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金融生态调查

　　对于资本活跃度较高的江浙，制造业重地佛山充斥着众多金融机会

　　文/本刊记者 钟加勇

　　从广州白云机场驶向佛山，在广佛高速上，一位频繁往来佛山和广州的司机向记者形容说，“这条路简直就是印钞机”。许多“MADE IN CHINA”的产品正是由此源源不断地运往世界各地。佛山制造，俨然是中国作为世界工厂的一个缩影。

　　今天，发达的城际高速网已经把珠三角城市群连成一体。 也许再过些年，香港的金融、澳门-珠海的娱乐、深圳的科技、广州的文化、佛山-中山的制造业，将会使这块区域因为融通而变成全球少有的城市产业群。

　　四年前，市区面积仅为77平方公里的“小佛山”一口气吞下了顺德、南海、高明、三水，城市在一夜之间扩容50倍。一个原本市区面积排名全国最小的地级市，一跃成为面积排行全国第六的大城市——仅次于重庆、武汉、上海、北京、天津。现在，四年过去了，大佛山当年的整合争议似乎已经不存在，人们开始享受区域一体化所带来的好处。

　　四年来，佛山市GDP年均增长高达18.6%。2006年，全市GDP达到2926.72亿元，增长19.3%，占广东全省的九分之一，全国的七十分之一，超过海南、贵州、西藏、甘肃、青海、宁夏等省份。

　　不过，相对于发达的交通网络，相对于厚实的制造业基础，相形见绌的佛山金融已经成为制造基地的短板、世界工厂的洼地。与江浙地区上市公司众多和草根金融繁荣不同，佛山上市公司稀少，截至2006年12月，整个大佛山地区上市公司总数只有13家，很多具有明显优势的核心产业居然连一家上市公司都没有。与佛山市经济发展水平相当的江苏南京市和无锡市，分别有上市公司32家和35家，仅县级市江阴就有18家；浙江绍兴市也有23家。

　　“这可能跟当地文化有关。”在佛山浸淫20年，并拥有佛山创意产业园、天伦律师事务所、甲乙丙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等多家企业的邱代伦认为，佛山的企业家一般不肆张扬，只顾自己闷头做实业，很少考虑资本化和社会化的问题。他用“藏龙卧虎”和“隐形冠军”来形容当地企业。

　　“很多佛山的企业不了解上市能带来什么好处，有些老板思想上认为企业上市后自己的利益就被人分走了，他没想到社会的资金、融资的渠道、上市公司平台，会使自己的企业做得更大，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得多。”德美化工(002054.SZ)董秘、副总经理范小平印证了当地企业家低调的哲学，根据他对企业的了解情况，佛山地区远远不止现有的13家公司符合上市条件，“如果早一点重视这块工作，现在有50家也是很正常的。”他说。

　　毫无疑问，佛山作为中国制造基地的缩影，如何解决金融和制造的匹配问题，利用金融提升和加速中国从“制造到创造”转变的进程，成为摆在政府面前的课题。

　　资本市长和佛山板块

　　2007年1月11日，前广发证券董事长、经济学博士陈云贤当选为佛山市市长。与此同时，广东省政府开始直面差距意欲掀起广东企业上市高潮。对陈云贤来说，能够站在中国制造的高地，施展多年资本市场积累的财技，不异于天赐良机。从1993年到2003年，他带领的广发证券从广发银行的证券营业部成长为国内一流的大券商，并以稳健、阳光的风格赢得了业界的尊敬。

　　面对已经发展了30年的佛山经济，陈云贤提出要加大扶持优势产业、龙头企业；加快发展以金融服务业等为核心的第三产业；下大力改善生态环境等，以期实质性地提升佛山的经济增长水平和运行质量。而改造优势民营企业为规范公众上市公司，尽快形成引领经济大盘的“佛山板块”，就是实现上述目标的一个重要举措。因此，上任伊始，陈云贤就一再强调市场机遇难得，要把以往每年2-3家的上市计划调整到了5-8家，并着手全面改造政府推动上市的整个服务体系。

　　在陈云贤看来，佛山数量众多的民营企业，目前正处于从第一阶段的家族式企业到第二阶段的股份制企业转化过程。只有少部分民营企业已走向第三阶段——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的现代企业组织形式。因此，通过改制上市，促进佛山的民营企业向更高的层次迈进，最终做大做强，将是佛山市民营经济今后发展的必由之路。

