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后日本向何处去 新经济概念迎合国民期待

　　作者：刘军红

　　■实现“日本版新经济”的基本条件已经具备，只欠政府深化改革之“东风”。这成为日本经济界支持小泉连任的主要动因。

　　■只要保证2/3的多数，除了宪法修正案以外，其他所有法案即使被参院否决，众议院 仍有权力重新审议通过。因此，日本执政党大比分获胜，必将导致日本政局结构发生深刻变化。

　　■这种政治格局也将强化“首相官邸”主导政策的机制。但是如果政策走偏，将铸成独裁的风险，届时必将给日本带来深刻的政治风险。

　　■美国内开始警惕日本主导的东亚一体化对美国主导的多边贸易、金融体系构成的现实冲击，不再保持“善意忽视”，主张建立跨太平洋经济贸易自由区，以分化东亚一体化。

　　9月11日，日本众议院选举开幕，“小泉的自民党”大比分胜出，使自民党15年来首次获得单独过半数议席，与执政友党公明党的联合议席超过众议院总议席的2／3，从而获得了国会的绝对权力，令各界大为震惊。

　　“日本版新经济”概念迎合国民期待

　　小泉获胜的法宝在于积极迎合国民期待深化改革的大势，以“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悲情”，激发选民积极投票，珍惜十余年为改革所付出的代价，从而形成了一股来自底层的基本支持力量。

　　在此基础上，小泉明确显示坚定改革的政策姿态，赢得经济界的广泛支持。大选前，日本经济新闻社的调查显示，日本最大的企业团体“经团联”，有81%的会员企业的高层管理者期待小泉改革；8月22日，《日经金融新闻》组织外汇、股票和债券市场专家对自民党和民主党的竞选纲领进行百分制评估，结果自民党得73分，民主党得63分，二者相差10分。特别是8月12日，日本经济新闻社对股票市场的个人投资者的调查显示，76%的受访者认为小泉获胜最有利于日本股票行情，90%的受访者对小泉解散众院，重新选举表示肯定。

　　更为重要的是，在政策主张上，自民党提出的三大经济政策顺应了时代潮流，引起经济界的普遍期待。

　　第一， 明确提出推进日本IT化战略，彻底落实“e-Japan计划”，奠定日本主导下一代信息技术潮流的基础，赢得了“IT产业集团”的支持。目前，日本的IT产业并不仅限于新崛起的小型风险企业，类似NEC、索尼、东芝、夏普等超级企业几乎都转变为新时代综合IT企业，堪称代表日本现代产业的主力军。

　　第二，明确提出支持劳动培训、提高劳动技能为主的雇佣政策，深得期待就业者的关注。

　　第三，明确提出“金融服务业立国战略”。这不仅意味着日本金融改革将进一步深化，提高金融服务业的全球竞争力，更意味着金融资本市场将发挥更积极的促进经济发展的基本功能。目前，日本拥有约1400万亿日元的金融资产，如何调动其参与全球金融竞争，成为日本经济能否实现增长方式根本转变的关键。上世纪90年代，美国能形成“新经济”，在于美国存在IT与金融结合的重要机制。如今，小泉明确提出将推动日本实现新时期的IT、金融主导型经济增长结构，促进“日本版新经济”诞生，显然对日本产业界、金融界具有极大的诱惑力。1997年后，日本便提出赶超美国新经济的战略。如今，日本实现日本版新经济的基本条件已经具备，只欠政府深化改革之“东风”。这成为日本经济界支持小泉连任的主要动因。

　　归结起来，这些政策是实现“小政府”的基本制度集合。2006年，日本将迎来劳动人口缩小化的时代，减少公共部门占用人力资源成为保证日本经济顺利发展的关键。这是促进日本实现小政府，大社会的基本出发点。

　　因此，能否深化改革，形成改革大势，成为决定国民选票流向的根本动力。从这个意义上看，小泉获胜，当属情理之中。

　　绝对政治优势可能导致独裁风险

　　此次选举源自邮政法案被参院否决，小泉解散众议院。其意义在于小泉将“改革的最后堡垒”付诸“全民公决”，借民意展开改革“攻坚战”。同时，以是否支持邮政民营化划分“政治敌我”关系，借用政党推举候选人的权力，清理党内队伍，实现举党一致。

