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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原问题富豪尤新存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09月20日 18:31 《商界名家》

  文/本刊记者 戴志军 特约记者 张敏洁

  2005年7月,陕西恒星集团掌门人尤新存的“问题”引起了《商界名家》的注意——一方面当地媒体根据西安市公安分局经侦支队反馈的信息认定尤某是“大骗子”、“赌棍”,称“恒星购房骗局”让600名无辜群众“受骗上当”,涉案金额达6109万,而尤把购房款中2624万用于个人消费和赌博,另外1097万元用于偿还借款,其它2388余万用于公司开销;
另一方面也有一定的民意为尤叫屈,向《商界名家》记者反映:“这个人很会做生意!”“他能吃苦,对家人要求严,对员工很好!”“他只是在投资上有些失误,并没有干坏事,更没有犯罪!”这样的民调无疑与前者相去甚远。

  尤新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作为资产一度上亿的“问题富豪”他有着怎样的浮与沉?他今日的悲剧是否有着旁人无法测断的隐情?怀着还原尤新存本来面目的念头,《商界名家》记者全面展开了调查。

  以透支全家攫取第一桶金

  1974年,年仅16岁的尤新存初中刚毕业,就成为了一名下乡知识青年。5年后,尤新存回到父母工作所在地——陕西铜川,当上了陈家山煤矿的瓦斯检验员。在井下工作的一年日子里,年少的尤新存明白了谋生的不易、下层体力劳动的艰辛,从此产生了改变现状的雄心。那一年,尤新存21岁。

  1980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地处西北黄土高原的陕西省铜川市。尤新存经过几个昼夜的冥思苦想之后,毅然决定辞去在别人眼里看来是“铁饭碗”的国企职务,与人合伙买了一辆了当时苏联产的汽车,开始做起了个体运输业务。因为买的是尤新存父母所在单位——铜川市第三运输公司报废的汽车,所以价格非常便宜,一辆车才2000多元。

  因为当时个体运输企业非常罕见,加上机制活、服务好、价格便宜,尤新存很快便赚到了不少的钱。1981年,尤新存又买了一辆二手车,这一次是独资所买,他把它交给了自己的二弟——刚刚高中毕业的尤铜川,他要手把手地教会弟弟做生意。他坚信,“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一军事上的战略战术,同样适用于商场。

  从1980年至1988年,尤新存在搞个体运输的8年时间里,通过“买车-赚钱-再买车-再赚钱”的滚动发展模式,先后买了7辆汽车,成功地组建起了一支运输车队。同时,尤新存也由原先的一名穷苦工人摇身转变为令时人眼热的“万元户、十万元户”,尤新存的大名远播陕西省内外。

  对财富的欲望决定了尤新存不可能仅仅将自己定位于一个“个体运输户”,他想进一步赚大钱,干大事业。1988年,尤新存投资数十万元,在铜川建成了当地第一家民营焦化厂。此举曾遭到了家人的极力反对。原因不仅仅在于投入进去的是尤氏兄弟二人苦干多年来辛苦积攒下的血汗钱,而且在于他们的焦化厂与国有企业相比,一无强大的资金支持,二无雄厚的技术力量,三无良好的销售渠道与原料供应基地,企业凭什么赚钱?

  面对重重困难,尤新存没有丝毫的退缩。由于资金大多数投入到工厂的前期建设中了,所以在煤样的采集上就面临着资金紧张的问题。尤新存与二弟决定去铜川市各煤矿“借”一些回来。于是,每天早晨,尤新存兄弟俩便骑着自己的摩托车,穿梭于各大煤矿之间。由于煤矿之间分布比较分散,尤新存兄弟从一个煤矿转到另一个煤矿,常常要走十几公里。“好在那些煤矿的老板十分友好,看到我们非常辛苦,又只是采一些煤样而已,所以就没有收取我们的费用。”尤铜川说,“到了晚上,我们一人带了一麻袋的煤样回家,搬到家里,然后开始试验,看看哪些煤能炼,哪些不能炼。”

