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新华社《财经国家周刊》共同主办的“2014第八届中国银行家高峰论坛”于9月13日举行。本届峰会的主题：《2014中国银行业：因势而变》。上图为世界银行东亚太平洋地区首席金融专家王君。(图片来源：新浪财经 刘海伟 摄)

　　新浪财经讯 由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微博]、新华社《财经国家周刊》共同主办的“2014第八届中国银行家高峰论坛”于9月13日举行。本届峰会的主题：《2014中国银行业：因势而变》。世界银行[微博]东亚太平洋地区首席金融专家王君在发言时表示，在过去的10多年里面我们也可以看到中国在促进普惠金融方面，其实是做了很多的工作，而且也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可以说中国政府在世界上相比，应该说是在促进农村金融、小微企业融资方面，是一个非常积极的政府，采取的很多政策在其他国家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以下是文字实录：

　　王君：

　　我们这个环节的问题是非常重要的，这是不言而喻的，因为中国现在还仍然有1亿多以上的人口处于贫困线以下，如果按照每天生活费1.25美元计算的话，如果按照2美元的贫困线来计算，那就是将近1.5亿以上的贫困人口，还有这么多贫困人口他们需要脱贫致富，还有数千万的，这个数字有各种各样的统计，但是我想大概至少有5000万以上的微型的、小型的企业，这是一个保守的估计，他们仍然是存在大量的困难，其中包括融资的困难，所以我们现在讨论的关于普惠金融的问题，如果解决得好的话，对于中国减贫，建成和谐的、高收入的、有创新能力的这样一个社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但是要实现这个目标，仍然有很多方面的工作要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过去的10多年里面我们也可以看到中国在促进普惠金融方面，其实是做了很多的工作，而且也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可以说中国政府在世界上相比，应该说是在促进农村金融、小微企业融资方面，是一个非常积极的政府，采取的很多政策在其他国家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这个待会儿我想对这些政策做一个大致的概括或者简单的评论。但是在取得大量的成绩的同时，目前还仍然存在着很多问题，这些问题我感到最突出的就是在以下几个方面，因为今天时间关系我只是提纲式地把它提出来供大家思考以及下一个阶段的讨论。

　　第一，我们现在到底是一个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并不是很清楚，从上一个阶段的讨论大家可以看出来，人们关注的重点是在互联网金融，但是如果还记得的话，埃森哲的这位陈先生说了，其实客户群主要还是在20几到30岁的客户群，可以想象一定是有互联网的，能够接触互联网，能够使用智能手机这样的人群，但是在我说的1到1.5亿的贫困人口来看，他们往往都是不能使用智能手机和不能使用电脑这样的人群，所以我们在谈这个普惠金融的时候，要搞清楚对象和他们现在的状况，但是恰恰是由于官方统计数据缺失和没有一套可靠、全面的、合理的指标体系，所以现在没有人能够真正说清楚，中国在促进普惠金融方面到底取得了什么样的进展，我们从这个阶段的一些商业银行家的介绍，以及上一阶段像唐宁、宜信他们的介绍，你都能得到一些支离破碎的印象，但是你拼不出一个整体。

　　因为在普惠金融这个领域里面我们知道它从最贫困的人口，比如说习惯上中国说老弱病残，然后按照低于来看老少边穷，还有就是城市、农村的低保这样的人群，一直到最富裕的人群，富可敌国的中国的企业家等等，在这个中间可以说是很长的一段距离，但是各个客户群体按照地区分布、按照类型分布，个人还是小微企业，整体获得金融供给的情况并不清楚。

　　第二个就是人们在谈普惠金融的时候，往往把注意力集中在存款和贷款，忽略了其他的金融服务和产品，但实际上对于有些客户群体，比方说像大量的，大约有1亿左右的农民工来说，像支付、汇款这些对他们来说，也可能是更重要的金融服务，所以说我们对于金融服务和产品的关注也是有问题的。

　　第三个就是对提供普惠金融的机构，人们往往都是个说个的，各自从各自的角度，有的时候是带有排斥性的，比如说对于民间的放贷机构，对于互联网现在P2P的平台，把它们划为民间借贷等等，你可以看得出来，这里面还是有一些片面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在缺乏整体认识的情况下，我们发现政府的政策得不到有效的指导，所以有的时候你会发现政府的行为，其实是带有恐慌状态下的一些政策决策，我印象最深的其实是有很多很多，十多年以前各个政府就联合发文，不断地要求商业银行提高放贷的力度等等，最近的比方说在上一届政府，在温州发生的跑路以后，总理去调研，然后出台的政策什么的，温州的金融改革实验，以及最近融资难、融资贵的这个口号提出来以后，一系列的国务院的措施，在我看来都是带有恐慌性的、应急性的，尤其是短期，后果有可能是扭曲的一些政策做法。那么这些有可能是应对整体的形势判断不清就像作战一样，打一场战争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不知道他们火力的分布情况，所以迫切地需要建立起一套可靠的普惠金融的指标体系，目前的像关于三农的像涉农贷款，把县域以上的连房地产开发的贷款都算在涉农贷款，这样的指标体系其实是无助于公共政策的。

