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思危：非公经济36条落实的不尽如人意

　　

    2005年中国非公有制经济发展论坛于2005年10月11日至12日在合肥举行。新浪财经进行全程视频直播。图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成思危发表主题演讲。(图片来源：新浪财经)

　　2005年中国非公有制经济发展论坛于2005年10月11日至12日在合肥举行。新浪财经进行全程直播。以下为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民建中央主席成思危发言：

　　成思危：本届非公经济论坛的中心论题这样的，民建作为一个联系经济界人士的参政，要做好非公有制经济的工作，促进非公有制经济的健康发展。民建中央从2003年开始，每年举办一届非公经济论坛，今年的论坛是由中国民主建国会中央委员会、国家发展和改革 委员会和安徽省人民政府举办的，主要是落实非公经济新环境、新发展，本次论坛是高品位的，同时也是有广泛影响的论坛，现在看来，我们正在逐步地提高和改善，从这一届开始，发改委作为主办单位，和省政府合作，三家具有中央的部委也有地方的省政府，还有我们民建作为参政党，三方面联合来促进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

　　所以这次论坛的中心就是落实非公经济36条，从前两届的论坛来看，我们这次论坛不仅起到了研讨政策，大家共同提高建议，这样的一个作用，同时也起到了民营企业家之间有一个交流和互动、合作的一个平台，所以这样我觉得对论坛的成功也是很重要的意义，非公经济36条出台的背景，我想简单地提两件事，一个是2002年中共十六大提出必须毫不动摇地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

　　2004年2月温家宝总理在全国政协的建议上批示：促进非公有制经济发展似应有一个通盘考虑，要着手研究一些重大的政策性问题，形成一个指导性文件。

　　2004年7月24-25日，国务院在青岛召开促进非公经济发展座谈会，2004年8月23日温家宝总理到浙江调研。2005年1月12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原则通过了《国务院关于鼓励支持和引导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即“非公经济36条”，2月24日正式公布实施，25日晚上中央电视台有专题的节目，也请我讲了一下对36条的理解。

　　政策公布了，要落实“非公经济36条”还需要做更大的努力，根据我的调查了解，尽管现在非公经济36条公布已有8个月的时间了，从它的贯彻落实的情况，还不尽如人意，有几个方面的原因影响了它的进一步贯彻落实。

　　第一就是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作用还不强，尽管中央一再强调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又提出了两个毫不动摇。但是我们还是有一些观念上对非公有制经济的认识存在着偏差，我就收到过一些来信，王司长不要建议，痛告非公经济36条违宪，要人大出面去纠正，它实际还是老的一套观念，总认为非公经济和公有制经济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强调发展非公经济准入，特别是一视同仁准如，特别是进入以前不准进入的领域，有不同的意见。

　　我觉得他们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理解中央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这样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思想，昨天人民日报发表了我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文章，其实非公经济和公有制，经济是有差异和矛盾，但是它在我们社会主义社会中，它是统一体，既有相互矛盾的地方，又有相互促进的地方，我们要理解这个问题。

　　第二，歧视非公经济的观念还有待转变，我们要看到非公经济的发展主流是好的，非公经济里面少数的人，确实存在着不依法经营、逃税甚至是行贿等等行为。这些东西我觉得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这种现象是不足为奇的，而且我们也确实从国家政府来看，也是严肃地对待这些问题。不断地加大力度，这个问题和政府官员的腐败是相互联系的，所以我们对这个问题，第一要看到它的出现确实是存在的，第二我们要看到它的比例究竟有多大，如果说把个别的事例代替到全局，这就不合适了，我在美国和CNN说过，我说你们拍的这个电视片有偏见，他们说没有偏见，说的都是事实，我说你拍深圳的一个电视片10分钟有3分钟拍了深圳的乞丐，我说我不否认深圳有乞丐，但是深圳的乞丐绝对没有30%，你拍了3分钟深圳的乞丐，再拍深圳的7分钟市容，给人感觉就是深圳的乞丐很多，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还是有偏见的，我们对非公经济的偏见和歧视确实有待转变，应该看到非公经济在我国的经济社会中发展了很大的作用，正如王司长和任省长讲的，有一些人贷款给国有企业赔了没什么了不起，如果贷给非公企业，就顾虑比较多。

