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辅靖/文

　　随着美国经济前景不确定性的加剧，国际资本的流向引起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发达国家最新数据表明，国际资本流动特别是发达国家间的资本流动确实出现了一些引人注目的新变化，但是，新的数据并未支持国际资本将从美国转向欧元区的说法。

　　1.跨国并购正在降温，增速已经明显趋缓

　　虽然现在还没有今年以来的直接数据，但是以下迹象可作佐证：一是最近没有轰动世界的跨国并购案例发生。二是2000年以来与跨国并购相联系的国际辛迪加贷款逐季下降，这是1998年以来的第一次。三是流入三大货币区的直接投资规模减少。最近几年的跨国并购主要发生在发达国家，特别是西欧和美国，去年第一季度净流入欧元区的直接投资为1475亿欧元，而2001年第一季度则从欧元区净流出了475亿欧元。在美国通过股票互换而实现的并购大幅下降，今年第一季度只有40亿美元，1998年是960亿美元，1999年是1230亿美元，2000年为84亿美元。四是去年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的并购数量10年来第一次下降，只有1780亿美元。

　　2.国际资本并未弃美投欧，三大货币区仍是美国一家独大

　　今年第一季度欧元区和日本均为资本净流出，2001年第一季度欧元区直接投资和证券投资资本净流出860亿欧元，而去年第一季度净流出为429亿欧元。如果从流入欧元区的国际资本看，更能说明问题：去年第一、四季度流入欧元区的直接投资分别为2113亿欧元(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跨国并购在下降)和256亿欧元，而今年第一季度却只有121亿欧元；去年除了第一季度流入欧元区的国际证券投资减少了388亿欧元(外国投资者抛售欧元区的证券)外，其他三个季度都在740亿欧元以上，其中第二季度高达1370亿欧元，而2001年第一季度流入欧元区的国际证券投资只有399亿欧元。尽管今年流入欧元区的其他投资有较大幅度增加，达到2401亿欧元(主要是外国居民在欧元区存款增加)，但从总体上看，国际资本并未大规模涌向欧元区。

　　日本今年第一季度资本净流出22292亿日元，其中，直接投资净流出16422亿日元，证券投资净流出908亿日元，其他投资净流出4963亿日元。

　　2000年以来，国际资本流入美国的势头依然强劲。2000年流入美国的国际资本为9524亿美元，比1999年的7536亿美元增长了26%。流入美国的国际证券投资尤其出乎意料。2000年流入美国的证券投资为4659亿美元，比1999年的3315亿美元增长了41%。尽管2000年美国股票市场出现了较大波动，但流入美国股票市场的国际资本却高达1718亿美元，比1999年的987亿美元增长了74%。2000年流入美国公司债券市场的国际资本达2941亿美元，而1999年这一数字为2328亿美元。2001年第一季度国际投资者对美国的证券投资进一步加速，净流入美国长期证券(包括美国国库券、政府机构债券及票据、公司债券和股票)市场的国际资本达到1550亿美元。

　　3.拉美地区外资流入呈下降趋势

　　近年来，拉美一直是吸引外资最多的新兴市场，1998年外国私人资本流入净额近1000亿美元，但1999年和2000年分别减至707亿美元和675亿美元。预计今年该地区的经济增长率将从去年的4%降至3.5%，外资流入额也略有减少。巴西在过去两年年均吸引外国直接投资300亿美元左右，但去年下半年经常帐户连续7个月出现赤字，币值不稳，投资环境受影响。墨西哥1999年吸引的外国私人资本为260亿美元，去年减少到170亿美元；墨西哥对美国的出口占其出口总额的近80%，占其GDP的近1／4，预期今年经常账户赤字将急剧扩大，经济增长率也将从去年的7.2%下降到3.6%。阿根廷去年底与IMF、达成397亿美元的紧急救援贷款协议，暂时渡过了金触危机。预计今年经济增长率将从去年的3.9%滑落到0.5%，且难以在国际资本市场筹措更多的资金。

　　4.东亚地区外资流入至多能维持去年的水平

　　经历1997年金融危机后、东亚地区外国私人投资流入急剧减少。近两年来，外资明显回流，1999年净流入313亿美元，去年增加到近500亿美元。但去年流入的外国直接投资略有减少，由1999年的537亿元，降至499亿美元此外，韩国、印尼、马来西亚、泰国和菲律宾5国过去3年总体上是资本净流出。而西方银行1999年从这一地区净收回415亿美元、去年收回353亿美元，预计今年将收回95亿美元。东亚各国出口对美国市场依赖程度均较高。1999年新加坡对美国出口占其GDP的比重为26%，马来西亚的这一比重为24%。菲律宾为14%，泰国为11%。一般认为，如果美国经济急剧减速，将不可避免地导致东亚地区的贸易形势恶化，从而削弱经济增长的力度，一些国家甚至面临货币贬值的风险。据估计，今年东亚地区的经济增长率将从去年的7.2%下降到5.4%。

