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解读民企参军五通道

　　上海报道 本报记者 周扬

　　8月1日,建军八十周年。全体解放军换上了07式新军服。

　　新军装上的帽徽、胸徽、星徽,许多来自浙江温州的民营企业。除了徽章,新军服中的军鞋、腰带也多出自温州的民营企业。

　　8月2日,国防科工委印发了<非公有制经济参与国防科技工业建设指南>(下称<非公指南>),将"民参军"的详细程序公之于众。

　　非公经济正在向军工产业的各个领域渗透,而官方的政策推进比想象中要快。

　　进入2007年,民参军的各类规章陆续面世,从<非公有制经济参与国防科技工业建设的指导意见>开始,到<关于推进军工企业股份制改造的指导意见>,再到本次的<非公指南>。

　　根据官方公布的数据,2007年中国的国防预算是3509.21亿元,其中装备费用约占三分之一。有大炮,也有黄油——中国的军工产业充满了想象空间。

　　国防大学国防经济研究中心库桂生少将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对于民企从军也是一样。"

　　南方测绘"从军"路

　　民企总能比政策跑得快一点。

　　测绘行业的隐形冠军——南方测绘(集团)公司已从军两年。这家以GPS设备为主打产品的民营企业,"在相关领域的技术做到了全球第四,中国第一。"该公司宣传企划部经理黄吉海说。

　　专业水平是军方选中南方测绘的理由。在这个领域,军方不会也不能选外国公司,而国有的军工企业技术上不如南方测绘。2007年,这家在专业领域做了18年的公司通过了军工质量管理体系认证。

　　"有一定的机缘巧合。"黄吉海说,2005年南方测绘通过一些途径接触到了军方,"但没费很大的劲",就成了军方的GPS设备供应商。

　　在生产军用设备的同时,南方测绘也生产民用设备。"军民两用高新技术"是民企参军的优良概念,国防科技工业改革强调的是"军民结合、寓军于民"。

　　军用与民用生产是两个体系,南方测绘公司为军用生产体系设立了专门的保密部门,"一切都要按国防科工委的要求来做,每年上面都会有人来进行保密检查。"

　　关于给军方的供货价格、产量、产品型号等等,都在保密的范畴之内。黄吉海说,"军品与类似的民用产品价格差不多。"

　　"重要的是有自主创新,对

知识产权的高度控制。"南方测绘副总经理杨震澎说。军方会在民用产品的基础上,提出军品的各项要求。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军品的研制会促进民用产品水平的提升。

　　对于一家有着先进技术的民营企业来说,"要让军方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做得还不错,并且产品军方能用得上。"黄吉海说,"这样民企从军就有谱了。"

　　虽说有一定的机缘巧合,但产品和技术实力仍是民企从军的敲门砖,有实力打底,参与军方的项目招投标才成为可能。

　　来自温州的德力西集团以生产低压电器起家,2002年4月,德力西击败参与军方招投标的竞争对手,接下了一张大单:为中国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生产电器产品。

　　据德力西集团的卢友中介绍,2005年,由德力西研发安装的酒泉基地低压电器检测中心成立。"以后凡进入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低压电器产品,都要通过检测中心的检测。"

　　参与军方的项目招投标,只是已经参军的民企进入军工领域的常规方式。在国防科工委<指导意见>出台之后,民企"从军"路多出了几条。

　　五条通道

　　7月24日,国防科工委在其官方网站上,组织了一次"非公有制经济参与国防科技工业建设在线访谈",政策法规司司长张嘉浩介绍了民企参军的四种方式。

　　按照<指导意见>的规定,这四种方式分别是:参与国防科工领域投资,参与军工企业改组改制,承担武器装备分系统和配套产品研制生产任务,参与军民两用高技术开发及其产业化。

　　第一种方式是民企参与军工投资,包含的内容很广泛。民企既可投资于军品科研项目,也可投资于基础设施。不过在这个领域,还鲜见民企的身影。

　　当民企投资于国有军工企业的股权时,便是民企"参军"的第二种形式——参与军工企业改组改制。

　　国防大学国防经济研究中心教授库桂生少将说,"军工企业的股份制改造和非公有制经济参与国防科工建设是军工产业体制改革的两个突破口。"这两者之间可以互相促进。(详见本报7月11日<第一访谈>)

　　目前国资委下属有十一大军工集团、五十多家上市公司,此外还有数量庞大的军队系统的军工企业。这些企业的股份制改造是未来民企参军的选择之一。

　　尝鲜者早已有之。宁波华翔电子股份有限公司(002048.SZ)在2003年全资收购位于辽宁铁岭的国营陆平机器厂,改制为辽宁陆平机器股份有限公司,生产各种军用民用改装车辆。

　　被民企收购后的辽宁陆平机器股份有限公司与解放军若干单位签订了2006年至2007年产品供销合同,合同金额达到6.6亿元。上海

证券研究中心的一份报告称其为"军工题材、前景广阔"。

　　库桂生少将认为,"一些老的国有军工企业,由国家投资改组改制,然后上市筹集资金。目前,国家的资金来源有限,老路走不通了。建立现代企业制度,需要国家投一部分,民间筹一部分,实现股权多元化。"

