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海春/文

　　5月25日，日本财务相盐川正十郎宣布：日本政府、企业和个人在海外拥有的资产中扣除负债后的对外纯资产总额是133.047亿日元，比上一年增加57%，大大超过瑞士和德国，连续10年成为世界第一大债权国。表面上看这是值得可喜可贺的好事。但是10年来日本经济已陷入长期低迷甚至衰退之中，在这种态势下，连续10年成为全球第一大债权国则令人提心日本本国产业已“空心化”了。

　　多种因素演绎“空心”

　　80年代后期，日元急剧升值，日本企业向欧美和亚洲的扩张性投资激增。90年代以来，日本的股市和房地产泡沫破灭了，尤其是在经受了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后，泡沫经济的后遗症难以根除、内需不足已成为长期束缚日本经济复苏的两大桎梏。产品价格连续下挫，企业库存增多，利润率一直徘徊在低位。20世纪30年代以来，没有哪个工业化大国像日本这样陷入如此严重的经济萧条，越来越多的公司宣告破产，320万日本人失业。国家注入大笔资金和日本央行的“零利率”政策都没能使日本走出萧条。日本企业投资国内无利可图，或者只有小利、微利，便纷纷流向国外市场以获得高额利润。

　　日本的劳动力成本远远高于亚洲其他地区甚至欧美国家。韩国和中国台湾的劳动力成本仅为日本的1／5；中国大陆的劳动力成本实际上仅相当于日本劳动力成本的1／25；即使欧美国家的劳动力成本也仅为日本的1／2-2／3。因此，日本企业移情国外是必然的。　　

　　80年代末期，日经指数一度攀升至40000点，日本的地皮比美国、加拿大和法国加在一起的价码还要贵。可是10年后，日本的地价和股市狂跌60%-80%，银行的不良债权也高达5000亿-8000亿美元。日本1998年4月1日公布并开始实行了新的外汇法，随着资本交易的自由化，滞留在国内的大量储蓄必将去海外寻找新的投资机会。日经指数连连下挫，最低跌破17000点，而美国的股市则节节攀升，日本的利率为0.25%，而美国近7%，在这种情况下，想阻止资本外流几乎是不可能的。

　　客观地说，日本银行积极进行投资的欧美债券等用外汇结算的资产的评价额因日元贬值而膨胀了；另一方面，因日本股票价格下挫的影响，属于对外负债的外国投资家拥有的日本企业的股票评价额减少了。这也是日本对外纯资产继续稳居世界第一的原因之一。

　　产业“空心”导致信息“空心”

　　由于日本的资产外迁比例逐年上升，人们一直担心日本产业逐步空心化。但是，比这更可怕的是，“信息的空心化”也在发展。日本信息落后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生产信息技术产品的工厂都转移到了国外，国内获得的世界最新信息急剧减少了。

　　索尼精密部件(广东惠州)有限公司总经理须藤博说：“惠州IT产业的配套能力强，经济互补优势明显，所需部品、零配件往往几十公里内就能找到，这是吸引电子信息企业前来投资的最重要因素。”目前，索尼惠州公司的配套企业和供应商就达40多家。在广东省设有工厂的一家大阪零部件厂家的总经理说：“最近设在中国的工厂的作用突然增大了。连大阪的主顾的新订货信息都常常首先从中国的工厂得到。”

　　现在日本的个人电脑和打印机等信息技术产品有一半是在中国制造的。世界企业的交易到场，即信息的交汇点已经不在日本了。在中国香港，从各国企业的生产、库存、经营状况到对美国消费的预测，世界信息技术产品方面的信息集中在这里。以中国为中心开设了工厂的日本斯米达公司总经理八幡滋行说：“10多年前，纺织产业的信息就已经开始在香港集中，现在只不过是信息技术产品又开始在香港集中了。”

　　“空心化”对世界经济：弊大于利

　　日本产业逐步空心化，已使得日本经济正在“恶化”。日本经济通产相竹中平藏[微博]6月14日向有关阁僚会议提交的6月份月度经济报告说，日本经济状况正在恶化，主要原因是生产、设备投资和个人消费减少。”这是月度经济报告今年连续5个月调低经济状况判断，而且首次使用了“恶化”这一表述。

　　日本经济的恶化，将严重影响日本近邻各国、地区对日本的出口。东亚国家及地区大多是出口导向型经济，先前美国经济滑坡，吸纳东亚的出口大幅减少。现在日本经济又遭“恶化”，东亚地区的外贸出口在双重打击下，必将产生大幅度下降，从而影响各国、地区整体经济的发展。

　　产业空心化的日本必将甚至已经大打贸易保护战了。最近一段时期，日中、日韩、日本和东南亚各国的贸易争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正在呈恶化趋势。东亚各国很多产品对日本的出口，其实是日本企业在东亚的投资后产出的对日出口。因此，这些日本商人叫苦不迭：“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亚洲国家可能会因为日本海外投资的扩大“因祸得福”。美国经济极有可能呈U形衰退，日本在美企业纷纷反省说，投资集中在特定的国家和企业集团，结果扩大了损失。现在已有日本的部分海外投资从美国等国家撤资，转而投向亚洲。东盟逐步实现区域贸易自由化和中国即将加入世贸组织这些有利因素，加上具有劳动力廉价、技术能力提高和消费旺盛这些优势，日本各企业重新调整了对亚洲的投资额，向亚洲增派了常驻人员。日本公司亚洲业务的重心正在从日本与亚洲的贸易、与政府开发援助有关的项目转向区域内贸易和投资。

　　从长远讲，日本的产业空心化已经还将继续拖延日本经济的复苏，而日本经济的长期衰退必将对世界经济的增长构成重大障碍。刚上台的小泉首相认为，不能光靠财政支出来支撑经济，而应该从调整经济结构，刺激民间经济增长，避免产业空心化等方面下功夫。经济改革的方向是对头的，但关键是他能否做到以及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