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华中电力集团总经理林孔兴披露腐败历程

　　

林孔兴在看守所有时借打牌消遣。供图/《武汉晨报》

　　因涉嫌受贿罪，10月27日，曾任华中电力集团公司总经理的电力系统原正厅级(享受副部级待遇)干部林孔兴，和其曾任华中电力开发公司政策调研员(正科级)的妻子王萍一起在随州中院一审开庭受审。

　　在此之前，林孔兴已在看守所呆了9个多月。从高官到一名关押在看守所的犯罪嫌疑人，64岁的林孔兴如何面对如此大的落差，他又怎么看待自己的过去，他有什么与常人不一样 的体会可以警醒世人？经随州市第一看守所同意，11月3日下午，记者与林孔兴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对话。

　　看守所里喜欢看书

　　与在法庭上的颓势相比，出现在记者眼前的林孔兴神色不错，带着微笑，衣服上醒目的“随一看”字样标志着他的特殊身份。

　　“他是个文化人，知道调节，每天要在房内走一万步。”看守所副所长说。

　　记者：现在气色看起来不错。

　　林孔兴：也说不上很好，还将就过得去，落差很大，关键是自己调剂。

　　记者：听说现在挺喜欢看传记？

　　林孔兴：精神寄托呀，你们的报纸我也看，现在看得最多的是关于邓小平的书，很受启发。(略有迟疑，有些尴尬地笑)咱跟别人没法比，他是伟人，但他的经历还是教会了我许多东西。无论将来怎么样，我现在还是很注意锻炼身体，每天坚持走一万步。

　　哭的时候都在夜里

　　林孔兴的工作生涯，大部分时间是干部，出入皆有轿车接送，而现在，即便是看守所的优待房间，也不足10平方米。

　　记者：一万步在哪里走？

　　林孔兴：在房间里走，这里是不能随便出去的。我现在最大的不适应是感觉没了尊严以及没了自由。虽然看守所的同志待我不错，但不到这里边来，你没法理解什么是真正的自由。

　　记者：以你现在的理解，什么是自由？

　　林孔兴：你现在在外面就是自由。(按照看守所的安排，记者与林孔兴对话时中间隔着铁栅栏。林孔兴说完这句话，停留了好几秒钟，眼睛往上看，似乎在找寻什么，又像是在思考什么。)其实，刚开始进来时哭过，绝望过，非常失落，不过都是在夜里，不能让人看见，我毕竟是男子汉。(林孔兴说这些时显得很吃力，像是经过了很大的决断一般。)

　　记者：您的双亲还健在吗？

　　林孔兴：还有88岁的母亲，但我进来的事情一直瞒着她老人家，她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怕经不住打击。

　　　“我官越大，她干预的事情越大”

　　1965年，清华大学电机系毕业的林孔兴被分配到河南电力系统工作，随后到新疆参与兴建电厂，他在新疆工作17年，其间与王萍结婚。

　　记者：能说说你的妻子吗？

　　林孔兴：(深有感触地)是这样的，其实我一直很感激王萍。我们开始很融洽，她非常支持我的工作，我年轻时身体比现在还差些，她把我的生活照顾得很好，所以我说没有她就没有我事业上的成功，就没有我的昨天，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讲，也就没有我的今天。(林孔兴自嘲般地笑了笑。)

　　记者：如果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林孔兴：事情往往事与愿违，我的职务越高，王萍干预我事情的胆量也越来越大，比如，她知道单位哪个职位空缺，开始的时候，她并不直接跟我说，而是找具体的办事人员，到处去游说吹风，后来慢慢发展到直接跟我提。实际上到了后来，我和老婆的关系很微妙。

　　记者：怎么微妙？

　　林孔兴：比如分床睡，各人有自己的保险箱。(林孔兴对这个问题有些欲言又止。)

　　记者：妻子的意见影响了您的决策吗？

　　林孔兴：说完全没影响不客观，人都是感情动物，其实有时候一个职位可能不只一个人适合，但有一些人经过王萍的介绍，进入了我的视野范围。

　　(检察机关指控，1999年初，华中电力集团公司领导班子缺额，国家电力总公司决定从华中电力集团公司范围内推荐一至两名副总经理候选人。湖北襄樊发电有限责任公司原总经理陈某得知此情况后，请原襄樊市副市长赵成霖和王萍分别帮忙向林孔兴介绍、推荐自己为候选人。同年2月，经林孔兴提议，陈某被作为候选人之一在华中电力集团公司党组会上讨论通过，并上报国家电力总公司。陈某在得知此情况后，为了表示感谢，于1999年7月在华中电力宾馆送给王萍现金人民币2万元。)

　　女儿、女婿承包电力工程弄虚作假

　　今年6月，国家审计署审计长李金华在一份报告中提及，林孔兴在任华中电力管理局局长、华中电力集团公司总经理期间，以权谋私，其女儿、女婿等在承包电力工程中弄虚作假。

　　记者：你知道你女儿的事情吗？

　　林孔兴：她在外面的事情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她从来不跟我联系，我跟女儿、女婿都没什么来往。

　　记者：可是没有你的影响，他们许多事情做不成。

　　林孔兴：这也是我最大的遗憾，没有管好自己的家人。

　　记者：应该说，这是个教训。

　　林孔兴：可以这么说，2000年国家电力公司转批下来一封关于我家属问题的批评信，那时我就预感将来可能要坏在他们手里，可惜没有追问下去，妻子说没什么事，就算了，这是我的不幸。(可能是太气愤，一直很平静的林孔兴说到这里显得有些激动，还骂了句脏话。)

　　为什么电力系统容易出事？

　　据报道，在林孔兴受审前，早有电力系统部分官员在去年的审计风暴中落马，包括原华中电力集团副总经理高某，原中国电力投资集团公司江西分公司总经理张某，以及经林孔兴极力推荐而出任重庆电力公司副总经理的陈某。

　　记者：为什么电力系统容易出事？

　　林孔兴：我现在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不合适，但简单地说，关键是因为以前的垄断，不过现在正在改革，我想只要加强内部管理，加强审计制度，按照目前的方向改革，电力系统也可以管好。

　　记者：你前面说过你有过预感，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林孔兴：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审判，我想最大的可能是作降级处理。我感觉自己可能要出事后，经常看报纸上那些关于腐败案的报道，以作参照。(林孔兴在“认识”中写道：“我所犯的罪，很多是与老同事、老部下、老乡、老朋友的不正当经济往来有关。他们通过过年过节、乔迁之喜、看望病号等各种形式，送物送钱，打着人情来往的旗号，或巴结靠拢或表示感谢。久而久之，我对这类事情习以为常，思想麻木，觉得无所谓。”)文/《武汉晨报》记者

　　新闻背景：林孔兴案

　　据了解，去年国家审计署通过审计查出5起大要案，其中难度最大、最曲折的是审计林孔兴一案。林孔兴案牵涉到“原国电”高层30多人，此外还牵出12起案件，目前受到司法机关处理的人数已超过35人，其中有副部级、正厅级干部。林孔兴现年64岁，曾担任华中电力管理局局长、党组书记，华中电力集团公司总经理(正厅级，享受副部级干部待遇)；林妻王萍62岁，曾任华中电力开发公司政策调研员(正科级)。

　　据检方指控：1998年至2002年期间，林孔兴利用职务之便，伙同妻子王萍收受他人贿赂3次计人民币35.9572万元；单独收受他人贿赂1万元。据审计署报告披露，林孔兴在任职期间，以权谋私，其女儿、女婿等在承包电力工程、向电力单位供货中暗箱操作，弄虚作假，非法牟利8286万元。 记者裴道彰 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