含氧率、含磷率等方面均严重超标。高作胜如今是汉口江岸区水务局的排水负责人,而塔子湖恰在他的辖区。

　　2004年11月,通过市环保部门的推荐,一种从国外进口的治污产品——阿科蔓,被用于塔子湖的治理。当时,瞅着那几片淡绿色、外观像极了无纺布的东西,高作胜"实在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奥妙"。不过,在两年的试用之后,塔子湖的水质已有相当的改善。

　　2007年2月,一家名为"阿科蔓控股有限公司"的公司在开曼岛注册成立。风险投资商软银赛富在其中投入了1000万美元现金。广州阿科蔓生态环境技术有限公司和美国美瑞达安水生科技公司是另外两个股东,后者以技术入股。当年,在塔子湖使用的阿科蔓,正是由"美瑞达安"生产,而"广州阿科蔓"是其在中国的经销商。

　　此后的数月间,太湖、

巢湖、滇池等相继暴发蓝藻。

　　8月初,"阿科蔓控股有限公司"全球生产基地,落户广州经济开发区。对这家新组建的公司来说,已在中国引起广泛关注的治污问题,意味着巨大的市场机会。

　　从鱼缸到湖泊

　　阿科蔓的中国故事其实历时6年。2001年,一个叫袁伟刚的

房地产商人创立了"广州阿科蔓生态环境技术有限公司",把这个美国产品引进中国,做起了产品代理的生意。今天,袁伟刚是阿科蔓控股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CEO。

　　当时,袁伟刚愣是把全部2000万的身家"砸"在环保项目上。他和同伴把网撒向全国,哪里有项目就往哪里走。早期,公司的进项并不稳定,在2004年之前的三年里,公司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

　　但这并不影响袁伟刚对阿科蔓的信心。在他看来,美国梅瑞达安首席科学家McNeil博士研发的这一产品,提供了污水治理的全新思路。

　　在被污染的水体里,聚集了大量的有机物,即"富营养化"。有机物的充足供应,让以之为食物的微生物快速繁殖,而蓝藻正是微生物的一种。但这些"在水里呈浮游状态的微生物"的大量死亡,最终造成了水质的破坏。

　　阿科蔓提供的解决方案是,在水中扶持那些便于控制的微生物,让它们吃掉更多有机物,与蓝藻等争食。因为,微生物的规模取决于其可以寄生的面积,"阿科蔓实际上是一个载体,就是给微生物一个家园,供它们繁衍"。与蓝藻不同,这些寄居于阿科蔓的微生物,"固着在载体表面,并不是悬浮在水中的,也不溶在水中"。

　　阿科蔓公司称,一块阿科蔓它可以提供250倍于它体表面积的寄生空间,"在水中加入这个载体,我们可以把这理解为,把水的自净功能强化了200倍,甚至300倍"。

　　"一个大湖泊,它的表面积很大,即使不加阿科蔓,也有很强自净功能。但对一个鱼缸来说,因为没有载体,没有微生物,所以没有自净功能。但我们在鱼缸放进一点阿科蔓,就可以养鱼,并且这个水可以长期不换,因为鱼缸的水有了自净功能。"阿科蔓控股有限公司的副总裁麦何晖说,

　　"一年多以前",麦何晖"以投资银行的身份,把阿科蔓推荐给赛富"。当时,他正在帮风险投资商在国内寻找环保项目。谈到当初与阿科蔓"对上眼"的原因,麦何晖称,看中是一个"生态治污"的理念:通过一个载体让水中的微生物大量繁衍,吃掉有机物,有机物随之降解,形成水的自净功能。

　　而赛富亚洲投资基金合伙人苏君祥则表述得更为直接,"这个产品的应用面很广"。"从一个鱼缸到一个湖泊,阿科蔓适合任何大小的水体。这个原则很重要,从小到大都适用。"

　　中国大市场

　　不过,苏君祥并不讳言,在阿科蔓的出生地美国,"它的应用有局限性"。

　　在美国,因为治污系统比较完善,"阿科蔓在那里就找不到太多机会","更多是应用在养殖和对湖泊的维护方面"。

　　以养虾场为例,死虾、虾脱的壳、粪便等是主要的污染源,传统的处理方式是,把这些垃圾抽排入海。但"阿科蔓上寄居的微生物,可以吃掉这些有机物垃圾,微生物又变成虾的食物。所以,不仅保护了环境,而且增加了产量"。

　　不过,"阿科蔓在美国没有治污市场,但在中国却有广阔的前景。"在苏君祥看来,城市未经处理的污水排放和乡村农药、化肥的过度使用,是阿科蔓的机会所在。

　　今天,市场上公认的一种治污思路是集中治理。即在城市里建立管道网络,然后把污染源(工业、生活污水等)通过管网输送到污水处理厂,集中式处理。

　　但麦何晖认为,集中治污的效果其实并不尽如人意。在参观过国内多家污水处理厂后,麦何晖称,由于将污水输送到处理厂的管网建设滞后,很多污水处理厂处在一个"无污可治"的尴尬境地。没有管网,大量污染物依然直接进入湖海。根据

清华大学环境系水业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傅涛的说法:投资一个5万吨的污水处理厂,投入资金是5000万元,而配套的管网建设,还需要5000万元左右的投资。

　　"污染严重,又没有钱建管网",这是苏君祥对国内治污现状的基本判断。

　　不过,管网的建设格局毕竟已经形成。公开的资料显示,"十一五"期间,我国在供水、污水处理、中水回用和排水、水污染防治等方面的总投资将超过万亿元人民币。因此,麦何晖等认为,在管网建设不发达的地区,阿科蔓或许比某些大城市有着更多的机会。

　　在袁伟刚看来,广州、上海等经济发达城市,管网覆盖率都不能达到100%,何况是更穷的城市和农村。并且,农村的污染源分散,更不可能用管网来集中治污,这就是阿科蔓能进入的机会。

　　袁伟刚称,阿科蔓国内的团队年底将扩充到200人,除了大城市,城镇和农村都是他们希望开拓的市场。

　　但在微生物治污市场,阿科蔓并不缺少竞争对手。国内其它环保公司推出的类似产品是"菌种"。即,让工程师培养出一些"优势菌种",然后涂到负载物上放进水中,这些"特别培育"的菌种同样也会吃掉水中的有机物。

　　"这些菌种需要不断培育,反复加入水中,而且工程师来培植的成本也很高。"麦何晖称,阿科蔓的技术没有那么多的工序。

　　即便如此,这个听起来不错的"原理"要变成现实的"大生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现实的样板建立之前,没有任何说服力。我们需要尝试,拿去建项目,一个一个建。我们需要从很小的水体到湖泊,从低浓度的水到高浓度的水,每一个层面都做一些案例,才能形成一个大体系。"麦何晖说,"这种实例的建设需要大量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