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特派记者 朱周良 伦敦报道
在大西洋两岸还在就经济刺激和金融改革谁先谁后争论不休之际,中国也在为一周后的第二届全球金融峰会做积极准备。而种种迹象表明,这一次中国将会以更加积极和务实的态度参会,特别是在国际金融体系改革方面,中国的一些非常具体的政策主张已然浮出水面。
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日前在央行网站发表的署名文章中提出,考虑创造美元之外的“超主权”新储备货币,以避免危机在今后重演。他的建议在许多国家政府官员和投资者当中引发激烈讨论。尽管周小川的建议触动了现行国际主要储备货币发行国美国的神经,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则认为中国的建议是“合理的”。
IMF总裁卡恩25日在巴黎表示,关于新型国际储备货币的讨论其实并不是“新事物”,而当前的危机“再次激起了人们对这一问题的兴趣”。
⊙特派记者 朱周良 伦敦报道
新储备货币,中俄有默契
在央行网站本周刊出的文章中,央行行长周小川指出,金融危机警示我们必须创造性地改革和完善现行国际货币体系,推动国际储备货币向着币值稳定、供应有序、总量可调的方向完善,才能从根本上维护全球经济金融稳定。
“创造一种与主权国家脱钩、并能保持币值长期稳定的国际储备货币,从而避免主权信用货币作为储备货币的内在缺陷,是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理想目标。”周小川这样写道。他认为,此次金融危机的爆发并在全球范围内迅速蔓延,反映出当前国际货币体系的内在缺陷和系统性风险。
周小川同时建议,应该进一步完善特别提款权(SDR)的定值和发行方式,将SDR定值的一篮子货币范围应扩大到世界主要经济大国,可将GDP作为权重考虑因素之一。
SDR是上世纪60年代IMF创建的一种合成货币,它的价值由一篮子主要货币决定。SDR可用来储备资产和作为记账单位,也被称为“纸黄金”,其最初是为了支持布雷顿森林体系而创设。最初时,SDR意在作为国际储备的共享货币,不过这个作用从未真正实现。目前,SDR主要用于IMF与成员国之间交易的核算。
周小川还表示,由IMF集中管理成员国储备,也将是推动SDR作为储备货币发挥更大作用的有力手段。
有意思的是,在中国之前,俄罗斯本月15日也提出了类似的主张。克里姆林宫在公开发布的伦敦金融峰会“路线图”中建议,可以考虑创造一种新的储备货币,由国际金融机构来发行,以改变目前美元主导国际金融体系的格局,后者多年来一直饱受诟病,并被认为是诱发危机的一大因素。
周小川的提议也得到了诸多权威经济学家的呼应。一个由18位国际资深经济学家组成的联合国顾问小组本周提议,设立一个新的全球储备体系,定期向发展中国家提供支持,不受那些主导IMF等现有国际金融机构的工业化国家的否决权阻挠。
美元要动刀,但不是马上
对于周小川的提议,不少经济学家都表示支持。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斯蒂格利茨本周力挺中国提出的调整世界货币体系的建议。“我们或许已走到(对美元储备体系的)信心流失的起点,建立某种新全球储备体系的建议理应得到支持。”
斯蒂格利茨此前一直呼吁改变美元作为唯一储备货币的状况,他认为,对全球经济和金融体系而言,将储备系统建立在“依赖自身经济信心的单一货币基础之上”是不妥的。
汇丰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屈宏斌则表示:“中方最新的建议是个明确的迹象,表明作为美元金融资产的最大持有者,中国对美联储‘开动印钞机’行为的潜在通胀风险表示担忧。”
伦敦金融城卡斯商学院金融学助理教授、中国人民大学财金学院金融学讲座教授赵怀南表示,目前看来,中国和俄罗斯的上述建议是要表明对现行的以美元作为国际结算和储备货币现状的不满和担忧。
高盛全球首席经济学家吉姆·奥尼尔对本报记者说:“我认为中国的提议非常有趣,从长期来看,这一提议可能对国际货币体系带来重大的改变。”
当然,专家也表示,短期内要想取代美元建立新的非主权储备货币是很难实现的,没有美欧的鼎力支持和充分参与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大家都对此一致,3年5年也是不可能实现的。”赵怀南说。
分析人士认为,实施美元替代方案的技术和政治难度都非常大,因此即使得到其他国家的支持,这个方案短期内也不太可能改变美元的角色。
“就短期而言,除非中国在这次的G20峰会上建议将人民币纳入SDR定值的一篮子组成货币,否则这一建议可能不会引起太多关注。”奥尼尔说。目前,SDR的定值基于四种货币组成的一篮子货币,即美元、日元、欧元和英镑。
事实上,周小川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更多地提出现阶段各国应该至少意识到,将储备货币体系改革作为长期目标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周小川说,重建具有稳定的定值基准并为各国所接受的新储备货币,可能是个长期内才能实现的目标。央行副行长胡晓炼也在周一的讲话中说,美元在国际贸易和投资中的支配地位近期不会改变。
构建新秩序,中国更主动
华尔街日报本周评论说,周小川近期就金融改革提出的一系列重大主张,均显示了中国对长期内推进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迫切希望,而且“似乎在G20会议召开前就明确了中国政府的立场”。
在一些人看来,相比上一届峰会,中国似乎在更加积极地提出一些具体的政策主张,特别是在最核心的金融体系和机构改革方面。
除了在储备货币方面的提议外,中国政府本周还就向IMF和世行提供融资的方面表明了立场。央行副行长胡晓炼本周一表示,中国鼓励IMF探索多种筹资选择,比如中国将考虑买进发行的债券。
有外电对此评述说,此举表明中国没有理会美国敦促其立即向IMF提供一笔贷款的要求,因为这样做并不会给中国更大的话语权。
业内人士表示,从本质上说,中国等发展中国家对IMF和世行这两大历史形成的国际金融机构并无敌意,而只是希望在这些机构的运营中有更大的话语权。比如,周小川本周建议,可考虑让IMF集中管理成员国的部分储备,部分实现了对现有储备货币全球流动性的调控,这些建议将意味着IMF的作用和权力将有极大的增强。
有观察人士注意到,根据中国外交部副部长何亚非本周披露的胡锦涛主席在G20峰会期间的日程,他将会见美国总统奥巴马。而在去年11月,中美这两大经济体的国家元首甚至都没有在峰会期间安排单独会面,仅仅是在一周后于秘鲁举行的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期间,胡锦涛才与布什“礼节性”会面。从这一点看,此次中方积极与美方接触并表明立场的愿望也很明显。
在何亚非本周提出的中方对本次峰会的五点期待中,中方明确提出要在国际金融机构改革方面取得“实质性”进展,特别要提高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的代表性和发言权,要为此制定“明确的、有目标的路线图和时间表”。分析人士表示,与去年11月的上一次会议前相对原则性的表态相比,这次中方的建议显然更加注重实效。
前IMF官员、康奈尔大学教授普拉萨德表示,没有人相信中国对于金融改革的提议是十全十美的解决方案,但通过这个提议,中国已经“重新定义了这场争论”,中国做出了“非常强有力的反击”。
相关专题:
相关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