  两年后,尤新存的焦化厂已经声名鹊起,订单像雪片般飞来。资金紧张时,尤新存一方面保证普通员工的工资待遇,一方面 “克扣”自己弟弟妹妹的工资。“在我哥公司最辉煌的时候,我每个月也只能拿1000元左右的薪水,2002年之后才给我涨到了1500元。相反,公司里任何一个经理人员,所拿的工资都是我的三四倍。我哥出事后,我们全家人生活便陷入了困境,因为此前我们没有任何积累。”尤铜川说这话时,双眼闪动着晶莹的泪光。依靠如此紧衣缩食的苦干,焦化厂两年时间里赚取了几百万元的利润,尤新存真正意义上掘得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尝到了甜头的尤新存,1990年又决定建立焦化厂的第二个生产基地。他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租借了一块地,又从山西引进了洗煤设备,半年时间内,这个被尤新存寄予厚望的焦化厂二期工程便告竣工。这次投入的不仅是尤新存办焦化厂两年多来所积累的数百万元,还包括他卖掉家里的汽车及其它值钱设备的钱,大有背水一战的冲天豪情。正当尤氏兄弟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之时,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降临了。

  草民们的“中国梦”

  许奔流

  一介草民,凭白手起家,靠打拼致富,陕西富豪尤新存的发迹史书写了当代中国亿万农民的“中国梦”。但他后期的沉沦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他所代表的草民们的“中国梦”的脆弱。

  虽然资产过亿,也做到了一家集团公司的掌门,但尤新存的沉浮是很难当作一位民营企业家的命运来解读的。不能否认,他有生意头脑,肯钻营,能吃苦,敢拼搏,这些都是成全他从众多个体户、私营企业主中脱颖而出的原因,然而他的先天不足、后天不补让他成功后的形象更像“暴发户”,甚至他前期的成功也被认为多少包含了撞大运的成分——看不出有什么现代企业建制与管理,他掌控的恒星集团名义上是集团,但怎么看都像是简单拼凑的草台班子;看不出有什么市场论证与风险预警,恒星的投资虽说也有尤本人精明之处但莽撞的投机让发达了的尤新存看上去还是像一个个体户。“一个人”的恒星要承载尤新存不断膨胀的财富理想,即使尤新存本人不出大问题,恒星也注定走不了多远。

  像恒星这样的民企,全凭企业主投机成长,企业主的理想、智能与运气完全决定了企业的前途与命运,企业主的问题也就等同于企业的问题。这样的企业或许能靠粗放式外延成规模,但无论看上去有多大,终归是纸老虎。尤新存的财富路径前期像爬山,后期像高空走钢丝,他的远大理想过于挑战自己,即使不以诈骗案草草收场,也会由于他自身的“短板”而好梦难圆。我们不能判断尤新存是否嗜赌如命,但我们可以断定,他是个“财富赌徒”:创业期间他“赌全家”,幸运的是他赌赢了;创业成功后他赌自己也赌集团,这回他赌输了。草根劣性一日不除,草民们的“中国梦”难圆易碎。

  改革开放极大地激活了草民们的“中国梦”,也为草民们圆梦释放了前所未有的机会。如尤新存一样打拼创业成功的“草根富豪”不在少数。但他们的先天不足造成他们创业成功后的作为多数不尽人意,企业发展、财富冲浪后劲明显乏力;尤其是转型时期,经验、能力和水平的滞后让他们无法承受内外交困的压力,而冒险出击的后果难免会是灭顶之灾。怎么办?要么量力而行,边学习边实践,通过自我提升来引领企业前进,譬如“胆大包天”的王氏兄弟,困惑之中自觉充电,较好地实现了自我“转型”;要么借力,请职业经理人,如江浙草根民企不少进行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也较好地促使自己和企业进行了“转型”。