　　与此同时，当前不断向好的资本市场为佛山民营经济的产业升级提供了难得的外部契机。陈云贤认为，国内经历过两个企业上市高潮，一波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第二波在世纪交替期间，而从去年开始又迎来了第三次高潮。过去佛山把握住了第一次机会但错失了第二次机会，在第三次机会面前，佛山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历史机遇。

　　佛山市从2003年起推出的一系列扶持企业上市的政策措施已得到了企业的广泛响应。截至目前，全市已经形成了申报一批、辅导一批、改制一批、意向一批的完整梯队，现有一家企业已申报材料，8家企业近期拟申报材料，12家企业处于改制，60家企业意向上市。陈云贤还表示，佛山市将与上交所和深交所签署协议,成为这两个交易所上市资源的培育基地。相信在几年后,通过集中突破、快速推进,“佛山板块”将成为我国资本市场一个特色鲜明的板块。

　　企业上市，政府应当做什么？这两者的共生关系对弃商从政的陈云贤来说最能体会，他提出的“‘超前引导’是政府对企业和社会最好的服务”这一理念不仅成为佛山政府主要的指导思想，还颇得佛山企业家的拥护。

　　佛塑股份(000973.SZ)董事长冯兆征认为，企业虽然不是为了政府的奖励而上市，但是这对企业是一种鼓励，政府引导它变成上市的公众公司后，社会自动就会约束着它，政府管理就轻松多了。

　　实际上，从2004年起,佛山市便设立专门机构“上市办”,专职推动企业上市。针对企业上市工作的实际情况,佛山各区纷纷出台了各种办法,其中包括分段扶持、分段奖励等政策,降低企业上市风险和成本。目前,佛山各区已形成一套包括政策、操作办法和协调机制等全面完整的引导体系。

　　2007年3月27日，佛山市政府召开企业上市工作会议，再次部署推进佛山地区改制上市工作，要求下属的一市五区细化并落实现有的对企业上市的扶持政策，积极动员和挖掘有上市潜力的公司。最终要实现区域内上市公司分布与优势行业相均衡，打破目前很多优势行业和区域内无一家上市公司的局面。同时市政府还明确提出推进企业上市一定要有质有量，在严格规范企业上市过程的前提下，加快上市的推进速度和数量，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实现佛山地区的上市公司家数与其经济总量相适应的目标，赶超江浙等部分上市公司家数较多的区域。

　　金融并不如水

　　佛山金融办提供的数据显示，2006年12月末，金融机构本外币存款余额高达4464亿元，一方面是佛山大量的储蓄，民间资金的囤积，另一方面却是中小企业融资艰难。这一现象跟长三角地区的江浙一带截然不同，据说浙江台州草根金融的繁荣，民间有许多商会和钱庄，小企业很容易就能找到钱。

　　“我们只有收据，没有发票！”“我们的发票要第二天拿收据来换！”“我们的发票不能随便开，要老板才能开！”在佛山禅城区的一个路边饭馆，一位操着粤式普通话的女服务员拼命向记者解释。

　　在佛山，人们消费不开发票，这已是形成多年的习惯。以至于当地很多中小企业，乃至一些发展壮大的企业，他们工厂当初购置设备的时候，为了少花钱，也没有发票。同样，他们生产用的土地很多都是从村里20年、30年这样租赁来的，没有获得产权，没有权证化。

　　这种没有票据意识，没有资本流通意识的做法，让企业在起步时贪得一时的便宜，却毁了可持续发展的环境。他们没有想到将来企业无论是到银行贷款，还是到资本市场融资的时候，都需要一本说得清、道得明，有凭有据的账本。

　　广发银行佛山分行行长顾雪金告诉记者，他们95%以上的贷款主要提供给中小民营企业，既便这样，目前也只做了1000多家，而佛山地区有4万多家中小民营企业。

　　先前在广发杭州分行，2003年调任佛山分行行长至今的顾雪金对这两个地方的企业有着不同的理解。他说，佛山的民营企业给银行提供的财务报告往往存在不真实的情况，他们只管自己赚钱，这主要是大环境造成的。“因为这边政府定的税率太高了，那它们的企业就愿意避税，而企业习惯避税，政府又反过来定高税率，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其实，你定得高交的量少和你定得低交的量多，结果是一样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走良性，可以规范企业行为。企业该审计的审计，该国家中介来监督的监督，大家处于诚信、公开、公平的环境。”

　　广东中盈盛达担保投资有限公司是佛山为数不多的担保公司之一，其战略规划部副总经理向记者证实：“中小企业到银行去贷款，门槛确实比较高，很多中小企业生产都是租来的场地，设备在引进的时候也没有发票，这和银行要求的标准抵押有一定的距离。”正是因为这样，担保公司主要是在银行和中小企业之间起一个桥梁作用。截至2006年底，中盈盛达已累计为近700家中小企业提供融资担保超25亿元。

