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午新追求：私营企业不姓私

　　“不以营利为目的，这是我办企业20年的心得，我不会改。”这个心得来自孙大午滑旱冰的感受，他说：“滑旱冰的时候，双脚是被束缚的，但身子却更加自由了。”

　　本报记者 章轲 发自河北徐水北京

　　10月3日上午，正是初秋时节，远处农民们忙着收玉米，种麦子；空气中飘散着玉米的 香气。

　　孙大午双手合十，隔着车窗依依不舍地与车内的朋友们话别。

　　就在汽车启动的同时，他用力地蹬着脚下的旱冰鞋，紧紧地追着远去的汽车，直到汽车在田野的转弯处消失，他才停下来，静静地望着远方。

　　自10月1日起，和孙大午要好的国内企业界、学术界和媒体的朋友们陆续赶到大午庄园。连续几个晚上，大伙与孙大午聚在一起，谈大午集团的现在、未来，甚至谈孙大午喜爱的儒学，彻夜不眠。

    儿子拿过接力棒

　　谈到滑旱冰的感觉，孙大午对《第一财经日报》说：“滑旱冰的时候，双脚是被束缚的，但身子却更加自由了。滑的时候精神非常集中，把别的东西都放下了，是一种放松，精神上很愉快的，也觉得自己年轻了，每天滑1小时，出一身汗特别舒服，晚上睡觉也很香。”

　　事实上，孙大午出狱后，一直赋闲在家。他把整个集团都交给儿子去管理了，自己退到后台，但每天仍然会到原来的办公室里看书学习。

　　“大午集团目前已恢复正常运营。”孙大午说，如今，大午集团所属的六个分公司也开始赚钱了，不仅还清了联想集团一年多前借给大午集团的1000万元本息，还投资360万元建设了种禽原种厂，投资300多万元扩建了食品公司。工人的平均工资也由原来的600元增至700元，还为学校配备了上百台电脑。孙大午告诉记者：“明年将建设职工家属楼，图纸已经设计完毕。我们还准备投资上千万元开发地热资源，明年将建成温泉度假村。”

　　今年2月28日，孙大午发动了一场“变法”：将家族企业的所有权、决策权、经营权相互分离制约，从而改变家族式的管理。用他的话说，其目的是解决家族企业发展的关键性问题——持续生存能力。

　　这一机制的核心是：孙大午和他的妻子刘蕙茹拥有企业的产权，由他们的后代继承产权，而主要由家族成员组成的监事会，则对董事会、理事会进行监督，但是监事会无权决策，也没有任免董事长、总经理的权力；由企业内部人员选举产生的董事组成董事会，行使企业的投资等决策权，但是无权干涉经营；由分公司一把手组成的理事会则执行董事会的决策，行使经营权；同时，由监事会、董事会和理事会共同制定一部企业内部的“宪法”，以确定和保障实施企业的这些规则。

　　2005年2月28日下午4时，大午集团第一届董事会选举大会在中学的阶梯教室举行。经过选举产生的13名董事和孙大午指定的另2名董事组成了15人的董事会。董事中包括了孙大午的两个弟弟——现任董事长孙二午、副董事长孙志华，和孙大午的儿子——酒水片区负责人孙萌。

　　“大半年来，董事长孙二午、总经理刘平各负其责，在决策和经营上收放自如，企业运行良好，并超额完成了上半年的计划。”孙大午说，上述制度在大午集团的实施已经初步证明了其可行性。

　　新管理制度在大午集团实施以来，作为实际的资产拥有人，孙大午真正遵守了这套制度。大午集团购买本田轿车、公司班车，为学校配备电脑以及集团所属公司的小数额投资等，均由董事会决策，理事会执行。孙大午只是行使监督的职责。8月初，原任大午中学校长的孙大午又对中学人事机构进行了调整，退出了学校的领导层，只担任名誉校长。

　　“董事长、总经理目前还是由家族的人担任，但在不久的将来，外人担任这两个职务完全是有可能的。”孙大午说。他相信，有了这套制度之后，就是庸人来管理，这个企业也不会出现大的毛病。

   “私营企业不姓私”

　　“经过这次风浪(2003年的‘大午事件’)，我的信念更坚定了，意志更坚强了。”

　　办企业初期，孙大午提出企业的指导思想是：“不以营利为目的，而以发展为目标，以共同富裕为归宿。”对此，很多人都提出质疑：“企业的性质就是以营利为目的的经济组织，办企业，哪有不以营利为目的的呢？”

　　今年国庆节期间，一位国内的知名学者将这句话改为：不以营利为归宿，而以发展为目标，以共同富裕为理想。

　　“不以营利为目的，这是我办企业20年的心得。我不会改。”孙大午说。

　　“大午集团经营20年了，除了2003年有亏损外，这么多年没有亏损过，而且产品没有愁过销路，这是为什么呢？”孙大午举例说，他曾处分过一个厂长，当时，这个厂长用50斤的袋装49.5斤的玉米糁。孙大午发现后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位厂长解释说：“都这么干。”“大午集团不能这么干，只能多不能少。每袋都应该多一二两。”这位厂长又问：“袋子上不标‘大午集团’行不行？”“不行！这不还是大午集团在害人吗？做买卖就要实实在在，宁可在直中取，不可在曲中求。”孙大午当场就把这个厂长撤了。

　　“没错，大午集团是私营企业，但私营企业不姓‘私’。”孙大午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他所谓“不以营利为目的”的道理。“1985年我们开荒种地，第一年挣到1万元钱的时候，妻子拿着钱数给母亲看，非常兴奋。第二年挣了十几万元，妻子就买了保险柜把钱藏起来。第三、第四年剩余资金就上百万了，存在银行里，可这时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了。后来就拿钱办起了免费的大午技校。”

　　“私营企业不姓私，私营只是一种生产经营形式，创造的是社会财富，为社会服务。”孙大午对《第一财经日报》说。

    要桃花源，不要乌托邦

　　按照大午集团的规划，到2008年，将建成一个以企业为主，集

医院、学校等为一体的现代化小城镇——大午城。就业人数达到3000~5000人，聚集人口达到1万人，年产值达到3亿~5亿元。

　　“大午集团搞的可以说是桃花源式的生活方式，但绝不是乌托邦式的生活方式，我没有乌托邦情结。”孙大午说，“我追求的是一种和谐的社会形态能在大午集团体现出来。”

　　而这种社会形态，按照孙大午的理解，应该是：

　　它是一个和谐的社会，尽管其中也有穷有富，但财富是流动的，穷富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因为一个有道德约束力的社会，高收入者必须行善积德，遵从道德的约束，才能守住自己的财富。

　　孙大午说，为了纪念2003年的“大午事件”，他曾写了两首诗，其中有四句：“自由劳动生财富，淳风化雨多善男。不是大午花一点，万国遍呈桃花源。”

　　他解释说，“自由劳动生财富”好理解，“淳风化雨多善男”的意思是，在淳朴、和谐、自治民风的潜移默化下，那些野蛮好斗、靠拳头说话的人也会转变为善良的人，也会讲合作、讲平等，没有了强制，也就没有了暴力和反抗，这种淳朴的民风会形成一个和谐的社会。

　　“不是大午花一点”，意即大午也不是一个独立的桃花源。“万国遍呈桃花源”可以这么说，凡是人们能够祥和地生活在一个共同的家园，有一种好的生活方式、生存状态或社会形式，那么那里就是一个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