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远
5月11日,2008年度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的中国周先在北京火热开始,昨天,克鲁格曼移驾上海。既预言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又预言了本次全球金融危机的大师,当然会受到注目。
但对未来经济怎么走?却不能太指望大师。我们似乎也无法从他那里获得避免重蹈覆辙的良方。当然大师也很无奈。他说:“历史中充满了泡沫,总是有泡沫,问题是为什么会出现泡沫?我们的系统为什么这么脆弱?”
对此问题,他始终没有给出一个分析性的答案,而是给了一个宗教似的圣谕,说“危机是贪婪和恐惧造成的”。这的确谈不上有道理和想办法的系统分析。
当然这次他还给出了一个文学比喻,十分灵动,他说,“很多动画片里面总会有跑到悬崖外面的人,有时这个卡通人物会跑到悬崖外面十步,才突然看到脚下是空的,然后掉下悬崖……美国经济也是这样。”但这反而更说明他也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仅说人们贪婪就会跑到悬崖外,实在难以理解。
这次在北京,他继续对美国政府以购买资产的方式拯救经济进行了批评,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但这个观点他一直在说,今年3月下旬,美国政府宣称要设立一个处理金融机构“有毒资产”的“公共-私人投资项目”,他对此批评尤为激烈。
“公共-私人投资项目”是以公共资本金(财政部)、公共信贷资金(美联储)和公共担保(美联邦贷款保险公司)联合出资,以无追索权贷款的方式,“公私合营”地和私人部门收购不良资产,从而剥离全美“有毒资产”,促进信贷市场恢复流动。克鲁格曼当时就在《纽约时报》上撰文担忧,政府支持下的市场交易,是否成功是个未知数,而且政府的私人合伙人见利起早,充满道德风险。这次在北京,他换个角度总结为,美联储在利率不能再下降的情况下,资产持有的规模已从8000亿美元增长到2.3万亿美元,但真要最终达到效果,则资产持有的规模要达到10万亿才行,这是美国政府不可能做到的。于是乎经济危机的拯救计划,在道德和技术上都有风险,始终面临政府和市场、道德和交易之间的两难。
这就像他这次在北京还说过的——对金融热情是要出事的;但要美国人不搞投资,爱上储蓄,则一定要有储蓄的补偿机制。反正怎么处理资产都有矛盾,尤其是金融资产。
或许我们只能回到打垮美国经济的“有毒资产”本身,才能知道这一系列的矛盾,是怎样使得美国人变成了卡通人物的?
“有毒资产”最原始的细胞,就是美国股票和各类债券,学名叫“资产证券化”。资产证券化谨慎、透明、有信用基础时,当然是好的。但到了次级贷款也证券化了(即把没有贷款信用的人的贷款证券化),“有毒资产”就粉墨登场了——从无毒到有毒,是美国金融机构信用之纯白到乌黑的过程,是其经营方式高度杠杆化的结果。但现在所有解决“有毒资产”的方案,都还在把“有毒资产”买下来做成另外的资产证券化包,搁在一边,等待市场复苏,这种以时间换当下局促的空间的老套路,是否可行?这次真是未知得很。因为目前“有毒资产”的规模实在太大,史无前例。未清偿信贷余额占美国GDP的比例高达365%。考虑到衍生品的风险敞口,索罗斯认为这一比例会升到500%以上。而1929年的大萧条,相应数据也只有160%。
但美国3月下旬的拯救方案出台后,市场还算是投了赞成票,道琼斯指数涨幅超过了30%,很有点牛气。在这种市场环境下,大师的批评有理没理,美国人民都可以自我感觉良好——因为史无前例的金融风暴,完全可以看作是卡通人物时代幽默的到来——美国人民可以神话般地走出悬崖十几步,在知道自己踏空后,再回来继续下一次的踏空。
或者这是上天永远眷顾美国的国运,但中国行吗?或者广而言之,世界这样卡通化行吗?不值得想一想吗?
(作者系上海独立财经观察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