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曙松：企业如何应对浮动中的人民币汇率

　　

　　 2005年10月29日-31日由《中外管理》杂志社、北京中外企业管理培训中心主办的第14届中外管理官产学峰会在北京召开，本次峰会主题为2006·中国企业“赢”思维。图为国务院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巴曙松发表主题演讲。来源：新浪财经

    2005年10月29日-31日由《中外管理》杂志社、北京中外企业管理培训中心主办的第14届中外管理官产学峰会在北京召开，本次峰会主题为2006·中国企业“赢”思维。以下为国务院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巴曙松发表主题演讲。

　　主题演讲：企业如何应对浮动中的人民币汇率

　　巴曙松(国务院金融研究所副所长)

　　主持人：人民币汇率问题是与中国企业相关的问题，因为直接影响到我们低成本优势，今天请来国务院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巴曙松先生给我们探讨企业应该如何应对浮动中的人民币汇率，大家欢迎。

　　巴曙松：谢谢，非常高兴有机会在这个论坛上就人民币汇率的问题跟各位朋友介绍一下看法，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学习机会。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我要讲的要点给大家介绍一下。

　　上一节我也坐在后面听了一下，刚才企业家就多元化还是专业化进行了非常激烈的争论，虽然没有看到有结论，但是我想无论是准备做多元化的公司还是专业化的公司，在2006年都面临同样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个浮动的汇率。我们这一次主题叫做2006年中国企业赢思维。2005年7月21日以前中国的企业实际上是可以不太为汇率浮动而操心的，因为事实上的盯住美元固定汇率制度是政府承担着汇率风险，企业不用考虑，专心做资金成本、产供销研发的工作，在2005年7月21日之后，我们的企业就必然要面临一个问题，就是怎么面对一个浮动的人民币汇率。我昨天在南开大学正巧第二届金融学年会，在会上还有一些争论，很多高校的教授说2%一点意义都没有，有多大的意义，我跟他讲仅仅2%意思就很大。比如说我们有一些航空公司在香港上市，大量的负债，仅仅2%的升值就让他财务报表扭亏为盈，仅仅2%，这是很现实的东西，所以我们的企业必须学习在新的环境下面对一个更加浮动的汇率。我在香港工作的时候，听到香港一个企业家讲到，我印象非常深，经常讲问题从这三个角度来讲，说一个成功的企业，成功的企业家，有三个要素，第一就是做事，做厨具比如说抽油烟机外形美观，噪音低等；其次就是做市，比如说我们很多人不喜欢用抽油烟机，经过开拓全中国人都用人抽油烟机；第三就是把握大发展的趋势，比如说李嘉诚是华人最成功的企业家，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对于战略重点，产业，经营重点的地区都成功做了转换，比如说早期他起家的时候做所料包，劳动密集型，香港快速时期，后来香港经济逐步成熟的时候开始做房地产，现在又移师内地，一系列的策略把握都是建立在这些方面。

　　谈到人民币汇率，第一谈一下趋势，人民币的趋势是什么样的？对于我们的企业来说，在未来比如说2006年或者是更准确地说叫做2005年7月21日开始，我们的企业要学会在一个波动的人民币汇率的环境下来进行活动，有升值也有贬值，但是多数是升值，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企业进行战略决策的时候同时还要考虑我们自己的汇率风险和汇率波动带来的机会。我们现在看到各种各样的预测，比如说中国人民币汇率3年至5年，会升到1：5或者是1：几美元，依据不一样，我们对科学性不做评论。还有购买力评价，比如说英国的一份杂志定期发布，买一个麦当劳汉堡包在不同的国家花多少钱的测算，他的测算基本上1元人民币相当于1、2元美元，或者是1：1，如果要是这样，我们中国现在就很富裕了，这显然不是一个事实，但是它代表了我们的企业要学会在未来一个波动的汇率，其中在多数时间内是在升值的环境下调整的一个汇率这样一个企业经营环境。

