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亮：宝马少年搅动彩票风暴

　　

一摸成名·形象代言·上学培训

　　采访撰文/大雁 发自西安

　　一位17岁的农家子弟，自2004年3月底开始，一举一动都引来众人瞩目，这种情形实属罕见。8个月前的一张彩票，把刘亮从可预见的平凡生活中拽出来，抛进了另一个充满变幻与诱惑的世界。几番沉浮，“毛脚”形象大使被扑朔迷离的种种事件缠身。这时，他和他的父亲顿觉平淡生活的可贵。

　　刘亮的家在西安东郊的一个村子里。与村里其他人的家一样，刘家也是一栋二层的水泥小楼，窗户边框用绿油漆简单修饰了一番，楼前100多平方米的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一堵两米多高的墙把院子围得严严实实。

　　这就是刘亮度过17年平凡生活的家，惟一显现出他作为一夜成名的“宝马”少年而“与众不同”的地方，是客厅里摆着的一张照片——刘亮站在敞开的宝马轿车旁，穿着灰黑色的西服，脸上挂着笑容，细眼眯成了两道向下弯的弧线，高兴得毫无掩饰。

　　“草花K”带来的神奇开端

　　奇迹发生在2004年3月23日。就在此前的一天，西安西郊的一家大型超市里，一位年轻的保安员看着电视，电视里说明天将有两场彩票销售。从没买过彩票的年轻保安突然想试试手气，他比较后发现，东新街卖的彩票头等奖是宝马车，比在莲湖路卖的头等奖奖品要高，于是决定次日去东新街。

　　结果他的运气好得惊人，摸中一张本来不可能摸到的——“草花K”，还抽中了头等奖——一辆市价46万元的宝马轿车和12万元现金。人们很快通过媒体知道了这个抽中“宝马”的年轻保安名叫刘亮。

　　然而，兴奋只持续了48个小时。中奖的第三天，刘亮被告知，他兑奖的彩票是伪造的。随即，彩票的主办方对外宣称他们已经向公安机关报案，并奉劝造假者尽快投案自首。“像是从峰头跌到谷底。”父亲刘耀利这样形容当时的心情。

　　56岁的刘耀利身材不高，有些单薄。他一生踏踏实实，18岁开始干临时工，给村子附近的一个大机关维修水暖设备，靠十几年的工资，实现了35岁前盖起两层楼房的人生目标。然而，父子两人都没想到，儿子17岁与父亲的18岁的社会开端竟是如此不同。

　　本来刘耀利已经给儿子设计好了一条平稳的路——初中毕业后，父亲带着儿子上班，刘亮不拿工资，纯粹是学艺。其实，刘耀利希望儿子子承父业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刘亮最希望参军，而他的哥哥就在湖南参军。不过，刘亮报名参军时，因年龄太小而没有录取。

　　今年年初，没能穿军装的刘亮在父亲的帮助下穿上了保安制服，在一家超市当保安。总算有了份工作，月收入500余元，差不多能过个安稳日子。“计划着等年纪够了，再去报名参军”。不过，当在3月23日，这个少年把手伸进彩票箱时，他所有的人生规划都被打乱了。

　　爬上广告牌的倔强少年

　　一名西安的出租车司机还记得西安宝马彩票案侦破后，刘亮在电视上的神情：“那娃一个劲地用陕西话说，‘我是英雄，国家应该给我颁奖喽’。”

　　在刘亮要求颁奖前的30几个漫漫黑夜里，刘耀利辗转难眠，“真有死的念头”。而倔强的刘亮则爬到了位于体彩大卖场旁边高约6米的广告牌上，激动地喊：“我要我的宝马，不然我就跳下去。”最后还大哭起来。

　　幸福是靠自己争取来的，这也成为日后多家企业争相聘用刘亮的一个原因。但当时，刘家却感到巨大的压力，“那是最难熬的几天”。假彩票案直接影响到刘亮和家人的日常生活，饮食睡眠没了规律，原来脾气温顺的刘亮也变得暴躁，经常冲着家人、亲朋、好友莫名奇妙地发脾气。有时竟然24小时呆在家里，一副“闭门思过”的样子。实际上，刘亮并没有闲着，他要告状。

　　3月31日，刘亮给陕西省及西安市有关部门写了8封“控告信”，写好后拿到打印店打印。“这是写给政府看的东西，要正规点。”他说。至今刘耀利还记得，因为要和政府打交道，那天在出门前他还和儿子商量穿什么衣服。