　　5.流入东欧转型国家和土耳其的国际资本难以大幅增加

　　俄罗斯、土耳其、捷克、匈牙利和波兰等国，预计今年经济平均增长率将从去年的4.8%降至2.8%，加之可供外国投资者并购的国有企业所剩无几，外资流入大幅度增加的可能性不大。土耳其去年11月因查处银行系统腐败问题而引发金融危机.资本大规模外逃，直至12月份与IMF达成紧急贷款协议，才得以过关，今年2月中下旬，又因国内高层政治摩擦引发新的金融危机，货币大幅度贬值。土耳其经济三个月内连遭金融危机重创，元气大伤，短期内难以从政治经济危机交织的困境中摆脱出来。俄罗斯尽管去年经济增长7.6%，贸易顺差近600亿美元，但俄罗斯政府仍希望延展偿还所欠西方的债务。据估计，俄罗斯今年需偿还的西方政府贷款34亿美元，2003年到期的外债总额将达到180多亿美元。

　　国际资本流动对一国经济的影响并不只是利用外资一个方面，它还会直接影响金融市场、货币政策的独立性以及汇率政策，因此，应对国际资本流动的新情况，必须统筹考虑。

　　就我国利用外资而言，第一，由于全球跨国并购降温，中国引资空间扩大，选择余地增加。虽然跨国并购在发达国家和一些发展中国家的增势减缓，但我国近年来对跨国并购的积极态度却不应该逆转。我国以跨国并购方式吸引外资，严格地说，还没有真正起步。全球跨国并购趋缓，为我国扩大利用外资提供了双重机遇。一是中国的并购市场将更有吸引力，二是其他国家并购机会的减少，将腾出更多的国际“闲置”资本，从而为我国扩大利用外资提供更为有利的条件。

　　第二，应该坚持把外商直接投资作为最重要的外资来源。20世纪80年代以后的三次大的金融危机(1982年拉美债务危机、1994年墨西哥金融危机和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无一例外地说明，直接投资比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更稳定。1982年之后一段时间，尽管流入拉美的直接投资也有所下降，但下降幅度远低于证券投资及其他投资；1994年墨西哥危机后直接投资不仅没有像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那样变成净流出，而且很快恢复到危机前的高水平；而亚洲金融危机之后的1998年流入的直接投资净额没有下降，并在1999年就恢复到危机前的最好顶峰，而证券投资及其他投资则一蹶不振，变为净流出。外国直接投资不仅仅是资本的流动，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它同时也是促动经济变革的重要力量。是国际市场对其经济政策与经济前景的晴雨表。目前，各新兴市场国家都越来越强调直接投资的重要性，因此，我国更应稳住这一最重要的外资来源。

　　第三，鉴于国际利率水平趋降，我国可以考虑更积极地进入国际债券市场，发行适当数量的债券。据多家国际金融机构称，在国际资本市场上，新兴市场债券巳属最好的资产类别，去年总体收益水平为15.7%。过去两年，新发行的新兴市场债券总额连创记录。分别为575亿美元和644亿美元。预计今后几年，新兴市场债券仍将被投资者看好。

　　第四，我国应该积极稳妥地利用国际股票投资。近年来，资本市场的作用日益提高，与1990年相比，2000年以债券和股票形式流入新兴市场的外资增加3倍多，其中通过股市流入的资本增加近9倍。新兴市场净吸收的1533亿美元外资几乎全属私人资本、且有1505亿美元是通过股市进入的。国际资本市场的这种重要变革，要求各新兴市场国家必须加紧发展股票市场，完善监管机制及对投资者的保护制度，以增加对外国长期投资的吸引力。从国际资本流动的趋势看，我国的当务之急是加强国内资本市场尤其是股市的建设。

　　第五，应采取切实措施，控制国内资本的非法外流。据伦敦国际金融研究所报告，我国的资本外流情况最为严重，1999年为400亿美元，去年达520亿美元，比净吸收的外资还多出100多亿美元，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以非正常渠道流出的，资本净流出对国内金融系统和金融市场危害甚大，应尽快设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