　　在企业长大上市之前，风险投资介入是继银行贷款之外的主要融资方式，不过，记者在调查中发现，风险投资在佛山并不活跃。目前，联想投资已在佛山投入了两个项目，分别是位于顺德区的纺织业细分龙头丰凯机械，以及位于南海区的星期六鞋业。此外，很难发现已经投入风险资金的。

　　对此，邱代伦解释说，目前全国的风险投资投在制造业的很少，都集中在互联网等领域，因为它的想象空间更大，更容易退出，而佛山都是些实在的制造企业。

　　在邱代伦看来，佛山作为制造基地的基础是独一无二的，但企业做得太实就死了，因此“资本化、国际化和创意化，这三化对佛山现在是最佳时机。”

　　他领衔的“佛山创意产业园”正是按照这“三化”打造的，其模式就是将佛山制造需要的设计都集中在创意产业园，然后提供风险投资、融资担保、知识产权保护，试图把“佛山制造”拉升到“佛山创造”。

　　重建信任

　　“科龙事件可以画上句号了”。佛山市市长陈云贤2007年3月下旬在出席中共佛山市委党校的正处级干部专题培训班和镇(街)书记、镇长培训班时作了上述回应。毫无疑问，过去的科龙事件、健力宝事件以及更早的冯明昌事件，都对佛山的银企关系、政企关系和金融生态提出过各种各样的挑战。因此，在过去几年中，从“打扫卫生”到“重建信任”是佛山市政府建设良好生态环境的重要工作之一。

　　2004年12月，兴业银行成功收购了原佛山商业银行，被政府誉为“搬掉了火药库，保了平安”。

　　2005年，佛山年产值超亿元的企业有770家，其中超100亿元的有4家。

　　2006年初，佛山市政府将“实施金融生态示范市工程，不断优化金融环境”列入《佛山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纲要》。6月，市政府召开常务会议讨论通过了《关于创建金融生态示范市促进经济协调发展意见》。其核心内容是改善佛山信用环境，促进全社会形成诚实守信的良好风尚，形成“人无诚信不立、业无诚信不兴、社会无诚信不稳”的价值观念。

　　2007年4月20日，“碧桂园”成功在香港上市，并创下了两个财富神话。其一，股价当日涨30.11%，公司总市值由此升至1163.2亿港元，成为中国内地房地产企业的市值老大。其二，公司25岁的大股东杨惠妍，身价暴涨至692亿港元，变身为内地新首富。她一人拥有的财富便可约抵万科的总市值。

　　佛山的老板们虽然从来不缺钱，但缺乏一个“社会、股东、企业、员工”融合的事业。“碧桂园”激发了他们的梦想，激发了佛山作为中国制造业基地，有必要改变过去低调、传统的思维，通过资产证券化，改变金融滞后于基础产业的局面。

　　珠三角是中国经济的火车头，但由于历史的原因，经济增长比较粗放和不协调，转型迫在眉睫。佛山市政府选择以金融的方式，启动了佛山从制造到创造，从二产到三产的转型。这种转型如果取得成功，珠三角将再次成为典范，为中国经济增长模式再添光彩。

　　佛山板块

　　代码简称市值 (亿元)

　　000527 美的电器 183.75

　　000533 万家乐 46

　　000541 佛山照明 64.38

　　000921 s*st科龙 35.712

　　000973  佛塑股份  29.46

　　002054  德美化工  17.6

　　002076  雪莱特  28.88

　　200986  粤华包B  18.239

　　600323  南海发展  27.21

　　600499  科达机电  18.92

　　资料来源：《中国企业家》根据公开资料整理，数据截至2007年5月15日

　　注：2007年4月，碧桂园在香港上市，佛山上市公司数达到14家。以下是国内上市公司的情况。

　　小贴士

　　“世界工厂”佛山

　　佛山家用电器产量占广东省的60%，电冰箱年产量占广东省的80%，空调器年产量占广东省的50%，微波炉年产量占全国的48.6%，居全球第一位，照相机年产量占全球产量的15%，建筑陶瓷年产量占全国的60%，铝合金、不锈钢建材产量占广东省的60%、全国的40%。截至2006年底，佛山市的“中国名牌”产品就有53个，数量在全国地级市中首屈一指。