　　第二个就是政府到底该做什么，现在看来的确是不清楚，我们现在看到有些政府部门，他们争着在这个领域要有所表现，像我最近到一个省里面去开会，来自证监局的局长，在听了银监局、保监局等等其他部门的介绍以后，就很带歉意地表示说，其实我们也想做一二三四五，后来我跟他说，其实大家不必这样，并不是大家都要挤到这条船上来，这个例子就说明现在政府部门的分工并不明确，政府作为整体并没有搞清楚什么是商业可持续的金融，以及什么是必须由政府来扶持的，就是商业可持续边界以外的，必须由政府作为公共商品来提供的金融。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发现在大量的商业可持续的领域里面，有很多公共资金在投放，一个很小的省大概有二三十个县市这样的单位，每年投入的公共资金5到10亿元人民币，累计几年下来就是100多亿，如果放到全国来看，每年投放的政府用来促进各类的，像农业的保险、利率的补贴，小微企业放贷的风险补偿基金等等，总之动用公共资金，来促进所谓的普惠金融的这样的资金，全国大概三五百亿应该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估计。放到一个较长的时间跨度内大家可以想象是数以千亿的，更不要说此前为像解决农信社的问题等等投入的公共资金，这个问题是非常让人忧虑的，不仅仅是浪费了公共资源，而且由于在本来是商业可行的领域里，政府补贴利率、补贴保险的保费，使那些具有活力的外资的、民间的，就是中国的民营企业要进入农村金融市场就变得非常困难，因为那是一个不公平竞争的这样一个市场，这是关于政府。

　　那么可以具体到比方说把监管政策弯曲一下，用来促进普惠金融，比方说现在监管当局津津乐道地说要在全国的所有空白乡镇都要有金融机构的物理网点，上一个阶段有民生银行的那位，自己就痛苦的声音说，每个网点都很浪费什么的，成本很高。其实这涉及到一个战略问题，如果说未来的城市化和工业化的进程继续下去的话，就意味着很多我们现在致力于部署物理网点的地方，将来有可能都是空城，所以你可以想象把大量的金融机构赶到那样的地方是不是一个战略上的失误，而这个和我前面说的缺乏一套指标体系，对整体的图景看本清楚是有关系的，但是同时也是因为政府职能的定位也有关系。我们其实没有必要给金融监管当局赋予促进这个、促进那个的职能，他只要维护好金融秩序的稳定，保护存款者利益，剩下的事情自有市场，有大量的金融机构来完成。

　　同样的原理，财政部门不是通过公共财政作为整体，而是碎片化的、大量的财政补贴的资金和数以百计的财政补贴的这个项目，再就是货币政策，差额准备金、定向降准，再贷款支农，这样的一些货币政策，我前面说中国政府做得超过了国际上很多政府，这就是例子。用货币当局，用货币政策这样的宏观经济调控手段来促进某个行业和群体的金融供给问题，这个做法既达不到目的，又使得货币政策受到影响，其实这些如果现在政府职能定位的问题不解决，这些各个政府部门都会继续做下去，而且公共资金会继续浪费。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现在有必要通过制订一项国家的普惠金融战略，把重要的概念理清，讲清楚普惠金融不是优惠价格，也不是现在社会上广泛流传的一些具有煽动性的、政治可靠的这样的一些说法，说人都有信贷权获得金融服务是人的基本权利等等这样的一些信贷的权利，不是人的基本权利，只有那些有还款意愿和还款能力的，有资信的人，才有获得信贷的资格，并不是人与生俱来就有获得信贷的权利，这个问题是不能搞混的，但是作为一个中国公民，有获得基本公共服务的权利，健康的水、空气、食物、医疗卫生、教育，这些是没有争议的，而这些是可以通过财政政策加以解决的，但是不能由于这个口号就影响了金融机构的稳健和安全，所以像这样的一些问题，需要通过一项国家的普惠金融战略，把概念理清，把目标客户群搞清楚，把指标体系间接推理起来，把金融基础设施的框架建立起来，比如说现在的这个征信体系，虽然已经进步很快，但是覆盖面和质量仍然存在很大的问题，金融机构他们一提起来这个征信体系都感到，就是一方面觉得有用，但是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们还需要自己建立内部化的什么跟公安挂钩搞一些其他的东西，其实一个分散的征信体系，就已经在那里形成，那这个东西都是需要有战略思维的，所以只有通过制订一项战略，所以对于未来的5到10年，乃至更长的时间，有指导意义才能够避免不同的政府部门争相去做不属于他们做，他们也做不好，做了也有可能更差的事情，他们也不必再为他们没做的事情而感到内疚，必须要在国务院的会议上，在省市政府召开的会议上，一定要争相表现说我们为三农、为小微企业融资做了什么什么，然后其实他们这种做法的背后就是要么帮倒忙，要么就是伪装。金融机构也不用装作做普惠金融的提供者。

　　现在由于指标体系的问题，中国小微企业贷款的数额是以多少万亿来计算的，大家可以想一想我前面说，贫困线以下的人口，如果是在1.5亿，就算往宽了说2亿的话，那个家庭单位其实也就是不到1亿，也就是几千万，其实中国未来要解决的问题并没有那么严重，我们有非常丰富的财政资金，其实可以更加精准地来解决他们的问题。

　　同样的原理，那些小微企业，就算是有1亿家小微企业，每一家小微企业一年需要的融资额算起来加总，也不会有2万亿，3万亿、20万亿的资金需求，现在来自银行业的报道，都已经大大地超过了合乎逻辑的资金需求，大家可以想一想这些问题。

　　所以我说如果没有一个系统的解决办法的话，我们在未来的情况就会继续下去，这是我所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