  由此看来,尽管尤新存的沉浮不乏代表性,可他的悲剧并非不可避免,尤新存和他的恒星集团的命运并非所有草民们“中国梦”的宿命。

  编辑/黄伟祥 戴志军

  1990年,一条连接铜川各大煤矿与外地的高速公路破土动工了。这条高速公路正好横隔尤新存二期工程与几个主要煤矿之间,尤新存以后炼煤,便不得不从远隔数百公里的外市采购原料,成本一下增加了数十倍之多,这笔额外的支出大大超出尤新存的计划之外。二期工程刚刚完成,尤新存的整个焦化厂便告破产。这次意外的灾难对尤新存及家人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绝望之余,尤新存一度想过找修建高速公路的主管部门讨个说法,兴许能够为自己挽回一些损失。但这一次他又失望了。因为尤新存的二期工程是租借的地盘,高速公路主建方虽然答应给因修路而造成的第三方的损失予以一定的赔偿,但这笔费用只给二期工程所在地的村委会,尤新存从中一分钱也得不到。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尤新存的焦化厂虽然不能炼煤了,可焦化厂原先的货台却可以用来发煤,即做煤炭运输。尤新存用仅剩的一点钱买了两辆旧车,开始重操旧业。几年做下来,尤新存终于又恢复了元气。1996、1997两年时间里,煤矿市场进入相对疲软的时期,尤新存又转而开始做钢材、水泥的贸易。“虽然赚钱,但那是怎样的一种苦日子哟,简直就是拿命换来的。”尤铜川提起那段日子,由衷地感叹。

  以做水泥贸易为例。尤新存与弟弟尤铜川开的都是旧车,经常出故障。为了省钱,尤氏兄弟二人“客串”起汽车修理工,小毛病一般自己就能搞定,要是碰到机械磨损等大问题,就非得请专业技工了。不过为了节约,尤新存一般不把车开到修理厂,而是将修理工请家里来修。好茶好烟招待之后,修理费用就省了不少。那时加油站并不像现在一样遍地都是,而是凤毛麟角,通常是方圆百里之内,难得见到一个加油站。为了确保自己的车不至于中途熄火,就必须要在上路之前加满油,可每天谁愿意跑上百里路去加油呀?没办法,尤新存只好在自己家里专门腾出一间房子,用作临时油库。每周抽出一天时间,到城里的石化厂买回汽油,冒险屯在家里。第二天一大早,用水桶自己给汽车加油。到了冬天,汽车启动非常困难,尤新存只好把汽车当拖拉机“整”,用摇把将发动机启动,常常弄得满身油污,看上去更像一个地道的车间工人。

  长期的重体力活,让尤氏兄弟华发早生。更为严重的是,尤铜川在他们创业最艰难的时期染上了肺结核,这是长时间超负荷的体力劳动造成的,所以该病又叫痨病。因为在日常生活开支上非常节省,尤新存的老父亲即使在儿子腰缠万贯之时,也没有享受很好的物质待遇。多年前,年仅67岁的父亲便离开了人世。创业初期,尤新存就是通过透支自己与家人的生命,攫取到了第一桶金。

  集团式发展,屡败屡战

  1994年,不甘心蜗居大山一辈子的尤新存来到了陕西省会城市、大西北地区桥头堡西安,他要在此一显身手,成就一番伟业。

  那时西安的娱乐业刚刚起步,风靡沿海城市的歌厅、舞厅、游乐园于西安市民而还是一个陌生的事物。尤新存看到了其中的商机,当机立断,在西安市中心城区开了据称是陕西省第一家娱乐城。

  娱乐城的开业令尤新存声名大振,省会西安的主流媒体争相恐后地予以报道,且多数以正面赞赏为主。“我市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娱乐城隆重开业”、“尤新存成为西安娱乐业开山鼻祖”、“南方春风沐浴北国古城,西安娱乐业从此走入新的时代”等等褒扬之词不绝如缕,尤新存红透了西安乃至西北地区半边天。

  然而,媒体热炒过后,当尤新存静下心来着手运营娱乐城时,才发现他所面对是一个不同于过去搞运输、开焦化厂的全新领域。在这样一个领域里,不仅要求尤新存具备时刻把握西安市娱乐时尚的能力,而且对服务、对管理提出了相当高的要求,过去那种粗放的、手工作坊式的办厂模式显然不能套用在娱乐城上。

  经营大半年之后,尤新存明显感到力不从心,最后只好将娱乐城以区区几百万的价格贱价卖给了别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老本行。