　　容桂家电、石湾建陶、乐从家具、大沥铝业、陈村花卉等，已经形成了“一镇一品”的制造布局；而美的、格兰仕、科龙、东鹏、佛山照明、海天、碧桂园等知名企业更是星罗棋布。截至2006年底，佛山市的“中国名牌”产品就有53个，数量在全国地级市中首屈一指，被誉为“中国品牌之都”；2006年，全市纳税超亿元的企业有27家，超千万元的有399家。

　　附文1

　　金融支持不够充分

　　文/冯兆征

　　2007年4月底，佛塑股份(000973.SZ)发布2006年度财报和2007年一季度报告。财报显示，受原材料价格上涨、产品市场竞争激烈、政府宏观经济调控等因素的冲击，佛塑去年亏损9442.27万元。在这种情况下，在过去一年，银行调低了佛塑股份的授信额度，这让董事长冯兆征感到企业转型的巨大压力。

　　从制造到创造是一个质的飞跃。佛塑股份目前正在转型，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其中我们感觉到金融的支持力度就不够了。

　　在制造方面，我们是尝到甜头了，比如改革开放20年来，我们经过了几轮的技术改造，取得很大的发展，从原来3000多万的产销规模，现在达到了60多个亿。这是我们制造的发展史，我自己概括是拿来主义，敢于引进先进的设备进行行业的改造，整个产品结构主要是围绕着引进先进的设备消化吸收来建立自己的产品王国，打下一定的基础。但是20年过去了，以前我们能做的别人也能做了，以前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别人一下子就能赶超你。所以，一定要进行从制造到创造的跨越。

　　2000年公司上市以后，我们就开始关注这个事情，整个产品结构进行重新的调整。6年多来，我们上了20多亿的项目，其中相当一部分是“高分子新材料”，围绕这个题目进行革命性工艺探索，实施从工业制造到创造的跨越。比如我们以前的薄膜产品，只要我们对引进的机器熟了，对配方熟了，在这个基础上有所改动，生产出来的薄膜就可以马上供应到市场上去。当时我们敢于第一个吃螃蟹，敢于第一个借贷投入，敢于引进先进的设备，就是赢家。但是这一招很多人都知道，你投资别人后来也敢投资了，你就没有了优势，这就不是制造的问题，而是创造的问题了。

　　那么，在企业转入到对创造的项目进行投资的时候，金融怎么样才能更好地支持呢？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旧的产品被好多新进入者围追堵截，新的产品还在创造之中。而且创造比制造艰难得多，你要付出更多的成本，加上现在石油价格大幅往上涨，我们的原材料从原来的七八千元每吨，升到一万二、一万三，翻倍地升。这个时候最艰难，有外因、内因。

　　所以，从制造到创造，更需要的是金融支持。说句实话，我们产品有的已经取得了重大的技术突破，就是没钱，但是这个没钱我已经挺过来了，很苦呀。去年年底，真的是一张纸这么薄的坎说过不去就过不去，但是我们挺过来了。银行不贷款，我们硬是这样闯过来，它是新产品，我口水说干了，最后我们自己咬紧牙关，攻上去处理一些库存，抓紧各方面凑一些资金，现在已经进入可以运作的阶段，它马上就要扩产了。

　　你看这样的从制造到创造的提升，没有金融的支持真的很惨，所以你们这个题目说得好，就是企业如何加上金融才能更有效地达到产业提升，但是在我们的实践中并不理想，因为缺了金融的理解和支持。如果加上金融支持，那我们的转型就快了。

　　现在佛山政府也关注到了这一点，所以提出建设金融生态示范市。我认为工业从制造到创造必须要政府的推动，也必须要银行本身更加符合实际。现在银行什么风险都不愿意担怎么行呢？企业都担风险，银行为什么就不担风险？我们工业里面也不是个个项目引进都能成功，有的时候也允许交点学费。

　　我认为一个地区的金融生态，企业、政府和银行要有很好的共生关系。对银行来讲，应该多提供金融产品让企业选择，要对从制造到创造转变的企业加以关心爱护，这是银行以后的衣食父母，不要总是所有企业按一个标准来处理。银行现在总是在你盈利水平好的时候拼命鼓吹你去借钱，等你业绩出现问题它就马上变脸。

　　企业要发展的话，没有长期贷款，都是短期债务也不行。所以提升金融生态环境的质量，并不只是企业去做，也不光是政府去做，金融本身更要去做。

　　金融生态就像一池塘水。环境一好，当地的一、二、三产业就会如鱼得水。企业是鱼，金融是水，谁都离不开谁，只有水没有鱼就是一池死水，光有鱼没有水，这个鱼也活不了。所以，要改造金融生态来提升企业的素质，尤其是珠江三角洲这样的制造业基地，金融支持制造往创造去转就尤为重要。