　　任何一个国家，在他的经济快速成长和竞争力提高的阶段都面临着汇率升值的问题，而发展中国家都容易把这个问题政治化，换一句话就是恐惧。第一是浮动恐惧，第二是升值恐惧，这样企业风险太大。实际上世界上主要的国家，甚至不是很主要的国家，比如说澳大利亚的澳元，今年对美元的波动，欧元的波动，近几年波动20、30%，经济不也是挺繁荣的吗？企业在长期经营过程当中，已经熟悉对汇率风险的管理，并从汇率波动当中寻找一些机会。即使原来汇率没有浮动之前，没有远期期货的交易，企业也面临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比如说上海一家大型企业，从理论上来说，他管理汇率风险实际上是有难度的，怎么有难度？比如说他是一个造船厂，在汇率调整里面造船这种长期合同的企业，一签合同3年、5年之后交货，价格都谈好了，他应该管理汇率风险是很难的，我们多次判断中国97年至2005年我们竞争力提高多少？在座的企业你们看你们的企业，97年你们是什么状况，2005年你们是什么状况，竞争力极大提高，而我们汇率始终是1：8点几，所以我们建议说你借一点外债，在资产负债方，因为你资产方是有外币，资产方也借一点外债平衡一点，所以升值2%他一点也不着急，以后还有其他的选择，可以做远期，即使现在在很多细节环节上，比如说币种的选择上和周边国家可以尝试用人民币，或者是在币种的选择，结算的时间提前和延后都有大量的技巧可以采用。这是第一未来不管国际上有什么样的预测，或者是未来人民币升值空间有多大，昨天我看人民银行网上特别辟谣，说人民币从远期来看是一个升值趋势赶快出来辟谣，说汇率是有波动的，也升有降。为什么是2%，在座的企业家可能都知道。不是美国人所说的10%、15%，美国人说你们今年贸易增长1000亿，你们应该升到10%，我们当时测算的依据也是我们在2004年里面，中国人民币汇率也不能仅仅看美国，不仅仅跟美国一家做生意，我们企业家跟很多国家都有做生意，那么我们所有国家的贸易，我跟中美之间，我们跟日本之间，跟东南亚，跟韩国，跟中国台湾省都是大量的生意，按道理你跟美国升值，跟其他的国家还贬值，这应该统一的价差，中国人民币2004年贸易整个贸易顺差是320亿美元，占整个GDP2%不到，测算到汇率调整，对出口弹性、进口弹性的影响，假定我们不追求贸易的顺差，我们追求贸易的平衡，我们贸易项下不一定要赚多少顺差，年初就讲因为你贸易有时候规模增长很快，企业不一定赚钱，外贸出口规模增长很快，结果企业赚的钱还嫌少，所以我们跟金融机构说温总理跟我们说很清楚要升2%，温总理说我们不再追求贸易顺差，而追求贸易平衡，这样一算大概就是2%。

　　现在2005年出现新的情况，新的情况是什么？就是贸易顺差比原来预计速度更快的速度在增长，上半年的贸易顺差比去年、前年还要多，而中国贸易顺差是下半年比上半年还要多，这是中国的一个惯例，乐观预计今年贸易顺差会过千亿，饱受估计今年会过800亿，大家都是聪明人，按照刚才讲的测算逻辑，就会有人给你算帐。去年给我们算的，是不是人民币汇率要升这样一个幅度，中国政府面临这样一个难题，中国出口里面5%至10%的盈利企业商品占相当的比重，不同地区抽样调查不一样，但是大概可能按照你们的标准，看到的数字大概是在20%至30%，都是在这样的水平，如果在很短的时间内，升值更大的幅度，我们的出口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出口企业产生的就业、财政税收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所以政府在进行宏观调控的时候，必须要给企业一个缓冲和适应的机会和时间，不太可能在一个机器生锈了，9年没有动的汇率，原来企业从来不用考虑这个风险的因素，忽然弄很大的幅度，企业很难做出适应的调整，银行也很难做出调整，汇率波动要提供远期交易、期货交易要面临汇率风险，所以需要一个时间，汇率升值压力不能做过大的波动，现在这个问题还比较敏感，一讲完可能又要让我出面做一个说明，所以我必须要讲得含蓄一点。

