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樑：加强监管 促进银行更好地创新与发展

　　加强监管是为了促进银行更好地创新与发展

　　——访国家开发银行、中国进出口银行监事会主席朱元樑

　　-　本刊记者 林铁钢

　　记者：感谢您接受《中国金融》杂志的采访。2000年5月至今，您担任国有重点银行业金融机构监事会主席近8年时间，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请您结合多年的实践谈谈监事会的主要职责、工作思路和监管重点。您对监事会主席工作的总体体会是什么？

　　朱元樑：为了强化银行内控，防范金融风险，国务院决定向国有重点金融机构派驻监事会，这个监事会由国务院派出，向国务院负责，代表国家履行监督检查的职责，定期向国务院报告派驻机构经营业绩及经营管理情况、检查出来的主要问题、整改建议以及对法人代表的工作评价。为了依法监督，规范监事会的行为，国务院于2003年3月颁布了《国有重点金融机构监事会暂行条例》。

　　从2000年5月起，我担任国有重点银行业金融机构监事会主席至今，其中前3 年任进出口银行监事会主席，2003年8月起任国家开发银行监事会主席，目前负责这两家银行监事会工作。你们的采访，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促使我对近8年的监事会工作做一次系统的梳理与思考。

　　《条例》对监事会的工作职责有明确的规定，经过较长时间的实践体会，如果用简单的语言概括，我理解为查清问题、风险提示、督促整改、增强内控。我认为监管是手段，加强监管的目的是为了促进银行更好更快地创新与发展，以适应新时期新形势下承担的新任务。因此，我们的工作思路就是立足监督评价、支持改革创新、促进经济发展、落脚防范风险，也就是说，从履行岗位职责的工作出发，关心和支持银行的改革与创新，通过金融支持和服务，促进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贯穿监事会各项工作中的一条主线就是关注是否坚持风险控制能力先行的原则。如果没有风险的分析预测及措施防范，可能一时发展很快，但不会很好，迟早要出问题。

　　监事会不是政府的监管当局，是国有银行没有股份制改造之前的一项特殊的外部监管手段，目的是防范金融风险，确保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条例》规定，监事会对银行的经营决策和管理“不参与、不干预”。一个监事会的成员也只有五到六人，因此监事会以财务监督为核心，把工作的重点集中在三个问题上：一是资产质量，重点是检查贷款的“三性”，即发放的合规性、使用的有效性和回收的可靠性以及贷后管理工作；二是偿债能力，重点关注金融债券发行的畅通和到期的偿付以及债券期限与贷款期限的匹配；三是盈亏的真实性，检查重点是会计核算的准确性和会计制度的执行情况。

　　经过多年的实践探索和积累，我们在工作中始终把握三句话的工作原则，这就是统一“三个负责”、坚持“两个必须”、搞好“一个结合”。简称“三、二、一”。监事会由国务院派出，首先是对国务院负责，每一份对国务院的报告在形成过程中我们都要重点突出、事实准确、简而得当，要认真讨论，反复修改，我还要仔细审核，作为签发人承担责任。对监事会的日常管理工作，国务院委托银监会代管，监事会还要对银监会负责。我们监事会负责开发银行和进出口银行的监督检查工作，必须对这两家银行负责。通过细致的调研与检查，实事求是地反映一些情况，提出两个方面的建议：一是两家银行需要整改的，二是呼吁有关部门帮助两家银行解决的。我们的检查、报告、建议都是本着对三方负责的精神展开的。

　　工作中我们坚持两个必须：一是有问题必须查清，二是有看法必须交换。无论是通过何种渠道发现问题，我们都坚持把问题查清楚。我们坚信问题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只能有一个。如有争议，我们就再去查，直到查清共同承认的事实为止。在此基础上，我们要进行充分的交换意见，体现了一种负责的精神。查清问题交换意见后，还要督促整改。监事会要通过提出意见和建议引起行领导的高度重视，采取措施解决问题。衡量监事会的工作，不仅看查出多少问题，关键是看查出的问题是否得到解决并从完善制度、顺畅执行上巩固整改的成果。