  在那段时间里,尤新存贩运过鸡蛋,卖过橘子,还开了煤矿,利用自己的煤台向外发煤。1995年,尤新存在陕西咸阳永寿县开了一家煤矿,利用自己原有的网络向外运煤,自产自销。后来,尤新存又在西安火车西站办了一个煤台,利用它把自己生产的煤发送往全国各地。为了扩大影响,招揽生意,尤新存又在广州、深圳等城市开办了分公司,发煤的同时还运输钢材、水泥。尽管娱乐城项目让尤新存损失了好几百万,但好在这些老本行又为他带来了几千万的利润,尤新存的元气得以保存。1996年,尤新存与几个股东合伙组建了陕西恒星工贸有限责任公司(1999年正式成立恒星集团有限公司)。

  真正让尤新存元气大伤并导致日后一系列事情发生的,是在1998年兼并古城三轮车工业公司之后。

  1996年,国家出台政策,鼓励民营企业参与到一批经营困难、体制落后、机制僵硬的国有企业的兼并重组中来。尤新存认为做大事业的机遇来临了。

  古城三轮车工业公司是一家老牌的国有企业,以经营三轮车产品为主,拥有员工1000多名。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国的汽车业还几乎处于空白状态,一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国的民用汽车保有量才区区16.9万辆。在这样的情况下,三轮车一度热销,成为城乡人民的首选。但好景不长,随着汽车业的发展,质量得到改善,产销量不断攀升,价格持续下降,质优价廉的汽车抢走了三轮车公司的一大片市场份额。古城三轮公司身处其中,日子当然也不好过。据恒星集团法律顾问迟波提供的数据显示:古城三轮车公司在被兼并前欠银行贷款高达2300万元,多年来连本带息实际亏欠数额已经达到了3100万元,这还不包括三轮车公司与合作企业之间的债务。如果全部加进来,可能达到近4000万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古城三轮车公司,在巨债的包袱下,只好委屈自己,四处寻找买家,不求所有,但求所在。

  主流舆论认为,尤新存对古城三轮车公司所处的黄金地段觊觎已久,因此既没有做项目论证,更没有做长远规划,以承担古城三轮车工业公司所有债务的方式,买下了该公司。尤新存当时的想法可能是这样的:利用该公司的大部分占地进行房地产开发,剩余部分留下用于古城三轮车厂的再开发,可谓一举两得。尤铜川与迟波皆对这一说法加以了否认。

  让尤新存始料未及的是,他将古城三轮车厂成功并购后,正值山东的三轮车制造业日益崛起的时期,加之其他省市的三轮车厂越来越多,三轮车市场日趋饱和。而且,三轮车属于制造行业,既不同于运输行业,也不同于娱乐行业,需要的成本非常大,投资周期长,回报慢。尤新存的三轮车项目一下子陷入尴尬境地。与此同时,由于尤新存前期用于完成兼并、安置职工、添加设备、改造厂房等陆续投入了近4000万元,三轮车经营迟迟不见好转,政府关于减免城市建设配套费等14个配套文件无法落实,因此后期投资相对乏力,不仅难以满足三轮厂的研发与制造,更别提继续投资房地产开发了。最关键的是,从1998年至2000年底,恒星集团累计拖欠职工各项费用已经高达1100万元,导致三轮车公司1034名职工生活困难,上访、罢工的事情不断发生,令西安市政府头痛不已,给恒星集团日后的发展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

  如果尤新存在当时冷静反思自己的战略失误,而后收缩战线,苦练内功,或许能峰回路转,重新夺回自己失去的市场,赢得企业更加广阔的生存空间。然而,尤新存并没有这么做。2001年9月份,西安市新城区南新街5号的一座“烂尾楼”——原利信珠宝大厦以拍卖的方式向业界出售,为了尽快弥补公司账面上的亏空,尤新存又冒险以恒星集团的名义向中国银行西安解放路支行贷款9000万元,用于购买此楼,并承担该楼的设备购买和装修费用。

  按照尤新存的设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烂尾楼经过开发后,价值可超过亿元,然后他再以先卖后租的商业运作方式将此楼一至四层卖出去再租回来,用于药品销售。这样的话,既可以使公司的资金缺口得以填补,又可以利用该楼做药品销售,公司的资金量还可以得到进一步的巩固。

  尤新存创办的平价医药超市以明码标价、品种多、服务好赢得了多数市民的欢心。但是,好景不长,2004年7月,国家卫生部出台政策,普通医药超市,如果没有取得特许资格,不允许销售处方药。这对恒星集团的医药超市产业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行内公开的秘密是:处方药的利润空间大,普通药的利润空间小,甚至亏本。因此医药超市一般是通过处方药的巨大利润空间来填补普药销售所带来的亏空。现在不准销售处方药了,医药超市拿什么去盈利?