　　我想换一个说法，中国现在2005年至2006年面临最大的挑战是什么？就是国内的投资下来了，国内的需求增长不是太快，但是也还可以，前几年大家投资形成的产能已经形成了，国内市场吸收不了，内需不足，那么必然我们的企业就要出口，就形成内部需求不足都去挤出口，所以形成出口贸易顺差增大。出口贸易顺差增大要调整不可能完全依靠汇率调整，全世界各国都是这样，如果美国贸易逆差要靠汇率调整，必须要贬值30%才可以，必须要配合内部的政策，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必然的汇率升值，大家不要以为升值是坏事情，升值是一个好事情，总比人民币汇率下降，要搞一点美元，至少表明中国经济在往上走，这是一个好问题。比如说你们买原材料采购机器设备，你可以买得便宜一点，这是很简单的，这是一个综合平衡。下一步中国经济面临什么问题？就是扩大内需，因为今年上半年我们测算了一下，外需，就是贸易顺差对GDP的带动占了整个GDP的44%，下半年还在继续增长，过分依赖出口就意味着贸易顺差就要增加，资本项目也是顺差，造成外资储备增长，外资储备增长实际上也是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民币升值的压力。我们的储备刚刚公布的数字是7500多亿美元，按照目前月度增长趋势，内部没有做太大的调整的话，明年年内预计就会突破1万亿美元，如果我们内部需求政策还没有做调整的话，不到5年中国外汇储备就会突破2万亿美元，这不是什么好事情。为什么？中国从1989年开始，1990年就有让世界上很多经济学家很迷惑的现象，它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很需要资金进行投资，结果中国在大量出口廉价商品的同时，一个基金经理人说日本人对世界贡献很大，生产像索尼等等产品；中国的贡献也很大，你跟老一代美国或者是欧洲的银行家，买一套西装他们是上班才穿的，下班就赶快挂在衣柜里面，因为贵，现在买到廉价的西装感谢中国。这个顺差形成外汇储备增长就意味着中国不仅在出口商品，出口之后增加外汇储备，又以低的利息存在外国，这是让外国人很迷惑的。我们中国很多很好的项目在嗷嗷待哺，我们却把过多的钱给了国外。我们对外需过渡的依赖不是对国民经济有利的事情，这是国民经济增长依赖内需，老百姓才会感觉到好处，而依赖外需，就只是当地的外资企业在出口的部分能感受一点增长，否则老百姓感受不到。有一个不恰当的比方，我在中国银行杭州银行当过行长，杭州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外汇，没有什么优惠政策，但是聪明勤劳，那个地方GDP不是太快，但是老百姓的存款非常多。但是苏州GDP增长很快，就今年的时候我说去看一看苏州平台，一杯茶还有瓜子5块钱，可见老百姓的收入水平很低，都变成外资企业的利润，本土老百姓没有享受太多，经济增长过度依赖外需就是一个数字。7月21日人民币升值汇率，22日就专家座谈，上午座谈以后下午王东盛先生就与我谈一个事，央行领导说你问问他们是什么意见？同不同意这样做，吃饭之前我就跟王总说，你看我们汇率这样调行吗？他说好，非常好。我说好在哪里？下一步要配套中国一定要转向促进内需增长，不要过度依赖内外需。举一个例子，他说99、2000年的时候GDP增长也很快，3、4%，但是主要是靠外企带动，老百姓感受不到。最近一、两都是靠广东、北京自由行的带动，酒店、旅行、住宿、餐饮，所以GDP的增长速度不一定很快，但是老百姓体会到福利在改变，就业的增加，工资的增长。

　　中国在2006年政策面临很大调整的压力，就是从过分依赖出口带动转向内需，可能在2006年未必有那么快的效果，但是它可能是一个周期的趋势。中国作为一个大国，不太可能继续向改革开放20多年那样，继续过分依赖外需。《中外管理》前面讲到各种贸易摩擦必然会碰到，会很激烈。讲一个数字各位企业家就很清楚，全世界发达国家，比中国富的这些国家从事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就业人口大概不到1个亿，中国可以用来从事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人口将近4个亿，也就是说让他们全部都下岗，都交给我们中国来做劳动密集型的产品还不够我们做的，所以增长方式必然要转变。转变的一个方式就是通过汇率稳步升值，消除贸易顺差，同时扩展一部分内需，促进一部分居民消费，适度对投资的放松。所以下一步对汇率调整最大的压力并不在于汇率本身，而在于汇率调整之后增长动力不要过分依赖外需，而要转向依赖内需。内需包括哪些？包括消费热点，我们企业如果着眼于内部的企业，可能会面临一些企业。

　　第三点对于我们企业来说，我想从宏观层面来说一下汇率调整，或者讲得直接一点，在未来3、5年人民币汇率面临稳定的升值动力，我们中国企业面临哪些机会？第一你走出国门，从全球范围内考虑配置资源，我需要铝矿，我可以在越南买一点，成本会比原来少，我需要铜矿从智利买一点，我今年上半年去了智利，在机场小孩一看见我是中国人，就说你们好欢迎你们，因为我们跟他们买铜矿一买就买成贸易顺差，我们人民币升值以后购买的成本会降低。第二就是中国区域内相对调整，原来低估的汇率是有利于沿海地区，有利于出口企业，就是把中西部地区的资源，实际上汇率是内向部门和外向部门相对的价格，相对低估，就相当于把本土的资源低价格给出口公司，出口公司廉价卖出去。实际上上海、深圳的繁荣，中西部是做了贡献，通过汇率机制做的贡献。这一次汇率升值就会适当有利于西部公司的优势，有利于内向部门的优势，这是内向的调整。在经济学还有一点看法，就是汇率也是贸易部门和非贸易部门的相对价格。贸易部门是指什么？比如说矿泉水可以拿去做国际贸易，北京如果矿泉水卖到50元一瓶，我估计亚洲地区矿泉瓶会卖到拉平为止。什么叫非贸易部门，比如说中苑宾馆，你不能从北京卖到上海，这是非贸易部门。所以汇率是贸易部门和非贸易部门的相对价格，汇率升值对于非贸易部门是有利的，比如说