　　我们坚持一定要结合当时情况客观地历史地去分析所发现的问题，要调查清楚当时的背景、政策与制度，不能用今天的规定去衡量当时的问题。

　　我认为处理好外派监事会与两家银行稽核评价部门的关系极为重要，两者分工不同，但工作目标是一致的。按照《条例》规定，监事会与两家银行稽核评价部门是工作指导与协助的关系。指导不是领导，更不能指手划脚。通过实践，我们建立了一套比较有效的工作合作机制：一是监管、稽核资料共享，尽量减少对分行的重复检查。二是建立了每个季度一次的监事会与内控部门的联系会，双方的交流制度化。在会上，互相通报近期工作，就共同关心的问题展开讨论，交流看法，形成一致意见。三是拟定统一课题，双方抽人组成联合检查组开展检查工作，共同向行领导反映。四是就创新业务或检查工作中遇到的难题联合培训，请人讲课，介绍情况，大家讨论共同提高。

　　我最深刻的体会是作为监事会主席要勤于学习、敏于思考、敢于创新、勇于实践、善于总结、严于律己、敢于碰硬。要清醒地认识到，职务就是责任，职位越高，责任越大。要取人之长补己之短，看别人先看优点，看自己先看不足。周围的人都有你可取之处，使自己的头脑保持冷静，永不自满。为人做事要坚持工作扎实，办事公道、为人正派、做人低调。

　　记者：您刚才谈到监事会监管的重点是银行的资产质量、偿债能力与盈亏真实性，请您就两家银行的情况谈谈监事会进驻后，银行主要存在的风险有哪些，监事会是如何促进其整改的，经过几年的努力，目前这些问题是否都已较好地得到解决？

　　朱元樑：提高风险管理水平是银行永恒的主题，政策性银行也是同样。监事会进驻国家开发银行之后，经过7个月的调研，在2004年3月的全行信贷管理工作会上，我们指出该行主要存在三项风险，其中急需关注的是中长期信贷风险，并提出了进一步强化信贷管理的八点建议。如研究适合国家开发银行的资本充足率，研究信贷总量与资本金之间的合理比例，研究更具体的贷后管理措施，研究占较大比例的公路贷款项目的管理，加强中长期信贷管理，规范贷款项目管理档案，发放中长期贷款要扬长避短确保重点、有取有舍，提高信贷人员素质等。以后我们又强调提出要关注中长期信贷风险和表外业务风险控制问题，提出建立资本金补充机制与风险约束机制，逐步调整经营发展模式，控制中长期信贷资产增长过快的局面。由于开发银行领导的高度重视和若干措施的有效落实，由于开发银行有优秀的管理团队和人才队伍，有先进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水平，有卓越的市场业绩和社会效益，开发银行的风险控制水平持续提升，利税水平位居中国银行业前列，实现了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自2001年财政部开始对中央金融企业实行国有资本保值增值考核以来，国家开发银行是连续保持优秀的惟一单位。开发银行的主要风险指标好于国内银行业的监管目标。2007年年末，开发银行的不良贷款率为0.59%，中长期信贷风险一直得到有效控制。

　　进出口银行的信用评级与中国国家主权信用评级一致，是最高的信誉等级。但进出口银行资本金严重不足，呆账准备金过低，长期依靠财政补贴。我们提出补充资本金，提足呆账准备金和控亏、减亏、扭亏的建议，要求进出口银行采取措施尽快落实。我们强调一是要抓好内控的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是增强全行特别是分行和代表处的内控意识，内控意识不仅人人要有，更要落实到各个岗位、各项业务流程和各个操作环节上；第二道防线是各级财会部门，要履行好审核监督的职责，不仅记账核算要真实准确、完整，而且要及时报告发现的问题；第三道防线就是稽核部门，稽核工作是相对独立的，是直接对一把手负责的，是控制风险的重要部门。二是要注重操作风险，严格按照制度检查落实。三是建立一个高效有序的稽核运作机制。做到稽核前移，从事后向事中、事前转变，从现场稽核向现场与非现场相结合转变，由侧重表内稽核向侧重表内及表外业务全面稽核转变，从侧重一般常规检查向重点突出和发现的问题反复稽核、直到彻底纠正解决的转变。进出口银行非常重视并制定措施加强信贷风险管理。从其机构设置来看，在七个委员会中有三个是直接从不同角度管理控制风险的。如审计与监督委员会、项目评审委员会、风险与内控委员会等，其总行机构改革后，还增设了风险管理部、评估审查部、内控合规部，把原稽核部改为稽核评价部，强化其职能。经过这些得力的整改措施后，进出口银行2007年年末的表内业务不良贷款率为2.45%，连续九年实现了不良贷款余额和不良贷款率的“双下降”。 进出口银行把今年作为“效益年”以及“贷后管理年”，要强化风险管理和控制，构建全面风险管理体系，努力实现速度、质量、结构和效益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