　　(作者是佛塑股份董事长，本文由本刊记者钟加勇根据采访录音整理)

　　附文2

　　中小企业呼唤“银行＋风险投资”

　　文/范小平

　　德美化工(002054.SZ)从几十万元起家做到目前将近六亿元的销售额，就走了9年。作为IPO重启后率先在国内成功上市的第一家民营企业，直至2006年7月25登陆中小企业板前，都是靠自己积累利润的方式在滚动。“如果说早期有风险投资进入的话，它应该发展得更快更好。”德美化工董秘、副总经理范小平认为，“银行＋风险投资”的模式比较适于上市前的中小企业。

　　据我了解，顺德现在有一批这样的中小企业，它们现在的营业规模大概在一个亿左右。它们每年的增长已经很高，但仅仅能够满足现在市场需求的一部分，很多时候交货期已经拖到四五个月，为什么？资金不够，产能不够，没有办法扩大生产。这时候又由于负债率太高，难于获得银行贷款，而如果仅靠自我资金的积累，就会错失发展良机。

　　其实，如果这时候能引入风险投资，或者银行能给它一些新的债券，企业可能两三年就能做到三五个亿。到一定规模以后，它就可以采取资本市场融资的方式。现在的问题是，在这个特定的阶段，企业找不到很好的方式突破目前发展的资金瓶颈。

　　如果金融系统能够抓住这个商机大胆地改革，推出能够满足企业发展需要的一些新的衍生产品，我觉得对当地企业发展是一个巨大的贡献。对金融企业来讲，商机是无限的，关键是怎么样找到这个结合点。

　　首先，银行应该主动跟风险投资结成一种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因为风险投资不是以负债方式进入企业，而是以投资方式进入，所以风险投资进来以后可以降低企业的负债率，增强企业偿还债务的能力。这样一来银行的贷款风险就降低了，同时也不会因为企业的负债率高，没有抵押而无法放贷。这需要银行去思考，走出以前办公室的小圈子，拉上风险投资。

　　第二，当地政府应该有意识去组建担保公司为企业提供这方面的担保服务。因为银行不能违背信用担保的一些风险政策，冒巨大的风险去支持企业。但是企业的发展跟当地经济的发展有着直接关系，所以这个时候不管是政府还是银行都有这个义务。

　　第三，银行应该走出传统业务的圈子，主动了解企业的需求，推出有创新性的金融产品。对于好的、有潜力的行业龙头企业，可以通过发放债券的方式来帮助它发展。

　　现在很多中小企业根本就不了解金融方面基本的政策，也不了解这些程序。金融企业有必要低下头、伸出手—你不低头往下看发现不了商机，不伸出手抓不住商机，实际上大家都失去很好的发展机会，银行失去了潜在的优质客户，企业失去很好的发展机会。这种现象在顺德很普遍。

　　比如，有一个做高档皮具的老板，他现在企业的增长率超过70%，但是生产能力不够，也想重新上一套生产设备，但是资金不够。后来他按照我提的引进战略投资者的思路，找了当地其他几个做皮具的老板，以增资扩股的方式，每人几百万共投了一千多万进去，他自己的股份从100%缩减到60%，然后今年的增长也超过了90%。

　　他这种做法，虽然名义上说是以股权换速度，以股权换规模，但是他在这个过程当中还是做了巨大的牺牲。因为他这么高毛利的产品，这么好的行业，在发展中一下子失去了40%的股权，实际上对他第二步走资本市场不是十分有利。如果这时候有银行体系的支持，他在这个阶段不一定要做出这么大的股权转让，但是他没有办法。

　　佛山地区年产值超亿元的民企就有700多家。一些发展速度非常快，刚刚跨入一个亿左右的中小企业，现在是借贷无门，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水平发展，本来可能一年100%的增长，现在只能降到50%。我觉得这些中小企业也是非常优质的客户，有潜在巨大的市场空间，关键是金融业怎么样低下头，俯下身，伸出手去拉这些企业一把，让他们尽快突破资金的瓶颈，实现超常的发展。

　　实际上，如果阿里巴巴没有风险投资进来，那马云肯定早就死掉了；蒙牛没有风险投资肯定也做不大。但是一般的中小企业，他们不一定有马云和牛根生这样的社会活动能力，所以就需要金融系统、政府金融主管部门的支持。

　　(作者为德美化工董秘、副总经理，本文由本刊记者钟加勇根据采访录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