　　第三，各级政府依法行政的自觉性还有待加强，我们说要想使非公经济36条落到实处，非常重要的就是各级政府要依法行政，依法行政的内容下面会涉及。

　　第四，是有关的政策措施还需要进一步的细化和深化，我们现在政策是有了，政策里面提出了一些措施，如果不细化和深化的话，还是很难兑现的，我等会讲市场准入的时候会讲到。

　　第五，非公经济企业和人士还应当进一步提高自身的素质，非公经济在宏观调控里遭遇的问题，固然有宏观调控的问题，也有企业盲目地自度扩张，还有就是被成绩冲昏了头脑，一旦遇到了环境的变化，就出现了各方面的问题，我们在企业的经营管理上，在企业的发展的战略上应该说我们有一些非公企业还是有一些问题的，上次在昆明就这个问题讲了，上次的题目是《攀登战略、人本管理》，就是希望我们企业提高自身的素质。

　　下面就这7个问题做一个简略的回顾，首先是放宽非公经济市场准入，允许非公有资本进入法律法规进禁入的基础设施、公用事业及其他行业和领域，以及允许外资进入的领域，并放宽不全比例限制等条件。去年有30多个产业对非公经济还是有一定的限制，根据广东省的调查，大概总共是有80多个产业，其中允许外资进入的是60多个，但是允许非公就是民间资本进入的只有40多个，这里看来，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差距，所以我们说36条很重要精神就是一视同仁、平等对待，既然对外资可以，反而要限制我们自己的内资呢？

　　文件是明确的，但是文件明确不等于就是公平地实现市场准入，因为根据诺贝尔获得者斯帝格勒提出公平的市场准入有四个条件，第一就是政府补贴要取消，现在政府的补贴当然是比较少的，但是在某些场合下，补贴还是存在的。这样的话非公有制就很难准入，油价就是这样的，进口的油贵，我们的汽油比较便宜，当然这是从国家的角度考虑，保护企业和消费者，从这点看非公有制经济就很难解决，我们说外国的飞机到我们这的时候，油差不多用完了，就要加油，车开到深圳就要加油。

　　第二，就是要减少行政许可，因为行政许可，特别是审批制，有的时候很难说了，有的时候说审批制的特点就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是不服不行。要从审批制到核准制到备案制，核准制就是给你一定的时间，说核准还是不核准，不核准你有一定的理由可以提出行政复议或者是诉讼，备案就更松了，你只要备案就可以准入，但是如果你违规就要严重处罚，所以我们说如果有行政许可的话，也很难实现公平的市场准入。

　　第三，就是配套条件要公平，你比如说，不同的企业用的煤如果是像以前我们都有不同的价格，国家统配是一个价格，市场价又是一个价格，在这种情况下你就很难做到公平，本身的成本支出就不一样。

　　第四，就要取消价格的管制，如果有价格的管制就不容易让新进入市场的人有竞争力，新进入市场的企业要花比较多的成本去打开市场，所以它不能够要价值的管制。

　　市场准入不能没有门槛，门槛是要的，任何一个产业它都有一定的经济规模、环保、安全等要求，市场准入并不是说随便就进，但是进的门槛明确是是公平的，不管你是什么类型的企业，只要符合条件，就应该允许它进，我们现在存在着一些“变心板”的现象，大家挤公共汽车的时候，没挤上去的时候说上面还有位置，往上挤，但是你一旦踩上踏板以后，就说上不来了，等下一辆吧。

　　市场也是这样，说不不能进了，已经饱和了，我们尽量要用市场的时段，要解决重复建设的问题，重复建设要从两个角度看，第一个是重复建设本身它是有更高的工艺技术必然进来以后会淘汰掉那些落后的，这样不能够禁止，我们要防止低水平的重复建设，就是防止在技术、经济指标上还低于现有的已有的企业，这种情况的重复建设，这就是市场准入的问题。

　　第二，是加大对非公经济的财税金融支持。这里面有这样几条，一个是要为非公经济提供融资的便利，非公有制经济企业上市这个问题在慢慢地解决，特别是在深圳设立了中小企业板块上市以后，中小企业的比例比较大，科技型企业的比重占到了60%以上。

　　二是发行企业债，它是直接融资的重要手段，因为通过企业发债融资，给的利息比银行的利息高，而它的融资的成本比从银行贷款成本要低，所以企业债的发行应该要进一步地扩大，企业债有一个安全性的问题，怎么样防止风险，我认为要做一些有关的规定。