　　实际上自2005年初，邮政改革法案纳入政治议程起，小泉的嫡系部队便开始筹划借重新选举清理党内反对派工作。当时负责自民党选举事务的总务局长二阶俊博，与自民党干事长武部勤开始谋划解散众院，以大选定乾坤。其目的就在于“以政治决战，换取自民党举党一致”，贯彻小泉政策。因此，不管邮政民营化法案是否通过，都要解散众议院，彻底排除政策运营障碍。

　　根据日本宪法，众议院拥有首相任命权、财政预算审议权、对外签约权等实际权力。同时，其下设外交安保、财政等各种委员会。此次大选，执政党获得了超过2／3的绝对稳定多数议席，在法律上获得了完全掌控众议院议长、副议长、各委员会委员长以及重要成员位置的权力，从而获得了审议各种法案的绝对权力。只要保证2／3的多数，除了宪法修正案以外，其他所有法案即使被参院否决，众议院仍有权力重新审议通过。因此，日本执政党大比分获胜，必将导致日本政局结构发生深刻变化。

　　此外，鉴于自民党剔除了党内反对派，并通过公开征募候选人，涌现了一大批新生代议员，其中最年轻的只有26岁。这批新当选议员大多在党内尚未归属任何派系，是小泉的忠实追随者，被称为“小泉学院”的第一批新生，成为小泉政治的重要基础。同时，经过大选，小泉的主要反对派“桥本派”全面衰落，小泉的本帮派系“森派”上升为党内第一大派系。这为小泉推进改革奠定了雄厚的政治基础。

　　特别耀眼的是，自民党推举的26名女候选人全部当选。大批才女政治家登场，与新涌现的年轻议员现象相结合，使自民党的陈腐老党形象焕然一新，成为自民党树立革新形象的魅力光环。因此，英国《金融时报》套用“明治维新”的用法，打出了“小泉维新”的醒目标题。

　　问题在于，这种政治格局也将强化“首相官邸”主导政策的机制。但是如果政策走偏，将铸成独裁的风险，届时必将给日本带来深刻的政治风险。对此，不仅韩国等亚洲国家和地区表示担忧，日本国内也出现了某种政治焦虑，就连小泉的主要支持者奥田硕也流露了将适时纠偏的意向。而日本央行总裁福井俊彦在海外开会期间，便迫不及待地强调了央行独立性的法律依据。

　　“世界视野下的

中日关系”更难把握

　　小泉获胜为其稳定国内政治根基奠定了基础，必将使其外交政策更加主动。从日益加深的中日相互依存关系看，小泉理应利用难得的政治时机，从维护其根本经济利益出发，积极改善中日政治关系。但不可忽视的是，在全球化背景下，中日关系的决定因素日益复杂化。中日关系也表现了明显的“世界中的中日关系”和“地区中的中日关系”特性。因此，今后的中日关系还要看小泉如何处理日本与美国的关系、如何处理日本与亚洲的关系。

　　“9·１1”以后，在布什政府重视日本的东亚政策下，日本国内“战略派”主张“政治赶超”，争取世界对其政治大国地位的认同，强调在亚洲树立主导地位。体现在外交上，则表现为强调日本外交的独立性、自主性和积极进取性。其突出表现就是积极拼抢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席位，在反恐名义下，促成战争立法体系，充实军事力量的外交手段功能，同时，推动日本主导东亚经济一体化进程，从货币、产业分工乃至安全体系上，重建亚洲秩序，在此基础上，不断渲染“告别历史”、否定历史的错误思潮，并四处宣誓领土主权，争夺地区战略资源，表现了强烈的霸权意识，使中日关系陷入阴冷期。

　　如今，小泉刚刚获胜，布什旋即与之通话，强调日美战略同盟的重要意义，相约加强应对全球事务上的日美紧密合作。这为小泉继续利用美国因素，图谋日本现实权利提供了重要保证，也将可能成为阻碍中日关系改善的关键条件。

　　但同时也须看到，美国内开始警惕日本主导的东亚一体化对美国主导的多边贸易、金融体系构成的现实冲击，不再保持“善意忽视”，主张建立跨太平洋经济贸易自由区，以分化东亚一体化。特别是在中日经贸依存加深的背景下，美国不断对中国贸易施压，间接影响了日本经济的现实利益。如果美国会进一步通过遏制中国贸易的相关法案，必将透过中国市场对日本经济利益构成现实的打击。届时，日本若继续追随美国政治取向，损害自身经济利益，恐将导致小泉政治势力的分化。因此，未来中美日三角关系的变化，或许会成为影响“中日关系”变化的外部气象。

　　(作者单位：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日本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