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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纲：中国经济的内外失衡与财税体制改革
新浪财经讯 2008年12月6日，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举办“第六届中国改革论坛”纪念中国改革开放30周年。新浪财经独家直播本次盛会。下面为中国著名经济学家、中国体制研究改革所所长和中国研究院院长樊纲在会上的发言实录。
樊纲：刚才柳总的发言已经把问题都提到了，中国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最大的经济失衡是什么？51%的GDP是储蓄，48.8%才是消费，这里面还包含着13%的政府消费，居民消费只有35%，世界最低。储蓄51.2%，这是2007年年末的数字，大概是世界最高，所以现在我们很多问题都要围绕这件事。刚才柳总从现在救助、刺激经济方面讲了，这已经是一个中长期问题了。2004年是一个转折，一个槛，2004年以后这个比例迅速发生变化，而且持续了这么多年。也许经济的波动反倒使这个比例有所调整，这说明它已经不是一个短期的现象，而是一种制度。
这个问题也不是刚开始讲，在两年前改革论坛的年会上，我发言也讲了这个问题，基本的思路还是这个思路，但是今年我们做了更深入的实证研究，确实也找到了一些数据，现在能够比较充分地证明我们现在要讲的这件事情。我在这儿报告就是今年做的如何通过改革财税体制来缓解或消除企业面临的这个重大的结构不平衡的问题。
这个不平衡一方面是内部的不平衡，另一方面也是外部的不平衡。51%的储蓄，48.8%的消费，同时还有11%的外贸顺差，也就是经常项目顺差。基本道理是什么呢？看国民收入的基本平衡表。我们有51%的储蓄，我们的投资占GDP的比重是40%，剩下的11%就是外贸顺差，48%是消费。所以内外失衡是国民经济失衡的一件事情，基本的国民经济的恒等式推导下来就是，一个国家的净储蓄等于一个国家的外贸顺差(外贸失衡的比率)。净储蓄是储蓄减投资，净储蓄大两种可能，第一是投资太少了，可中国40%的投资，并不少，因此中国的基本问题是储蓄太多，51%的储蓄，这是荒唐的一件事，它是怎么发生的？因此我们的研究重点是储蓄为什么这么大。研究外部不平衡的时候还可以说这个说那个，人民币的问题、美国不卖给我们东西、我们的竞争力怎么提高了、我们的效率怎么改进了，你还可以说国际上的这些事情。而当我们说我们内部平衡的时候，必须在国内的因素上给出一个解释，为什么我们的储蓄这么高？通常一说储蓄高就是中国老百姓不花钱，但是中国老百姓的储蓄率这些年基本是稳定的，围绕在30%左右基本不变。2004、2005年稍微高了一些，2006、2007又降下来了，还是30%多。其中有一个阶段，1998—2001、2002那阶段稍微低一点，当时是25%、26%，但是基本在25%—30%这个区间晃动，基本是平稳的。现在都说很多因素都是居民不花钱，有后顾之忧，社保不好，医疗不好，教育改革了，要为孩子存钱，但是我们没有说很多其他有利于居民消费的因素这些年也在发展，我们的消费信贷、信用卡、城市化，城市化是有利于消费率提高的，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我们城里人即使是相对比较贫穷的，收入不太高的人，但是他原来那套公房私有化以后，那个财富的效应还是起作用的，这都是在最近十几年里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们也不可忽视这些有利于人们提高消费率的事情，这就解释了一方面确实有这些不利消费因素，一方面也有有利消费因素。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居民储蓄率为什么平稳，而储蓄率为什么这么高？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在于居民的消费率是按照居民的可支配收入计算，GDP不是居民的钱，不能用GDP算居民消费率，居民消费率的分母是居民的可支配收入，按照这样算的话，居民的储蓄率是平稳的。如果是居民的可支配收入提高，同样的储蓄率可以使得整个储蓄的提高。
但是我们又发现一个问题，中国的居民可支配收入在下降，因为同样的消费率，消费占GDP的比重从过去的50%多降到35%，说明居民的可支配收入也没有提高，相反是下降的。居民可支配收入在1992年的时候几乎占GDP的68%，到2007年的时候只有52%，下降了15%。用居民的行为解释不了我们现在的这些现象，怎么解释呢？储蓄为什么有这么大增长？谁的储蓄增长了呢？整个GDP的储蓄有三个来源，第一个部门是居民，第二个是企业，第三个是政府。这几年发生的情况是储蓄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居民的储蓄占总储蓄的比重从过去的将近60%下降到了32%，下降了将近20个百分点。与此同时，政府加企业的储蓄从过去的40%上升到了60%，特别是企业的储蓄，在2007年的时候高达25%。怎么解释中国储蓄率高呢？是因为企业和政府加在一起，储蓄大幅度提高。企业储蓄是怎么定义的？企业的储蓄是企业的未分配收入，分给工人的奖金、工资是工人的个人收入，交给政府的税是政府的收入，分的红是政府的收入或者是个人的收入，没有分出的部分叫做企业未分配收入，这一块在GDP中大量上涨了，政府也上涨了一块，但是政府上涨的少一点，政府收入占GDP比重从1992年以来上升了5%。在GDP当中收入提高的主要部分是企业的收入，而储蓄主要的增长部分也是企业储蓄的增长部分。所以中国不平衡的问题最后归结为要研究为什么中国企业的收入这几年突飞猛进的增长？为什么企业未分配的收入、企业的储蓄有了这么大的增长？企业可支配收入占总储蓄的比重从过去的37%上升到了58%，而且所有转折点都是从2004年开始突然有一个大的增长，外贸顺差也是突然从2004年大幅度上涨。由此可见，是我们的收入结构的失衡导致了现在的支出结构、经济结构的失衡。因此我们现在就要来分析企业的收入为什么大幅度增长。
企业收入增长有各种原因，不是单一的原因。第一个原因是改革开放，企业有效率了。其次，在现阶段企业收入增长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劳动力的收入很难增长。刚才前面大家问到劳动力收入增长问题，我认为，劳动力收入增长在理论上应该等于什么呢？如果是正常的，如果市场都已经达到比较均衡的情况下，应该是工资的上涨率等于劳动生产率的上涨率，而最近的几个研究都说明，到了今天，即使现在工资上涨了，但是工资上涨率只等于劳动者生产率上涨率的1/4，就是因为劳动力市场的竞争压得工资率上涨低于劳动生产率的上涨。这十几年的现象就是企业经营收入、资本的回报提高了，而劳动的回报下降了。企业的资本回报，企业经营收入占GDP的比重大幅度提高，提高了10个百分点，而工资占GDP比重下降了10个百分点。这要通过发展阶段来解释，这两个因素还是能解释很多问题。
第三方面是我们的财税体制存在问题。不都是财税体制的问题，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财税体制存在问题，大量的资源性收益和垄断性收益作为企业利润存在，又长期不能分红，不能分给所有者，成为消费基金的一个组成部分，因此导致了企业的未分配收入大幅度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