股票市场，证券市场，有人说汇率升值对于证券市场是有利的，这是有道理的。另外就是升值之后服务行业空间也加大了，比如说医院、教育、基础设施，对于我们必须及早加快放松这些供给又严重短缺，我们又需要培育投资热点，但是市民又感觉严重供给不足的部门，比如说到医院，北京市民早上到医院挂号好不然排到你，到医生那又得排队，买药又得排队。比如说北京妇产医院，1000块钱一间的房子只有2间，紧张得不得了，都不知道找多少朋友关系才定下一间，但是就那么一个

装修很破烂的房子1000块钱，如果真是市场化运营，这么短缺就把中苑宾馆改成妇产医院，这就是必须要放开对民营资本进入社会资本，进入原来高度垄断，高度管制，又严重供给不足的领域，就会形成新的投资热点，然后带动内需，减少对外需的依赖，外汇储备增长慢了，升值压力就小了，升值压力小就不用老百姓隔三差五来说一下，风险就小了。我们的企业在未来人民币汇率稳步升值的过程当中，当然中间也会有贬值，像人民银行宣传口径说的一样也会有贬值，有时候贬1%给你看一看，给一点颜色瞧一瞧，但是人民银行的措施也是很好的。

　　总结一下就是三点意见，第一各位企业家朋友要学会适应在一个波动的汇率环境下经营，因为在以前9年的时间里面政府给你承担汇率波动的风险，以后由企业自己承担，这不是很可怕的事情，你们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你们采购的原材料，工资，银行贷款利率都是在波动的，有什么可怕的，你还要从正面去看待这个问题。我们再表述多一点就是未来几年内，中国升值的可能性显然大于贬值的可能性，也有很多学者说别老说升值，我个人一直是呼吁升值的，升值有什么不好，老百姓出去口袋里面的人民币值钱有什么不好，至少在未来升值的可能性是大一点，在这个环节里面你做任何决策的时候，要在汇率方面多动脑筋。第二方面的建议就是从发展的趋势来看，中国每年巨额的外汇储备和大量贸易顺差增长，完全由汇率调整升值幅度会很大，整个经济体系会难以成社，它是在一个可承受的范围，我们汇率就是三性，主动性、可控性、渐进性，汇率就是渐进性，不可能一下就让大家承受不了。第三就是从过分依赖外需转向内需。第三点面临一个重大的调整就是在未来如果大家同意我前面的判断，升值的可能性大于贬值的可能性，在升值的时候有很多新的机会会不断涌现，企业在2006年考虑它的思维的时候应该有这方面超前性的考虑。我今天就给大家讲这三方面的建议。谢谢大家！

　　主持人：大家有问题可以举手。

　　提问：人民币升值与西部的行业带来一些好处，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巴曙松：这主要是从区域的角度来看，比如说人民币升值对于出口部门是有所承担的，对于内向部门是有好处，中西部地区内向部门的比重大，沿海地区外向部门比重大，这个角度来看是人民币升值中西部地区带来的好处比沿海地区的比重大。

　　提问：你好，国家有这么大的外汇储备，在这方面外汇储备怎么来消耗，为什么不投入到国内嗷嗷待哺的行业？

　　巴曙松：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也是现在外汇储备管理部门天天在研究的事，在新加坡的赛马斯公司就是新加坡外汇储备投资，比如说建行、中国金融公司有很多的投资，所以外汇储备分为几块。第一是满足你合理支付的要求，比如说三个月的定金，留1000、2000亿；第二就是外债偿还再留1000、2000亿，剩下还有3000、4000亿怎么办？现在已经开始用，注资450亿美元给中国建设银行，现在建设银行已经上市了，我们原来投225亿美元，现在就要乘以2.35倍，市场价值马上就上去了，至于下一步在金融机构之外有没有投资的可能性，这需要进一步研究，目前就是在银行、证券这两个口已经开始在投，在谈判，在尝试，但是我们把钱留足了。

　　主持人：让我们再一次感谢巴所长的精彩演讲，谢谢。各位代表，今天的议程就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