  而且,在创办医药超市的同时,尤新存还成立了迄今为止唯一一家由民营企业单独投资的,对困难职工实施救助、减免医药费用的门诊部。2004年8月,全国总工会、陕西省工会、西安市工会领导人出席了门诊部的开张典礼,对恒星集团办公益性服务机构大加褒扬。门诊部宣称,只要是西安市工会登记在册的困难职工,每人每年可以从恒星门诊部领取500元的医药补助,而且,持特困职工证到门诊部买药,还可以享受八折的优惠。从开业至2004年底,恒星门诊部一下子就发放了5万张困难补助医药卡。仅此一项,公司每年就要投资2500万元。即使在尤新存出事之后,恒星集团的其它业务基本上都停止了运作,唯独这个为市民们谋福利的门诊部仍在经营之中。

  四面楚歌,火烧连营

  风暴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陡然降临,它来得那么地猛烈,那么地残酷,那么地无情!

  2004年10月24日,西安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大院突然来了200余名群众联名报案,称“恒星公司”把他们骗了。据报案人讲,位于西安市新城区南新街5号的恒星公司(恒星大厦),物业公司用那里1~4层的铺面为幌子,许以高额的租金回报,以先卖后租的方式来引诱群众购买。当大家付清购铺款后,向其索要房产证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该集团法定代表人、董事长尤新存。现在除了他们报案的200余人外,还有近400人也称自己“被骗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恒星大厦600名业主报案后不久的一天,恒星大厦门口突然聚集了数百名群众,这些人大部分是恒星医药超市的供应商。他们在恒星大厦楼下打出横幅,声称“恒星大厦骗了我们的血汗钱”,恒星医药超市是个“皮包公司”,老板尤新存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供应商们群情激愤,有的在门前喊口号,有的静坐示威,有的堵在大厦的楼道里,更有甚者,跑到离恒星大厦不远的陕西省政府门口闹事,事态进一步恶化。

  适逢尤新存出差在外,在公司负责日常管理的恒星集团副总、尤新存的二弟尤铜川赶紧出面,耐心地给供应商们做解释工作。好话说尽,可这些商人们根本就不买账,要求立即退货,退钱,拖到次日早晨都不行,否则砸店,砸楼,还要告到法院。万般无奈之下,尤铜川果断下令从公司账面上迅速调拨资金,用于缴付供应商货款,处理善后事宜。

  事情远没有结束。因为游行示威闹到了省政府大门,陕西省政法委书记高度重视,下令严办此案。尤铜川被西安市公安局“请”到恒星大厦附近的一个酒店,受到严密监控。与此同时,西安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组成专案,四处撒网,追捕尤新存。后来警方获取了尤新存在缅甸小勐那地区的重要线索。于是3名侦察员赴云南西双版纳地区展开先期排查工作,不久便在缅甸小勐那基本查到了尤新存的下落。2004年12月12日凌晨在缅甸勐那地区发现尤新存行踪,后来在云南省警方的配合下,通知缅甸警方抓获了尤新存并于当年12月16日押解回西安,随后将其刑事拘留。2005年1月17日,西安市检察院以涉嫌“合同诈骗罪”正式对尤新存批捕。从此,尤新存便完全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西安市媒体对“恒星大厦风波”的报道几乎如出一辙:赌博,诈骗,尤新存是这样毁了恒星集团的。除了三秦都市报对尤新存过去的创业史略微带了一笔之外,其它媒体根本对此只字不提。所有的消息,几乎都来源于西安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提供的材料。事实真如这些媒体所报道的那样吗?至今仍在为恒星集团效力的法律顾问迟波,为《商界名家》记者解开了这一谜团——

