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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灵：中国改革开放30年中的利率改革(2)
从各国央行基准利率调节对照表可以看到，现在我们可以说瑞典央行对利率下调多少、澳大利亚下调多少。而实际上，澳大利亚央行原来特别高，所以才这么频繁地下降。中国三个月的央票已经到了1.77，在所有国家的政策利率中，中国的中央银行基准利率已经是全世界最低的，仅仅高于美国央行。
其次，市场利率。1996年同业拆借利率已经完全放开，人民银行从2007年1月开始在上海培育上海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比较中美银行间市场利率，可以看到，我们与美国比，银行间利率是略微高一点的状况。
市场利率中的第二部分——客户利率，中国现在是实行利率上限管理，下限是零。贷款利率是实行下限管理，下限是央行规定利率的90%。最近对于首套住房的按揭规定下限利率70%。贷款利率的上限除了农村信用社是基准利率的2.3倍以外，其他利率已经完全放开。外币利率基本按照国际市场利率在浮动，但我国对于小额外币存款利率还由人民银行管理，这就是我们的客户利率体系。客户利率体系应该遵循什么原则呢？在正常的经济形势下，应该坚持正利率的概念，即存款利率水平应该高于通货膨胀率。为什么这样？如果你的存款利率不高于通货膨胀率的话，老百姓的存款就在贬值。从以人为本、保护民众利益来说，应该实行正利率政策。但如果出现了经济危机，在非常时期，是可以实行负利率政策的。人民银行在2003—2005年通货膨胀的时候也曾经实行过负利率，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太大。不是在经济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应该实行负利率政策。贷款利率同样是这样，如果贷款利率低于通货膨胀率，就是鼓励大家去盲目投资，因为我现在借的钱去投资，通货膨胀率比利率高，还钱的时候还得更少。因此，负利率政策不利于老百姓，也不利于经济的平稳增长，只有在经济的非常时期、在危机时期才可以采用，中国现在的情况遇到了困难，经济增长的速度在下滑，但这只不过是经济的一个调整过程，还不是一个危机阶段，因而到现在我仍然主张不能实行负利率。
我们现在老在说美国的利率有多低，美国所有对客户的贷款应该是会在优惠利率上加点的，我们现在与美国差0.5%，但美国经济处在下滑过程，而中国经济处在自我调整期，中国的客户利率并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低。在中国的客户利率还没有完全下行的情况下，即使到11月份中国的通货膨胀率有可能到3%左右，但分析全年是多少，到10月份为止，我们的通货膨胀率是6.7%，中国老百姓已经忍受了几年负利率，所以我认为不要盲目呼吁要赶快下调利率。
第三，利率管理的问题和下一步的改革措施。
有存款利率上限和贷款利率下限管理，央行控制了存贷逆差，这样就使得货币市场的利率不能够有效传导到客户利率，利率传导不通畅。央行控制了存贷款利差，好处是保护了银行的盈利能力，避免商业银行用利率来进行恶性竞争。缺点是不利于提高银行的定价能力，不利于培育银行的自律精神。我建议的改革措施和步骤是，要逐步放松对存贷款利差的控制，让商业银行自主定价。首先是加大贷款下浮的幅度，现在我们把首付贷款的下浮幅度下降到了0.7，普通贷款还是0.9，其实完全可以让商业银行把其他贷款的利率下浮得更多一些。其次是给予大额存款一定的利息上浮的幅度，只有利率市场化，才能让人们从各类金融工具的风险溢价中观察市场风险的状况，也才能够提高商业银行的竞争能力，因为我们国家的中资银行和外资银行比较起来最大的软肋就是我们在产品开发的时候定价能力不强，特别是理财产品，因而经常是在转售国外银行开发的产品。
再次就是，建立政策利率向市场利率的传导机制，是建立间接调控体系的基础。我们国家现在的政策目标本来应该是控制隔业拆借的利率，但是中国目前的状况让中央银行很为难，有大量的外汇帐款，从这个渠道其实是突出了很多基础货币，在这个情况下我们怎么样用好公开市场的工具和存款准备金的工具来把流动性控制好，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只有在公开市场业务上中央银行有足够的主动权的时候，才能影响隔业拆借利率，才能形成影响中国的政策目标利率。而现在我们为了宽松的货币政策停发了央票一年期和三年期的票据，短期票据发行量也在减少，我确实说过，如果吐基础货币的时候，应该先减少央票的发行，然后再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因为我们下降一个百分点的存款准备金率，当商业银行的头寸比较宽裕的时候，还是应该给中央银行比较宽松的管理头寸的主动权。
除此以外，市场各种金融产品的定价要靠无风险收益率曲线。在国家政策目标利率下，国债的利率水平影响到其他金融工具的定价水平，包括企业要发债的时候，企业债券的利率怎么定？企业债券的利率应该在国债收益率的基础上加点形成，所以必须形成国债的收益率曲线。我们国家现在在国债的发行上，期限基本是在一年期以上，一年期以下的不多。因为央票发行和国债发行不能期限重合的规定，否则容易产生利率上的难度。现在央票减少发行，国债已经实行余额管理，就应该充分利用国债余额发行的机制来增加国债发行的品种，让国债形成一个完整的收益率曲线，让商业银行和市场主体按照政策利率方向和无风险收益率曲线自主定价，这应该是我们下一步改革最重要的方面。
中国的中资银行应该在世界金融危机的风暴中学会定价，因为很多人不同意现在放大商业银行定价的幅度，认为这样会造成商业银行的恶性竞争。如果说在世界上其他国家的金融机构都忙着为它的生存而奋斗的时候，我们不把我们的商业银行放开，让它们学会定价。当外面的人调整好了自己，总结了经验教训，能够在原来的机制上更好地发展的时候，难道那个时候让我们的商业银行再来学习吗？我认为那时候我们的商行将处于更加不利的状况，别人不利的时候正是我们的好时候，现在正是推进我国利率市场化，放开商业银行手脚，让商业银行在市场中学会游泳的最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