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姐妹花，八年贝满情

　　——校友张惠兰，张惠莲采访回忆录

　　2012级1班 龙靓雯

　　【校友简介】

　　张惠兰，生于1918年，贝满女中一九三六届校友。1941年毕业于北京协和医学院护士学校。1951年任协和医学院及协和医院外科护理讲师兼督导员。1952年协和医学院被政府接管后任外科护士长。1988年被选为国际肿瘤护士协会理事。2006年获国际助病护士协会颁发的“前主席”奖，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张惠莲，生于1925年，贝满女中一九四三届校友，张惠兰校友的妹妹，曾任江苏省第六届政协委员，华东有色金属地质勘查局教授级高级工程师。

　　【正文】

　　张惠兰奶奶与张惠莲奶奶是一对亲姐妹，当我初次见到她们的时候，我惊讶于她们竟然是如此相似——一样的慈祥，一样的笑脸，甚至是一样的发型。

　　她们二人相差7岁，先后就读于贝满，两位老人是山东烟台人，在少年时期来北京就读，张惠兰奶奶在贝满就读三年，张惠莲奶奶读五年，加起来一共八年。

　　张惠兰奶奶是贝满一九三六届的校友，她在山东烟台完成了初中学习之后来到北京，进入了贝满女中。在贝满三年的高中生活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回忆起学校生活，她告诉我，当时学校的布局像一般的四合院一样，有礼堂，有厢房，印象最深的就是礼堂前边的草地。那时候管校长总坐在草地旁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当时，礼堂边草地没有栏杆，每当有同学踩草坪时，校长都会过去制止，至此，那片草地再也没人踩过。不苟言笑，严格要求，是学生们对管校长最深的印象，“但是我们还爱他”张惠兰奶奶说。

　　那时学生的中饭是在食堂吃，几个人围着一个大桌子，惠兰奶奶记得最清楚的一道菜就是白菜放盐和辣椒拌着吃，因为她是山东人，在山东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菜。“在贝满，我吃到了很多北京特有的菜，这是山东吃不到的，很好吃。”惠兰奶奶向我回忆道。学校不仅伙食很好，宿舍也很好，厕所干净，奶奶告诉我，她之后考入的师范大学的硬件设施都没有贝满好，在大学中还经常回忆着高中时学校的环境。

　　在学校的初中部和高中部之间，有一间卖小吃的小铺，这个小铺有一个贝满老师不知道的秘密——可以赊账，吃什么可以随便拿，告诉店家多少钱，就可以先赊着，之后再来付钱。惠兰奶奶印象最深的小吃是冰雪糕，是用土豆碾成泥再放上糖，在冰里冻，就像现在的冰激凌，当时的小铺里还有炒饭等等好多小吃，可以为学生们在课余时间填饱肚子、解解馋，尤其是住校的学生。

　　说到住宿，当时的宿舍是四个人一间房，没有上下铺。住宿的学生们寒假不回家，每当寒假伊始，住宿的高中生们都会到初中部同初中住宿的同学住在一起，开学再回去高中部。各班各年级的学生感情融洽，其乐融融。在贝满，住宿的学生多是外省市的，因为贝满在当年不仅在北京有名，在其他省市也很有名气。东北三省沦陷的时候，东北很多的大官地主的孩子都慕名前来贝满就读。正因如此，贝满也汇集了许多名人的子女，如辅仁大学校长陈元的女儿，严复的孙女，马约翰女儿和妹妹等等。

　　高二的时候，学校组织去潭柘寺，张惠兰奶奶告诉我，那天晚上大家住在一起，睡通铺，班里有一位同学叫菲乐蒂雅，她从来睡的都是“席梦思”软床，那天晚上睡通铺睡不惯，菲乐蒂雅总嚷着说“这个床怎么中间高两边低啊！”惹得大家哄堂大笑。除此之外，学校还组织同学们去过大觉寺等等很多地方，奶奶告诉我，他认为学校组织春游开阔了学生的视野，丰富了学生的生活，对学生的全面发展起着很大作用。 

　　一九三五年，一二九运动，正赶上张惠兰奶奶上高二。她向我回忆道：12月9日当天，贝满的学生并没有参加游行，只是负责宣传工作，惠兰奶奶也是在那时第一次学会刻钢板，复印宣传材料。到了一二六，也就是12月6日，贝满女中旁边的育英中学率先发起游行，随后贝满也发起游行。为了保护女学生，育英中学的学生让贝满学生打前阵，自己在贝满后边保护。游行的队伍一直走到前门，在前门的路两边四五个黑衣警察在游行队伍经过的时候突然拿出枪对着游行的学生，紧接着队伍就乱了。在惊慌之后，学生们都不敢回学校，还是在老师的安排下返回学校。张惠兰奶奶还告诉我，她有位同班同学，叫余恩溪，在班中起带头作用，总是讲些革命道理给大家，一二九运动过后，余恩溪大姐突然消失了。到后来才知道，余恩溪的离开，是因为地下党通知到她说有人要逮捕她，于是她穿了同学的衣服，离开了贝满。我听过这些话之后，就像听到一段传奇故事，心情跟着跌宕起伏，这是一代人的经历，是历史进程中一笔。

