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来,全球原油价格高居不下,一度冲破70美元大关,近期虽然有所回落,但油价仍维持在60美元以上,大大高于去年水平。剔除飓风的短期影响,主要产油国伊拉克、伊朗等地政局的不稳,未来原油生产仍存很大变数。从石油需求来看,全球经济的减缓并不如预期的严重,包括中国等的需求量不会减弱。高油价仍将维持下去。
德意志银行公布的石油调查报告,探讨了全球高油价对中国宏观经济以及重点行业所
造成的影响。本报对该报告的作者、德意志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马骏进行了独家专访,马骏博士认为,在60美元的价位附近,中国政府油价改革有相当的难度,中国限制油价的政策还会持续相当长时间,他建议,中国政府应理顺下游价格传导机制。
《21世纪》:你估计未来几个月内国际石油价格会怎么走?未来一两年呢?
马骏:我估计,最后一个季度内石油价格仍将往上涨,未来几个月石油价格很可能高于60美元。我们的石油分析师预测明年的布伦特石油平均价格会在58美元左右,比原先估计的45美元要明显来得高。今年石油价格曾一度冲到了70美元大关,已经大大突破了人们的心理防线,使得人们对供求的判断比以前更为悲观。
估计今后一两年内油价会继续保持高位。从供给方面看,伊拉克政局不稳,伊朗的核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委内瑞拉全民公决造成的政治动荡,优尼科事件等,使得实际上对产能构成了较大的风险。而且即使短期内委内瑞拉的政局可恢复平静,优尼科事件也有望获得解决,OPEC的石油供给也不会有显著增长。从需求方面看,全球经济比预期要强。美国、日本、中国均比年初的预测要高。目前大部分经济学家已经把美国经济增长从年初的3%-3.5%修订为4%;而中国仍然不会出现令人担忧的硬着陆风险,今明两年经济增长将达到8%-9%以上;在此情况下,石油需求不会减弱。
《21世纪》:在高油价的刺激下,会不会引发全球性的石油生产热潮?目前各石油生产国的产能或是炼制能力还有多大的提升空间,以满足市场的需求?
马骏:炼油能力需要一定时间恢复,但相对来说,更大的约束因素来自原油供应的瓶颈。在上个世纪90年代,OPEC国家石油生产能力曾经一度相当过剩,但是目前情况却不一样,这些国家的石油生产能力基本饱和了,增产的前景至少几年内并不大。目前的勘探工作一直在进行,但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会有产能的提高。
《21世纪》:有人认为当前的高油价由非OECD国家,特别是中国的需求引起,也有人认为应该归罪于对冲基金,你的观点是什么?
马骏:中国的需求仅占7%,从这个静态意义上看,对全球石油需求影响并不大,但从动态来看,过去几年中国对全球石油需求增长的贡献有30%,今年虽降至20%左右,但仍是很大的数字,而今年美国对石油需求增长贡献只有10%左右。当然,其他地区对国际油价也有推动作用,应承认中国对全球石油需求增长有作用,但是也不能夸大它的作用。
对冲基金的作用更多的是短期性的,如果你看到几天内油价有较大的波动的话,很可能就是基金在推动油价上涨。但如果说3至5个月油价的持续上涨,应该是反映基本面的因素更多一些。对冲基金对石油价格上涨的影响很难量化。
《21世纪》:正如你报告中所言,限制油价政策给一些行业带来了不利的影响,那么你觉得中国的限制油价政策还能挺多久?会不会发生像东南亚某些国家那样最终被迫放弃油价补贴的政策?
马骏:目前中国的油价限制反映了来自至少农业、航空、出租三个用油行业的压力,三者均涉及很大的就业市场,国家必须考虑。农业更是政府需要重点考虑的,在粮价不涨的情况下,如果油价上涨,就违背了政府提高农民收入的初衷。从这个意义上说,油价限制政策要考虑的因素很多,远远超过了一个部门所能解决的范围,它必须考虑到对方方面面的影响,如航空业是否能灵活执行燃油附加费,地方出租车定价是否会更有弹性,这些方面的配套政策都应该执行,这些问题并不是发改委一家就能解决的。
我估计中国限制油价的政策还会持续相当长时间。只有当油价下跌时,政府才会比较容易处理这些事情。如当国际油价下跌时,国内的成品油价格可以保持不变,这样可以缩小国内外的成品油差价,使国内公司向外出口的动力减小,也可以保存更多成品油在国内。另外,国外原油价格下跌后,国内炼油公司的利润会有所恢复,使它们更愿意生产成品油,在这种条件下,成品油价格的改革会比较容易。当然,在目前60美元的油价情况下,政府的改革还是有难度的。
《21世纪》:不少经济学家指出,中国应逐步改革石油补贴政策,但是大家并没有对具体的步骤给出一个评论,你可否谈谈,这些步骤应该怎么进行比较合适?最终应该达到什么样的水准?
马骏:最主要的问题是各行业政策的协调性与同步性,如出租车行业就应有比较自由的定价能力,在成品油价格调整的情况下,各地如果比较尊重市场机制来定价,就不会构成一个反对油价调整的利益集团;航空公司也是如此,如果燃油附加费要通过层层审批,拖延很长时日,对航空公司肯定是不利的。简单来说,最主要的就是要理顺下游的价格传导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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