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房价挟持的深圳人

　　赵斌

　　编者按

　　之所以选择深圳与上海这两座城市，是因为它们几乎是中国大城市类型中的两个极端，但又如此相像。在房价议题中，它们互为承继，成为先后的“领跑者”。

　　深圳，可能是中国包容度最强、地域感最弱的大型城市。而上海则会将地域界定视为描述一个人最必备的要点之一。因此，深圳一度是对外地人最为友好且最具感召力的城市。上海则被另一些人戏称为漂亮的“洋娃娃”，触感冰冷却赏心悦目。如果你以消费的心情对待它，就会两相宜。

　　然而，在高房价的驱使下，这两座城市正日益显现出与过往优势背道而驰的现象。因为房价飙升，深圳对外地人变得不再那么“友好”，甚至先期到达的“深圳人”开始认为日渐增加的人口正成为他们买房的一种阻碍。因为房价飙升，曾是经济型酒店“天堂”的上海开始变得不再“经济”。消费日趋成为一种压力，放任之后，迟早会成为不再消费的一个理由。

　　高房价下的城市悖论已渐趋明显，而我们又该如何面对？

　　2007年6月19日，深圳市国土房管局网站公示的新盘成交数据显示，当天全市成交均价高达14550元/平方米。这一价格不仅远远超越了北京和广州，相比上海当日的成交均价也高出近4000元/平方米。

　　余晓勇是深圳一家大型广告公司的影视导演，在北京、上海、广州等一线城市都工作过。2003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深圳。但如今，面对如此高昂的房价，他开始渐渐犹豫：“我现在有些动摇了。是继续在深圳待下去变成众多‘房奴’中的一员，还是回广州，或者其他内地城市？毕竟那里的房价要比深圳便宜得多。”

　　那段被房左右的日子

　　2003年，一篇名为《深圳，你被谁抛弃？》的网文震动全国。余晓勇显然并未受到它的影响，依旧在高薪驱使下，从广州跳槽到了深圳。

　　“由于我刚到深圳，无法达到申请政府微利房的条件，于是在梅林小区租了一房一厅，月租1200元。”

　　一年多后，余晓勇搬到被誉为“天下第一村”的莲花北村小区一套三房一厅的房屋中，并将父母接到深圳同住，当时的租金是每月1800元。“没觉得房租贵，因为自己的薪水也在涨。”

　　余晓勇告诉记者，当时根本没有想过要买房，直到2005年认识了现在的女友，开始谈婚论嫁，才有了买房的念头。

　　最初，余晓勇打算在莲花北村购买二手房：“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看了一套89平方米的房子，总价52万元，还可以再商量，但那时候我觉得旧房子还这么贵就没买。”

　　为此，余晓勇至今还后悔不已。因为现在，莲花北村二手房的挂牌价基本都超过100万元了。

　　之后，余晓勇还陆续看了景田北和福田南区域的一些二手房，但依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购买。“2006年5月，我在特区报业大厦附近看中一套房子，业主当时要价79万元，我决定购买。但第二天业主临时加价3万块，这次买房计划又泡汤了。”余晓勇说起这次经历拼命摇头，“早知道房价涨这么离谱，加价5万我都买。”

　　“在深圳，我是眼睁睁看着房价飞涨并错过购买良机的。”在关注二手房的同时，余晓勇还不断关注着深圳各区的新盘信息，“密园，甚至关外的春华四季园等楼盘推出，我都去看过。但说实话，那时候已经买不下手了。”

　　而余晓勇目前租住的房屋，租金也上调了两次，目前租金为每月3000多元，“已经相当于我女朋友半个月的薪水了。”余晓勇感叹道。

　　买房意味着“贫穷”

　　这些年深圳房价究竟涨幅有多少？据深圳市国土房管局统计，2005年深圳住宅均价为7040元/平方米，到2006年，住宅均价达到9230元/平方米，同比上涨31.11%；而2007年1~5月，住宅均价已高达11906元/平方米，较之2006年均价又上涨了近29%。

　　连年的房价飞涨令生活在深圳的人感到压力日益沉重。

　　余晓勇告诉记者，如果现在买一套两居室的房屋，需要100万元左右，即便能付出首付款，那也不可能再有钱装修房屋购买家电，更不用说每个月偿还银行的房屋按揭款了。“银行利率不断上调，我们的还款也会越来越多。”

　　根据深圳市国土房管局网站公布的数据，6月份深圳中心区的房屋均价甚至突破每平方米2万元大关，而关外的宝安、龙岗两区，房屋均价也都在1.1万~1.4万元/平方米之间。

　　就在房价上涨的同时，深圳的收入增幅却没有前些年快。原本领先于全国的高薪优势，在高昂的房价面前，也渐渐消失殆尽。

　　余晓勇说：“以深圳目前的薪酬水平和关内突破1.5万元/平方米的房价，究竟还有多少人能买得起房？”

　　他的困惑同样是目前生活在深圳的市民的困惑。登录当地论坛，随处可见网民对于房价的议论。“地少人多！走到那都是人！房子盖得再多也不够住！”“除非政府严格控制一个城市的人口数量，有点天方夜谭。”“如果房价便宜，来深圳几百万打工的谁不想买一套房子留这里？”

　　难道曾经吸引全国人才涌入，令内地其他省份慨叹“孔雀东南飞”的深圳，如今却要将“房价飞涨之罪”归结于这一点吗？

　　“这样的城市，生活压力太大了”

　　深圳市房地产研究中心所长王锋向记者分析，目前深圳市可用于未来城市建设的用地不足200平方公里。土地供应非常有限，远远低于北京、上海、广州等特大城市。而深圳每年有新增900万平方米左右的基本住房需求，供需不平衡导致了住房供应持续呈现紧张趋势。

　　正是在如此供需不平衡的情况下，炒作之风开始在深圳盛行。据《中国经营报》报道，深圳曾出现联手坐庄炒作房价的情况：某些客户联合起来，要求中介人员“只要有小户型(两房以下)就购入”；更有消息称，同在深圳南山区的某楼盘，更是在正式预售之前，便撤走所有销售人员，而可售房源均落入中介之手。

　　按深圳市房地产信息系统统计口径，今年1～5月，深圳全市189个在售的新建商品住宅楼盘，销售均价为11905.88元/平方米，其中有14个均价超过3万元/平方米的大户型、高价位楼盘，拉动全市价格上涨近1300元，对房价上涨影响较大。

　　余晓勇表示，当初是因为深圳的创业环境、地理优势才来到这里的。但现在看来，深圳的房价从一定程度上掩盖了深圳的其他优势，想要在深圳安家着实不容易。他说，“每个月房价的指数不断攀升，政府的调控政策一出再出，却依然压不住深圳的房价。这样的城市，生活压力太大了。”

　　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旅游与地产研究中心主任宋丁也告诉记者，作为副省级城市，深圳的土地量是最小的，而经济增长速度是最快的，这种模式必然导致供需的撕裂状态，反映在房地产市场上就是房价的不断攀升。目前深圳有1400多万人口，每年深圳的人口流动也高达三四百万，这些都是消费力量，也将会拉升房地产市场。

　　“但是高房价也会成为深圳吸引人才的制约因素。”宋丁不无忧虑地补充道。插图/刘飞

　　Voice

　　声音

　　对当前深圳房地产市场基本趋势的总体判断是上涨过快，而政府在引导房地产市场理性健康发展，保证民生方面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深圳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是盘活存量土地，加快年度土地供应计划的落实，加大政策性住房的建设力度，规范房地产市场秩序，控制房价的非理性过快上涨。

　　——深圳市市长许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