  恒星集团在兼并古城三轮车公司之后,由于各种原因,经营始终不见起色,而政府的相关配套政策又迟迟落实不了,因此,从2002年起,尤总就萌生了退出兼并的想法。

  但是,进入很难,退出也一样不易,关键就于那一笔剪不断、理还乱的债务。尤总当初为了从众多竞标者中脱颖而出,不计成本与代价,以“承债式”方式重组三轮车公司,该公司连本带息3100万元的债务也随之落在了恒星集团的头上。就在尤总四处波奔、协商解除恒星集团与古城三轮车公司的兼并协议之时,2002年7月,古城三轮车工业公司的最大债权人——中国工商银行陕西省分行西安市东大街支行,一纸诉状,将古城三轮车公司告上了法庭,要求恒星集团与古城三轮公司共同承担3100万的债务。2002年11月,西安市中级人民院作出判决,要求恒星集团与三轮车公司共同承担债务。

  收到判决书后,我们表示不服,但没有提起上诉,而是开始四处游说政府相关职能部门,希望通过政府出面协调,解除与三轮车公司的兼并关系,合理分配双方所需承担的债务。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2003年3月24日,西安市经济委员会作出“关于同意解除陕西恒星企业集团有限公司与西安古城三轮车工业公司兼并关系的批复”,表示“同意解除陕西恒星企业集团有限公司与西安古城三轮车工业公司双方的兼并关系”,“兼并前的债务由西安古城三轮车工业公司或权利继受人承担,兼并后的债务由恒星集团承担”。

  就在我们认为此事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之时,2003年3月26日,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查封了恒星大厦。我们为此深感无助。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同年4月7日,陕西咸阳毅力工贸有限公司介入了古城三轮车工业公司的再次兼并。2003年4月14日,西安市人民政府办公厅给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出具一份函,内容与西安市经济委员完全一致。2003年5月9日,西安市人民政府办公厅组织了一次有市经委、建委、国土资源和房屋管理局、轻工国有

资产管理公司、财政局、中级人民法院、工行陕西分行、工行东大街支行、建行西安市朱雀路支行和恒星集团负责人参加的专项问题会议,并形成纪要,大意是由咸阳毅力工贸有限公司承担原三轮车公司的债务,恒星集团承担兼并期间所产生的债务。

  会议纪要出台后,尤总自以为拿到了尚方宝剑,我们也都这么想:政府办公厅都出面了,这事该了结了吧?在此之前2002年9月,我们在拿到房屋预售证之后,已经开始销售铺面。恒星大厦遭查封后,原打算停止销售的,但因为有了政府的协调,所以没有停止销售行为。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与即将成为古城三轮车公司新东家的咸阳毅力公司,就双方应该承担的债务这一问题一直没能达成协议。后来我们作了让步,希望毅力公司承担2300万的贷款,而700万的利息以及兼并后的其它债务由我们承担。就这样的要求,毅力公司也不能满足。

  2003年12月,我们发现与政府的会议纪要根本没有对法院的判决产生影响,毅力公司也根本无意承担三轮车公司的债务,鉴于此,我们立即停止了售楼行为。直到现在,恒星大厦也没有被解封。

  至于西安市的一些报纸说我们尤总赌博把公司的钱都输掉了这一说法,我认为纯属无稽之谈,至少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尤总热衷于赌博。多年以来,尤总都有一个从公司借支的习惯。每当因业务需要用钱的时候,尤总就从公司财务部借出钱来,并打一个借条,不像有些民营企业家,拿钱根本就不会打借条。尤总因为长时间是在考虑公司的战略发展,一般小事没有怎么在意,所以借支过后,后来往往忘了及时销账。10年下来,累计成为一笔巨款。公安局在封闭式的审讯过程中,要求尤总交待清楚每一笔钱的去处,10年了他哪能全部记住?所以,不排除这样一种可能:在非常疲惫的情况下,尤总走了一个极端,承认这笔费用是自己赌博输了。

  恒星集团出事的根本原因是业主指责我们隐瞒了被查封的事实,现在,我们知道了公司为什么被封,此后又是如何解封的过程,我们还能说尤总是存心欺骗业主的吗?充其量,尤总只是在投资中遭遇了几次失败,但绝对构不成诈骗。

  话到这里,喝了一口水,迟波用低沉的语气说:“如果当初法院查封恒星大厦之后,尤总不是寄希望于政府的协调,而是直接诉诸法律,通过法院来解决问题,这一切也许根本不会发生。唉,都是法律意识淡薄惹的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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