　　关于企业票据，主要是为了企业流动资金，企业我们知道，任何一个企业就是这样，要把产品卖出去，它需要的是流动的资金，产品卖出去以后，钱还没收回来，这边就要买原材料，这里有一个怎么样能够保证它的资金供应，像国外的企业票据比较多了，企业开出了一个票据，承诺到什么时候能够付多少钱，可以从银行进行贴现等等。现在我们这个方面还不发达，我们现在只有银行票据、企业票据，这个对企业的融资非常重要，特别是我的商品已经卖出去了，已经受到对方的确认了，我应该就可以拿这个到银行去贴现、贷款拿到钱买原材料。当然刚才也提到了，银行要改善管理，要能够为中小企业、民营企业服务，这些方面跟我们利率的市场化有关系，贷款给民营企业确实存在着两个问题，一个是风险比较大，民营企业特别是有一些科技型的民营企业，担保本身达不到要求，有一些民营企业财务不规范，有的是三本帐，自己一本帐，税务局一本帐，银行一本帐，贷给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的贷款第一批不会太大，我贷2亿的款办一次手续，贷一笔200万的款也是办一次手续，你不能用行政命令解决，需要用利率市场化的方法解决。

　　三是建立信用评级体系，发展信用担保业务，我们专门到上海做了调研，担保对民营企业来说还是有比较大的作用，我们现在的担保可以做到1：4到1：5，国外达到1：8到1：10。还要建立全国的信用评级体系，现在的个人信用信息在联网，企业的信息也在联网，信用体系信息的收集和共享是第一步，信息的加工是第二步，信息的加工变成一种信息的评级的成果出来，就是信息的评级，国外的一些评级是权威性的，我们国内也要发展这个。通过信息加工出来的信息产品要能被社会公认，被银行使用，一看你信息评级不行，你就没话说了。

　　四是税费负担，平衡税负，依法征税，努力减少不合理的收费，按照WTO的精神一视同仁，有的外资企业在营利之年算起，这些都需要平衡税负，这个问题我想中央是在下决心这样做了。

　　二就是依法征税，不能征过头税，也不能采取一些手段来处理，我们以前到一些省，把税务、财政银行找来了，让银行贷款给企业，企业把税交了，这种做法不行，还有一个是努力减少不合理的收费，我看到工商联的报道，现在民营企业在税以外交的费，据他们报告里的数字是66.2%，这个数字就比较高了，就是缴税如果是100的话，其他的各种费用支出还有66.2万，当然这是工商联的调查，税后的比例差不多是1：1了，这是我们需要注意的，民营企业的税费负担确实是比较重的。

　　第三就是完善对非公经济的社会服务，一条是土地的使用，要在保护基本农田、节约用地的前提下，依法审批。中国缺乏职业经理人，这个问题是值得警惕的，我们的经济发展很快，我们职业经理人的市场基本上没有形成，国有企业的管理人员基本上是准国家干部，它也是有一定级别的，我们的民营企业管理人多半是私企，没有职业的经理人，我们要大力培养，一定的民营企业开始发展家族形式，这是正常的，因为业务少，温州是丈夫在外面跑业务，老婆在家里管钱柜，所以培养职业的经理人是非常重要的。

　　防止地方保护和行业保护，对外贸易中要给予自营进出口权，在配额、展示摊位上等资源分配一视同仁，对外投资上要鼓励非公企业走出去。

　　第四就是要维护非公企业和职工的合法权益。政府要依法行政，不能滥用行政强制手段，对非公企业进行检查和处罚。银行要依法运营，不应违反合同法随意提前收回贷款。

　　法院要依法审判，不得偏袒关系会或者国有单位，拒绝一切行政干预。我们法院确实有的存在这样的问题，领导批条子、干预案子，这些是不允许的，在政法的改革上强调这些，我们民营企业自己要遵纪守法，这点非常重要，去年我针对《工会法》对外资企业和民营企业实施工会法的情况，带领着执法检查组到上海和浙江进行了调查，浙江是民营企业最多的地方，上海外资企业最多的地方，从《工会法》贯彻的角度来看，我们还是存在着一些问题，特别是在外资企业和民营企业，《工会法》规定工人有成立工会的权利，第二是集体劳动合同还没有大量地推广，大家知道集体劳动合同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个人签劳动合同的话往往是落实，老板怎么说就怎么样。还有就是我们在涉及职工切身利益的一些问题上要做决定的话，要听取工会的意见，这一点也没有做到，再一个，就是有一些地方，工人的工资，企业发展了，但工人的工资并没有提高，和十年前相比，每年还是500、600元，工人的生活条件也比较差，所以我在这里提出这样的希望，就是我们的民营企业家要保证劳动者的合法权益，希望积极支持成立工会，要积极贯彻《工会法》和《劳动法》，这一点要求是给你们提出来的。在这里我恳切地希望大家重视这个问题，因为这是建设和谐社会的非常重要的方面。企业要诚实守信，遵纪守法，保障职工的合法权益。