　　张惠莲奶奶一九三八年来到北京，初中一年级先进入光华女中就学，第二年才来到了向往已久的贝满，一直学习直到高中，一九四三年毕业。

　　在学校学习时张惠莲奶奶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一个冬天，寒假中高中的学生来初中部过寒假，高中有一位同学是东北的，请大家一起去全聚德吃烤鸭。回到学校后张惠莲奶奶盲肠炎发作，同学们这个安慰她、照顾她，那个叫黄包车，大家一起把她送进了协和医院急诊室，她告诉我，那时互相照顾，很注重同学之间的关系，“这是对学校校训‘敬业乐群’中‘乐群’的最好体现”她说“寒假不回家，大家互相之间关系融洽，一点不想家，学生很乐意在学校过寒假。”她至今还记得校长室正对着的礼堂，里面挂着一个匾，上面写着“敬业乐群”四个字。

　　张惠莲奶奶非常喜欢数学，她最喜欢的老师也是数学老师——卷毛杨，惠莲奶奶说“听了她的课之后，不需要太琢磨就能懂。作业不多，习题只要做了就没有问题。虽然她经常小考，但这也体现出了她的负责”张惠莲奶奶还说“我大学入学的数学考试考了100分，我想这是和我的数学老师的教导是分不开的。”

　　不同于张惠兰奶奶所在的时候的贝满，张惠莲奶奶所在时候的贝满，好多北京的同学也住校，每天晚上吃完晚饭会有自习课。奶奶告诉我，每天中午一小时的休息时间，下去四点半放学，体育课总是在最后。

　　张惠兰奶奶最热爱的学校的课余活动就是打网球。学校教室靠西有一扇小门，出门有几间钢琴房，钢琴房的外面就是网球场，张惠兰奶奶为了练球自费买了拍子，在课余时间总和三两个同学一起去打球。

　　在光华女中和贝满女中两所学校都学习过，张惠莲奶奶告诉我，贝满的学生学习成绩明显比光华女中的好，

　　贝满的老师也比光华女中的老师更好，奶奶告诉我，贝满老师更会教学，让学生乐意学习，更会育人，教会学生互助友爱，这是她在光华女中没有体会到的。在寒假期间有位负责宿舍管理老师，姓“全”，惠莲奶奶在当时查出了肾有些问题，医生让她少吃盐，全老师就安排食堂专门做糖饼给她。奶奶告诉我，学校和老师对学生的这种关心，特别是对于外地的住校学生而言，让她感觉很有归属感。

　　“从贝满毕业的学生有贝满人的精神，老师对学生的教育和爱护，对学生的管理，都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学生，贝满精神在代代相传” 

　　这就是这对姐妹八年的贝满时光，里面充满着或是快乐，或是沉重，但这些都是她们生活在贝满最美的回忆。现在，两位老人都已90多岁，但她们对贝满生活仍旧记忆犹新。从她们的言语中我体会到了她们对校园生活的留恋和对贝满的爱，我仿佛和她们一起住进了学校的宿舍，吃到了冰雪糕，参加了一二九运动，这些都是两位老人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也是贝满最宝贵的财富。可能时间的流逝改变了这座学校很多很多，但是在她们心中，贝满永远都是那个有着翠绿草坪的青春的样子。

　　【笔者手记】

　　张惠莲奶奶同我采访的上一位校友恽瑛奶奶一样，都是一九四三届的校友，两人是同一个班的同学。可能大概这就是缘分，在我前往南京采访恽瑛奶奶的时候，采访过程中恽瑛奶奶接到了一位同学打来的电话，正是张惠莲奶奶。

　　张惠莲奶奶现在住在南京，她的姐姐张惠兰现在常住美国，但是很巧的是，在我们采访的时候，两位老人正巧都在北京，住在一起。

　　在接到校友采访的任务的时候，我第一次登门造访两位老人的住处，才发现两位老人的家离我的家如此之近，走着就能到，在此之前我曾经无数次的走过两位老人的家门口，只是我们当时还不曾相识。

　　两位老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像”，第一次见面，我竟然难以区分，从相貌到举止，简直就像一个人。两位老人的家很简朴，家具 有些陈旧但是很干净，印象最深的是卧室里有一架钢琴，声音很美，虽然张惠兰奶奶告诉我这是给小孙子练琴用的，但是我也能看出她对钢琴的喜爱——她还为我们简单弹奏了一曲。

　　采访过程很顺利，我也学到了很多知识，例如一二九运动。

　　在对三位校友的采访结束之后，我对贝满的了解又更深了一步，在每位校友的口中，我都得到了对学校，对生活，或是相同，或是不同的看法，但是每个人对学校的感情又都是有一个相同的答案的，那就是爱。

　　从她们的身上我看到了岁月的痕迹，但是也看到了苍老的皱纹之下的少女的心扉。我们很难说这些年近百岁的老人在这几十年中都经历了什么，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们仍然对自己的中学生活念念不忘，人生的高中生活只有一次，十几岁的年华也就只有一次，在我们苍老之后，回忆起现在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呢。

　　我总在想，如果学校的200年校庆会有学弟学妹对我进行采访的话，我一定会告诉她一六六中是一所很好的学校，以及，要珍惜现在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