　　民企"从军"的第三条路,是"可承担武器装备分系统和配套产品研制生产任务",这是已经从军的大部分民企所采取的方式。

　　据库介绍,民企"参军"大部分是做核心军工企业的配套生产。分为一级、二级、三级配套。比如某型号导弹系统,有生产

发动机的,生产外壳的,生产电力设备的。各个分系统的产品民企可以涉足。

　　"一、二、三级配套,由这个系统项目的总负责单位来分配。可能到三级配套上,民企才有机会生产一些电子器件之类的产品。"库桂生说,德力西的低压电器属于"神五、神六"系统的配套产品。

　　不过,民企要从事"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目录"所列产品的生产活动,必须取得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这一"许可证制度"也是民企关注的焦点。

　　民企"参军"的第四种方式是,"鼓励非公有制企业参与军民两用高技术开发及其产业化。"前文提到的南方测绘公司,就属于这一范畴。

　　库桂生认为,一些国有军工企业,在某些技术环节上比较薄弱,没法突破。军方就会找一些民营高科技的企业,比如南方测绘公司。"军方愿意在社会上找比较成熟的技术,因为自行开发的成本很高。"

　　但军方选用的技术仍强调"军民两用",对民用技术产品加以改造提升,达到军方要求。而核心的武器装备系统技术,"目前还没有民企达到参与的实力。"库桂生说。

　　国防大学经济学教研室副主任沈志华总结过这四种方式:"军事技术与民用技术的通用性越强,非公有制经济介入的程度越深;反之,军事技术与民用技术差别性越大,非公有制经济介入的难度就越大。"

　　除了上述四种通道之外,大部分"参军"民企虽没有进入到军工行业的核心领域,但因为自身产品和技术的独特性,在军方采购系统中占有了一席之地。这是民企参军的第五种方式,属于军队与民企之间直接达成的采购协议。在<指导意见>颁布之前,大部分配套民企采用这种方式。

　　据温州中小企业促进会会长周德文介绍,位于温州的金乡徽章厂长期为军队提供徽章产品。军服、徽章这类产品的生产,并不需要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证。类似金乡徽章厂这样的企业,技术工艺上很成熟,产量大、成本低,就有可能进入军方采购的视野。如果不具备这些条件,想在一个新的产品领域进入军工,还是比较难。

　　利润空间

　　军工行业的垄断坚冰,在"非公经济36条"颁布之后,虽有融化迹象,但实质进展并不明显。

　　比如国有军工企业享受的税收优惠,是"参军"民企多年关注的问题。但目前,得到税收优惠的民企如凤毛麟角。

　　库桂生说,"免税的问题,民企不知道怎么申报,也不知道找谁申报。找国防科工委(办)?还是找国税、地税?婆婆在哪里都不知道。"

　　参军民企的土地税、流转税和增值税等方面仍和过去一样,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减免。"同军工企业竞争者相比,民企仍处于一个不平等的地位。"

　　此外,军品采购仍沿用多年前的成本加成模式。假设一个徽章的成本是1元钱,军方采购时就加上5%的利润——1.05元就是采购的价格。大部分军品采购价格即成本加上5%的利润。

　　库桂生说,"生产同一件军品技术水平有差异,高技术应不应该加在成本里呢?当然应该计进去,但现在军队采购时,技术上的成本考虑还是很少。"实际上限制了民企参与军品生产的热情。

　　如果军队在社会上采购的话,就可以根据成本来考虑,让价格低、质量好的产品从军。"但是在国有军工系统内部,有的产品只有一家生产,找不到第二家,其实还是个内部垄断的问题,这个时候成本也没法控制。"库桂生说。

　　民企参军的突破虽有待国防科工系统内部的更多改革,"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对于民企从军也是一样。"

　　国防科工委的政策暖风,需要通过信息传达使更多的民企知晓。而行业协会的作用便不容忽视,它们的牵线搭桥和信息传递,会让"没准备好的民企准备起来"。

　　国防科工委下属的中国和平利用军工技术协会(下称"中和协"),将和温州中小企业协会合作,于8月在温州举行一个<指导意见>的宣贯会。

　　2006年10月,中和协与西安的一家公司合作,为民企搞了一次产品展示会,当时有不少军方的人来看民企的产品。"虽然场面热闹,但最后达成意向的也不是很多。"参会的库桂生少将说。

　　民企担心的,一个是参军后的市场前景,另一个就是"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证"的取得。国防科工委政策法规司司长张嘉浩对这两点都已做出过明确解答。

　　"政府鼓励非公企业与军工企业一样在市场当中追求利润最大化。承担军品任务首先是一种光荣,但在经济利益上也肯定不会让大家吃亏。"

　　至于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证的办理,国防科工委的各种文件都在官方网站提供下载。曾经只属于国有军工企业的许可证,"现在已经有数百家民企获得,江浙民企很多。"张嘉浩说。