　　下午2点多，刘耀利父子来到了陕西省人民政府大门前。政府信访办公室的人告诉他，只要从邮局把信寄出去就行了，还告诉了他几个部门的邮政编码。然后，父子俩又去公安局、法院，“态度都挺好，但跑了一天，啥事情也没有办成，白跑了。”终于，倔强的少年有了不同的人生。

　　窜上风头浪尖

　　9月底，关于刘亮在浙江因涉嫌嫖娼而被抢劫的新闻再次成为热点事件。这时，距离刘亮买彩票已经过去了半年多。刘亮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年轻保安员，递过来的名片上印着他的头衔——浙江吉奥汽车有限公司形象代言。

　　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公众人物，刘亮已经见过了很多“大场面”，在他家客厅的柜子里放着200多张全国各地各家媒体记者的名片，电视机上摆的透明玻璃钢相框上，刻有“中央电视台”的文字，这是他到中央电视台录制节目的纪念品。

　　刘耀利说，“宝马彩票案”发生至今，“刘亮彩票案”先后引起了全国150余家媒体的关注。其中，仅中央电视台就有7个栏目邀请他制作节目。而在高峰期，全国有40多家媒体几乎天天打电话关注事件的动态和进展情况，有时甚至凌晨2点还能接到采访电话。在不知不觉间，刘亮成为了名人。可这以后的变化，令刘氏父子始料不及：

　　6月底，有传言说刘亮为了躲避借钱的亲朋好友，躲到秦岭深山隐居去了。“这根本就是胡说”，刘耀利解释到：“刘亮去他舅爷家住了两天，不知道情况的熟人、朋友还以为我们真的不敢见人。”

　　7月，刘亮接受四川电视台的邀请，到成都做节目。在电视台休息间隙，正巧碰到一个选美的节目也在录制。在台下看了会儿，进来一个记者，对着我照了几张像就走了，而“第二天报纸上就说我到成都看美女来了。”刘亮说。

　　“这条新闻对刘亮的影响不太好”，显然，刘耀利对儿子的担心要更多一些。而网络上出现的传言则更恐怖——有人打赌，刘亮活不过今年。因牵挂远在浙江的刘亮，刘耀利第二次失眠了。

　　扑朔迷离的“嫖娼”风波

　　在新公司，刘亮的兴趣很快转移到汽车上。不过，9月底，刘耀利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刘亮在浙江出事了。

　　9月23日，浙江媒体刊发消息，称刘亮在和卖淫女去租住房途中被抢劫。第二天，刘亮在接受西安媒体采访时再爆猛料，他说事情发生的根源在于“他们(公司)把我利用完了，现在媒体对我关注度降低，感觉我再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了，于是就想把我开除，他们想抛弃我！”远在几千公里外的父亲又一次失眠了。尽管随后的几天，刘亮和吉奥言归于好，一致声称此事纯系假新闻，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像刘亮的人生规划一样充满了变数。

　　吉奥公司花了四五十万，在台州市立了几十个“刘亮形象”的精制大广告牌，其目的是为9月29日在台州市举办的汽车展示会作宣传。但同期在陕西西安举办的车展上，参展的吉奥公司展位上却没有任何有关刘亮的宣传材料和广告语，而这时的刘亮正在西安老家休假。

　　刘亮的工作不仅暂时中断，学业也受到了影响。按照计划，刘亮本该在10月初被公司送到北京的大学进修，三年的学费全部由公司承担。但是到了10月8日刘亮也没有出现在北京的课堂，而是参加了西安外事学院举办的40天短期培训。

　　回到梦想开始的地方

　　刘亮已经在西安外事学院呆了1个多月，记者找到了他，说明来意。刘亮微微一笑：“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学生，要遵守学校的校纪校规，不能随便接受媒体采访。要经过学校的同意后才可以，所以只能说声抱歉！”

　　这次为刘亮短期培训牵头的是外事学院的梁佐仁院长，而他并不希望我们再报道此事，他说，这样对刘亮不好。“现在他的课程很重，必须在8周内完成180学时的与市场营销专业有关的几门专业课程。”梁院长说。

　　梁院长还告诉我们，刘亮觉得当兵才是他的梦想，而他现在文化底子很差，这又不是一下就可以补回来的。所以要充分利用眼前的时间，赶快学知识，为以后打基础。梁院长表示，学院已经选派了优秀的教师为刘亮单独授课，学院将尽最大的努力让刘亮在短期内吸收更多的知识，这样对他的发展有好处！

　　生活转了一圈，军装梦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但是，经过了这8个多月充满变数的沉浮，刘亮会不会穿上军装，完成这个对他来说“更实在些”的梦想呢？也许这也充满了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