　　第五是积极引导非公企业，提高自身素质。首先应该是思想政治素质，我认为要增强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信念，对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信心，和对中国共产党执政地位的信赖这点是非常重要的，有的民营企业家是心怀疑虑，因为经过文化大革命，存在几种现象，一个是“洗手”现象，有一些企业家赚够了钱了，就不干了，下半辈子够花了，就不干了，有一些把自己的资金搞到国外去，我们知道刘晓庆逃税事件一暴露以后，有不少资金已转移到香港，还有就是“变脸”，就是把老婆、孩子放到国外，自己拿两本护照，一有风吹草动，就要国外，我们都是为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海外的同胞都进行投资，我们自己都没有信心，怎么搞好企业？

　　当然搞企业第二就是诚信为本，第三就是依法经营，照章纳税，第四就是努力学习，科学决策，战略决策对于企业是生死攸关的事情，有的企业搞得很好，一个决策错误，就可能整个赔了，巨人集团大家都知道，本来搞得挺好的，最后搞房地产，结果就垮了，但是最后搞的脑白金又上来了，一些企业不可能一直成功，每天都要考虑下一步要干什么，今天的日常工作都有人负责，企业家要有战略眼光，要考虑好自己往哪个方向走。

　　第六是改进对非公经济的监管，我讲了，尽量减少审批事项，扩大核准制和登记制的范围，严格依法监管，要注意权力和责任的平衡，就是要求相对人要尽什么义务，必须告诉他有什么权利，政府部门要求有什么权力，你运用权力出现问题，要担负相应的责任。第三就是要提高管理部门的办事效率，有些地方提出了一条龙办公啊提高了效率，第四就是要加强法律监督和民主监督。

　　第七是加强指导和政策协调，政府有关部门应建立网站，定期发布宏观经济信息，实现公共信息的共享。这个很重要，企业每天都需要信息，有的部门是把公共信息当做是部门的私有信息，这不行，我们提出要建立公共信息网，对于公共信息是必须共享的，像天气预报这样的公共信息都是共享的，有一些经济信息也是要共享的，这样才能影响非公经济，让它往哪个方向发展，什么产品多了，什么产品少了，什么产品价格上去了。

　　要发挥行业协会的作用，在信息交流、行业自律、对外谈判、反倾销等方面加强协调，向政府反映行业的意见及建议。这个非常重要，我们的外贸发展很快，外贸依存度达到70%，外贸的问题是很大的问题，我们自己互相压价，没有能够协调，最后还让人家抓住，我们在国外的纺织品、电器利润都是很薄的，美国一般的老百姓每天都离不开中国的产品，从早上起床，闹钟是中国制造的，刷牙的高露洁是中国产的，耐克鞋是中国产的，过去十年里，美国人因为买中国的廉价产品节约了6000亿美元。你想我们自己产品的价格，我们的出口确实是不错，现在出国经常是这样的情况，买回来爱人一看made in china。在价格和市场方面我们缺乏协调，另外行业协会的作用非常重要，代表行业向政府反映行业的意见及建议，如果行业协会是政府退下来的头和官员就很难做，现在的行业也在改变，有十几家大钢铁厂的一把手，每人一年担任这个协会的主席，这样一来，反映行业的意见就会更加合适一点。

　　最后我们要加强对非公经济的调研和政策研究，这个问题现在民建中央也在不断地开展这方面的工作，最近根据中央精神财政部又给民建中央增加了调研的经费，我们今年的调研社区银行、中小企业的外贸体系，这些我们都在做，我们想对今后非公经济要多做一些案例的研究，要研究非公经济成长发展中遇到的哪些问题，以及困惑，怎么样从政策方面提出建议，我曾经还倡议要搞非公经济年鉴，有关的政策、数据、统计，有关的国外的情况，有关的论文，像我们这次会议，每次的论文集的水平还是相当高的，我们可以把它搞成年鉴。

　　非公经济36条体现了中共中央和国家坚决贯彻落实中共十六大精神，毫不动摇地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决心，由于认识不足和利益冲突，政策的落实需要一个较长的过程。按照股权多元化的原则，促进国有经济与非公有制经济的融合，通过“国改民进”实现公有制为主题，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国有企业要进行股份制改革，要改革它的经营机制，民营企业要进入以前不能进入的领域，两者很好地结合起来，实现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共同发展，而不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所以我希望大家要认清历史大势，贯彻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的

科学发展观，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而努力奋斗。我想我们这次论坛，还有很多精彩的发言，我就不占用大家的时间了，我的希望是我们的论坛一年要比一年办得更好，使得参加的人感到确有收获，我想这既是对本届论坛的希望，也是对今后每届论坛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